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黑猫旦旦

2、第 2 章

　　宴会上的一个小插曲大家看的兴起也忘得极快，没一会功夫大家又恢复往来的谈笑风生，像无事发生过那般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好了好了大少爷，我们会安排人去收拾那个臭道士的，您放心。”吴洋身旁的手下赵安急忙安抚道，朝一旁的李四使了个眼色。
　　本该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吴洋，此时已经喝得醉醺醺，甚至连站起来都显得费劲。
　　吴洋摆了摆手，恶狠狠的说：“跟弟兄们说一声，今晚无论说什么都必须把那个臭道士给我做掉！出了事我有我爹担着！不怕！”
　　旁边的赵安跟李四急忙的捂住了大少爷的嘴，十分无奈的开口：“大少爷啊，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在租界杀了人可是要被抓去坐牢的啊！”
　　这种话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难免会遭人非议，有损老爷的颜面不说，万一要是被租界捕房的人听到，他们这些人以后在江湖上混都不好混了。
　　在一旁的王管家不悦的拧了拧眉，看着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吴洋，恨铁不成钢的轻叹了一声，又摇了摇头。
　　吴老爷子慷慨义气，人品更是好的没话说，怎么就生出了这个一个败家子，在外面不知道惹了多少的风流债，全都是吴老爷子花了物力财力跟人力才给摆平的，本想着结了婚娶了媳妇能安分守己，
　　现在光看他这幅毫不节制的样子怕是难喽！
　　“你们两个扶大少爷去二楼书房醒醒酒，别耽误了一会的订婚宴！”王管家说道。
　　两人立马示意，搀扶着吴洋往楼上的书房走去，王管家说的没错，一会的订婚宴大少爷肯定要下去致辞的，不过看这幅模样怕是有点困难，只能搀扶上楼找个地方醒醒酒了。
　　还好书房有沙发，两人气喘吁吁的把吴洋放倒在了沙发上，然后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轻轻的掩住了门。
　　赵安瞅了瞅四下无人的走廊，点了根烟后，狠狠的朝地上啐了口痰：“册那！真是日了狗了！”
　　无由来的吐槽倒是让李四微微愣了愣，打趣道：“侬这是做啥。”
　　赵安郁闷的吐了口烟没好气的说：“还能咋，这两天打牌手气像是得罪了财神爷，连本带息的全赔了进去啊。”
　　说完还重重的叹了口气。
　　李四略微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处境可不比赵安好多少，前些日子进了赌坊就差光着腚子走出来了，还欠了人家几百大洋，要不是赌坊的人看在自己是吴大少爷身边的保镖，早就剁了一根手指头了。
　　两人都知道就这么拖着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赵安看了眼四下无人的走廊确保没有人之后，趴在李四的耳朵边上嘀嘀咕咕的说了两句，说完之后李四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连叫好。
　　兄弟二人交换了个眼神，默契的笑了笑。
　　两人倚靠在门口左摇右晃昏昏欲睡，突然三楼传来玻璃破碎的巨大声响，顿时两人如惊弓之鸟惊醒，还未等回过神来书房内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赵安跟李四顿时心下一惊，想都没想两人冲进了书房，看到里面的景象顿时头皮发麻，腿脚发软。
　　眼前的吴洋七倒八歪的躺在地上，一把匕首笔挺的插在了喉咙上，暗红的血液流淌在木地板上，他的面目狰狞着，眼睛瞪的死大，里面暴血的红丝像是要冲破眼球，恐怖如斯！
　　“大少爷！”
　　“大少爷！”
　　两人手忙脚乱的上前，可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又无从下手。
　　李四哆哆嗦嗦把手放到吴洋的鼻子上，发现一点鼻息都没有，整个人顿时瘫坐在了地上，咽了咽口水：“人……人……人死了……”
　　两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所措，他们在道上打打杀杀十几年，面对死人早就已经司空见怪不足为奇了，可是这次死的人是自己的老大！更让人难以相信的是，刚刚他们两个人就守在门口，而这间屋子的窗户又是紧闭的，人又怎么会突然就被杀死了呢，这么诡异的事情，恐怕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李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颤抖的问道：“你……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之前大少爷好像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赵安回想了一下也确实听到了，只不过……
　　想到这里顿时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升了起来，急忙摇头否认：“怎么可能！那个女人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李四哆哆嗦嗦的又压低了几分的声音：“万一是她回来索命的呢？”
　　两人一想到这里，顿时不寒而栗，僵在了原地。
　　“还……还愣着干嘛啊！赶紧去叫人啊！”赵安先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忙吼道。
　　话音刚落，两人相继慌乱地跑了出去。

　　“你好，我是上海租界中央巡捕房傅席城，你可以叫我傅探长，我负责调查这则命案。”傅席城面色严肃，直接开门见山道。
　　“傅探长……真是麻烦您了。”王管家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上前，面色悲痛，惋叹道，“这件事情出来之后，吴老爷子的身子一夜之间就倒了下去，现在还在昏迷中。”
　　傅席城的眸光扫了眼王管家不太利索的腿上，继而道：“案发现场保护好了吗？”
　　王管家急忙点头道：“从昨晚到现在案发现场都没有人去过。”
　　“案发时，除了赵安李四之外，现场都有谁？”傅席城问道。
　　那两个人他昨晚已经抓回去审了，两人的证词也能对得上。
　　王管家沉思了片刻，半响，摇头说道：“没有了，案发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过昨晚有个道士跟大少爷大闹了一场，但后来被大少爷给赶了出去，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说要我们大少爷不得好死，那个时候我们还以为是有人专门来闹事，所以并没有太在意。”
　　傅席城眉头微微上挑，放在嘴边细细琢磨：“道士？”
　　“对！那个道士好像跟我们少爷结过梁子，但是具体的事情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可以问一下大少爷身边的两个保镖，赵安跟李四，他们常常跟在大少爷身边，肯定是知道的。”王管家说道。
　　傅席城微微颔首，心底的疑惑不由加深，昨晚审问赵安李四的时候并没有告知这件事情，没有细想，转身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他眼前深红色厚重的木门就是昨晚吴洋惨死的书房门口，按照赵安李四的说法，昨晚的门是紧闭的，窗户也是从里面锁紧的，他们两个人守在门口未曾离开过半步，可是吴洋却惨死在了书房里面，而且死相十分难看。
　　傅席城双手环胸在门口踱步，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很显然，这是一桩密室杀人案，但是凶手是如何作案的，他毫无头绪，甚至看不出一点破绽。
　　他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才刚上任没几天租界就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他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用想都知道现在上海滩有多少只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更何况这桩命案死的人是吴老爷子的儿子，跟傅家有深交，倘若处理不好，先不说两家之间的关系怎样，光是他这个探长的位置就要遭人诟病，甚至还会连带着傅家一起。
　　“头，我们发现了线索。”巡捕房的钱生步履匆忙，小跑着过来，说道。
　　傅席城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钱生左右打量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调查发现赵安跟李四两个人有很大的杀人动机，他们两个人有赌瘾，甚至还欠了赌场不少钱。”
　　顿了顿，继续道：“我刚刚派手下的人去打探消息，赌场的老板说，他们两个人昨晚就已经把债给还清了。”
　　一番话让傅席城陷入了沉思，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赵安跟李四两个人串通证词，毕竟人心隔肚皮，不可测。
　　他想起王管家说起的道士的事情，定了定神，沉声道：“先回捕房审一下他们两个人。”
　　王管家口中的那个道士一样有很大的嫌疑，他都要一一了解清楚。
　　审讯室里，刺眼的白炽灯赫然照在李四惶恐的脸上。
　　傅席城沉眸，双手伏在桌子上，微微凑近，语气冷冽：“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跟我交代？”
　　李四看着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的脸，慌忙往椅背上后靠，颤颤巍巍的开口：“傅探长……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绝对没有隐瞒您！”
　　“哦？是吗？”傅席城语气上挑，从一旁手下手中接过来烫红的烙铁，放在面前左右端倪，语气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充满危险的警告，“我们巡捕房虽然从不滥用私刑，但是对于死不招供的人，还是会有一点点小小的惩罚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可在李四的眼中却是恐怖如斯，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牙关都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连话说得都不利索了：“我是真的全都如实禀告了，绝对没有半分欺骗……”
　　傅席城没有说话，只是将烙铁凑近了他脸庞几分，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仿佛他要是再不说实话，这块烙铁就会像烫猪毛一般，狠狠的甩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