《落魄女帝的人生艰途》沈与见欢

14、为谁而死为谁活

　　林汐闻言胡乱的擦抹眼泪，勉强露出一些笑容，让苍白无色的脸看起来有些回暖。
　　斐玥断开问魂咒，睁开眼睛，就见林正誉黑着脸趴在地上，瞪着自己。
　　“……”
　　斐玥道：“这是怎么回事？”
　　红红抱臂而立，摆手道：“不是我干的。”
　　沈寂在身后淡淡道：“一进来就大哄大叫，我怕他们吵到你，所以就让他安静点。”
　　红红急忙问：“女神，你见到了什么？事情都问清楚了没有？”
　　斐玥摆手道：“说来话长，容后再议。林正誉，你妹妹要见你。”
　　斐玥在林汐的眉心一点，松了对她的束缚，林汐缓缓回神，血衣衬着林汐的脸色尤为苍白。
　　林正誉挣扎着爬起来，半跪在林汐面前，有些激动：“汐儿，汐儿，我在这里。”
　　林汐慢慢睁开眼睛，似乎有一瞬间的迷惑，泣道：“沈郎……”
　　“什么？”一旁的韩炀抢上前来，不可置信地盯着林汐，道：“你叫他什么！”
　　林汐面无表情，倒是被称为沈郎的人惨笑了一声，道：“抱歉，赵道长，林正誉一百年前就死了。”
　　这一来一往，除了斐玥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在第一次见到林正誉他施安魂咒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
　　斐玥道：“你不是林正誉，你是林汐的丈夫，沈玩？”
　　韩炀登时银牙咬碎，想要上前抓沈玩的衣领：“不可能？他答应了我的！他明明还活着，是不是你害死了他！”
　　沈玩苦笑道：“林兄与你同修一脉心法，若继续用心苦练，必定有所小成。可他一心都扑在汐儿身上，无心修道，更被沈城怨气侵染，而他执念颇深，时间一久，林兄就快有入魔的征兆。
　　四十年前我逃出地府，一直在沈城游荡，便忍不住显身与林兄见面，想提醒一下他。不料他一眼就认出我的身份，他道自己被沈城所困，魂魄破损不堪，早晚会消散人间。”
　　沈寂问道：“于是你与林正誉达成共识，他借身体给你，让你继续保护林汐？你可知你这样做，就等于放弃了六道轮回，不会再有来世？”
　　沈玩闻言微微点头，继续道：“只有如此，我才可以更好的保护汐儿。”
　　韩炀愣愣道：“那正誉呢，他会怎样？”
　　沈寂道：“自然是魂飞魄散。”
　　听他这么说，韩炀眼睛里忽然泛出一丝痛色。
　　他寻了师弟那么久，总算在沈城得到了他的消息，本想救出他之后，带他回宗门，一同除魔卫道。他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没机会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害死了哥哥。”林汐抱头痛哭，对着沈玩说道：“沈郎，我，我杀了你父母，你的族人，对不起……”
　　沈玩搂住林汐，低声道：“汐儿，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打扰你的生活，这样你们都不会死的。那一年的夏天太炽热，就连余温都没有消散……汐儿，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林汐：“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一别多年，又宛如昨日。
　　沈玩闭上眼帘，眼角早已湿润，再看时，眼前人明明还是身着红如枫叶的婚服，与自己俏皮笑闹，却再也不能搂在怀里。
　　沈玩凝望着她，勾着唇，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汐儿，我与你拜过堂，共饮合卺酒，一同结发为夫妻，这是我最幸福的事情，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萧瑟的风声。
　　沈玩与林汐相识在夏天，相知在秋天，同一天死去。那夜沈玩倚靠着城墙，身上的血就快凝结，可眼里还有光，远处有一个女孩，她拿着剑，斩去世间的污浊，直到她消散，他也一同随之而去。
　　有一人在奈何桥边苦苦等待，不饮孟婆汤，也未等来熟悉的面容……
　　这个世界太糟糕，汐儿，为什么我不能早些认识你……
　　天，蒙蒙亮了起来。
　　被束缚的魂魄缓缓飘出，整个沈城都是一朵朵白色的光影，灿烂了天空，他们笑着，闹着，围着众人，像是在告别，有些依依不舍。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韩炀垂头看着落在指尖的幽魂慢慢飘向自己，一双明眸止不住的颤动。
　　“师弟……”
　　字字如心，支离破碎，一代宗师再无傲然身姿。
　　沈城消失了，随着林汐的消失，留下来的，就只剩下一柄古朴的剑，一座破败的剑冢孤独的立着。
　　韩炀转身将一个琉璃盏双手奉上，面带愧疚：“大人曾教导于我，于情于理都是我的恩师，我却因为寻人心切，乘机夺了您徒弟的琉璃盏，我实在是罪大恶极。”
　　琉璃盏乃是沈寂离家四年后，千辛万苦寻来的宝物，只要将带有某人气息的物件放入其中，就可以寻根追溯，千里寻人。
　　正是因为这个琉璃盏，沈寂才知道斐玥在云崖附近，也正是因为韩炀夺了琉璃盏，才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林正誉”。
　　沈寂接过琉璃盏，举在眼前仔细看了一圈，听得琉璃盏发出脆响，一枚精美的羊脂玉如意就显现在沈寂的手中。
　　沈寂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韩炀，轻笑一声，挑眉道：“师尊，您看信物找到了。”
　　斐玥有些疑惑，这玉如意确实是她给沈寂的那块，不过韩炀的反应有些不对，斐玥询问似的看着沈寂。
　　谁料沈寂将玉如意佩戴妥当之后，竟然将琉璃盏捏成碎末，撒在韩炀面前。
　　韩炀嘴角抽了抽，沉默不语。
　　沈寂拍开手里的粉末，眼里游过一缕薄光：“既然师尊已经找到，那琉璃盏就不需要存在了，赵道长，你说，对吗？”
　　众人只以为是沈寂气不过韩炀之前的行为，才会如此挑衅，红红抹完眼泪后，弱弱的怼了一句：“这么好的东西，毁了干嘛！”
　　闻言，韩炀神情苦涩，依旧不语。
　　沈寂嘴角噙着笑：“师尊，你说会不会有第二个琉璃盏？”
　　斐玥目光微顿，摇头道：“阿寂，别闹。”
　　沈寂乖巧地应道：“好。”
　　斐玥道：“韩炀，我现在有几个问题想让你解答，不知可否。”
　　韩炀拱手道：“大人请讲。”
　　斐玥紧盯着韩炀的眼睛：“你可知林汐幕后之人？”
　　韩炀苦笑道：“我若是知晓那人，我便不会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了。”
　　斐玥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可知沈城中出没的黑袍人？”
　　韩炀摇了摇头，哑声道：“未曾见过。”
　　“呵。”一旁的沈寂轻笑一声，转头拾起神剑流辰，仔细地擦拭着剑身，动作从容清贵惹人目光。
　　“师尊，您的剑。”
　　斐玥接过剑，纤长的手指抚摸过剑刃，沧无剑轻轻一颤似乎在回应她，望见远处匆匆而来的人影，斐玥低声道：“韩炀，云崖谷底，林家木屋后面有关于林正誉的东西，你或许可以去看看，你便知道坚持的到底对不对。”
　　韩炀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