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成2》二八二五六

11、11

　　是崔祎信。他问谢成现在有没有时间看犬。谢成说没有。

　　崔祎信沉默了会，问：“那什么时候有时间？”

　　谢成说：“最近都没时间，新领导上任。”

　　那头传开打火机打火的声音，过了会，崔祎信问：“是余姚笑？”

　　谢成说：“是。”

　　“行吧。”崔祎信说，“你有时间给我打电话，我最近一段时间也在N市。”言罢，挂了电话。

　　余姚笑来的那天，原来公司的一把手还亲自送了一趟，N市的一把手等在市公司门口迎接。他们早上到，开了一天的会，晚上，N市市公司一把手做东，请余姚笑等几人吃饭，第二天余姚笑被市公司一把手送到城区，谢成和一众分管领导和主任站在大门口等待，有人特地准备了一束花。

　　把余姚笑送到，市公司一把手讲了两句话就坐车离开了，余姚笑和一众人寒暄着走进了办公楼。余姚笑的办公室在六楼。

　　谢成跟着人群送到门口就转身下楼，他的办公室在五楼。今天新一批员工报到，孟孟在其中。

　　他边下楼边翻手机找和孟孟的聊天记录。奇怪都这会了，怎么还没到。

　　下到五楼，在拐角处碰见了一个人，穿着棕灰色的轻薄棉衣和蓝色牛仔裤，脚上是普普通通的运动鞋。两个人视线撞上的一刹那，对方愣了愣，伸出手指着他，迟疑道：“你是……？”

　　谢成却一下就认出了对方。

　　冯鑫悦变老了，额头上全是皱纹，眼角、脸庞也没逃脱岁月的魔爪。她没化妆。谢成记得以前冯鑫悦很爱美，喜欢穿红色张扬的颜色，站在人群中鲜少有人能压她一头，这会打扮朴素，不知道是单纯因为年龄增长，还是因为两个儿女的缘故。

　　谢成微一点头，就要往办公室走，谢乾这时候从自己办公室出来，三个人刚好打了个照面。

　　谢乾笑，问：“谢总，余总上去了？”

　　“嗯。”谢成余光看到冯鑫悦的目光在他和谢乾之间来回转动，“去办公室了。一会人少了你可以上去坐坐。”

　　说完他脚尖一转，转身下了楼。

　　他听见冯鑫悦激动的刻意压低但没什么用的声音：“真是？真是？真是？”

　　冯鑫悦还走到楼梯口看了他两眼，又迅速退了回去，声音欣喜，“那你有救了，你不用退二线了，你快去……”

　　后面的话谢成没听见，他已下到三楼，二楼，一楼，来到大门口，他等在门房。

　　门房的大爷咧着嘴热情地招呼他，“谢总，进来坐，外面冷！”

　　谢成摆摆手，孟孟给他回消息，就到了。

　　谢成说你开车玩什么手机？

　　孟孟不说话了。

　　谢成站了会，不放心又去门外等，看了时间看了不下二十次，孟孟的宝马才驶入视线。谢成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他的视线随着那辆黑色的车移动，到了门口，谢成给门房大爷打招呼，让他开门。

　　孟孟降下车窗，扬着明媚的笑，冲谢成欢快挥手，“成成哥！”

　　谢成笑着走过去，“你呀你，下来吧，我把车停到后院。”

　　“哎呀，”孟孟跳下来，“还是成成哥最好。”

　　谢成把车停在后院，从后备箱拎出行李箱，问跑过来的孟孟，“还有东西吗？”

　　“还有这个。”孟孟从后座拿出两个包，“走吧。”

　　谢成带她去宿舍，路上，说起了文覃，“见过你姐了没？”

　　“见过了。”孟孟缩缩脖子，“我姐现在好可怕，和我说话都一副严肃的样子，一个笑脸都不给我，吓死我了。”

　　“哈哈，”谢成说，“别说你，我见她也怕。”

　　“成成哥，”孟孟问：“我以后不会也成为那个样子吧。”

　　“说不准。”

　　“哎呀，还是不要了。我照镜子估计会被自己吓到。”

　　谢成笑着说：“没那么夸张……到了，就这间。我就不进去了，你先收拾，收拾好了去四楼419报道，报道完了给我发消息，带你去吃饭。”

　　孟孟接过行李箱，“行，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谢成给罗总发短信，说孟孟已安全到了，正在收拾东西，让他别担心了。罗总说好，孟孟刚去，什么都不懂，你带带她。谢成说没问题。

　　孟孟全名叫孟飞倪，是罗总罗阳江的外甥女，在孟孟爸妈全在一起车祸中去世后，罗总就将孟飞倪接到身边照顾，他那时候给罗总当秘书。罗总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是他负责年纪还小的孟孟的生活和学习，直到罗总调到A市，孟孟去那边上学。

　　罗总给孟孟规划的路线就是在县公司待三年，调到市公司，再寻找合适的时机将孟孟调到省公司，在他退休之前。

　　孟孟毕业后，罗总没给孟孟选择的机会，直接将她安在N市，让谢成带几年。

　　孟孟成绩优异，专业能力强，更适合做研究，待在县公司其实屈才了，而且是在这样一个慢慢向销售转型的公司，他也曾给罗总建议，说孟孟留在学校更好。罗总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这里有我，我走了还有你。孟孟没爹没妈，以后嫁给别人我也不能放心。你稳重，在旁边看着，别人不敢轻易怎么样。但是去了外省，她举目无亲，谁都能踩上她一脚。你离她那么远，说理上哪说去。

　　谢成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还是留在身边更放心。出乎他意料的是孟孟对这个决定欣然接受了，没有任何不满。

　　他问过孟孟怎么回事，孟孟说没怎么回事，和舅舅和成成哥待在一个单位很开心啊，没什么不好的。谢成说你之前不是想做老师？孟孟说哥，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怎么还提。

　　谢成再三和孟孟确定不是被逼无奈以后，才终于相信孟孟这样的高材生要被困在一个未来方向暧昧不清的单位。他心里暗暗叹气，但还是选择尊重孟孟的选择。

　　孟孟来的时候，余姚笑正给他打电话，让他上去一趟。

　　“你坐这等会，我去找余姚笑，下午下班了一起吃晚饭。”谢成走到门口，又返回说：“你跟我一起上去。”

　　孟孟抱着笔记本跟上，问：“成成哥，余姚笑是不是就是你在E市时的那个朋友？”

　　“是。他来这里当一把手。你去哪个部门也是他说了算。”谢成笑着问孟孟，“你想去哪个部门？”

　　“当然是成成哥你在的部门，”孟孟往谢成身边靠了靠，如果在家里，这会孟孟双手就环住他的胳膊了。

　　“是不是？”谢成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来这里我就给你放在项目研究部，和你在学校时一样天天待在实验室怎么样？”

　　“哦呦，是我的强项嘛。”孟孟说：“可以啊。”

　　谢成满意地点头，叮嘱孟孟：“一会余姚笑问你，你就说自己想去项目研究部，记住了。”

　　进了余姚笑办公室，里面不复开始的热闹，只有余姚笑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里的材料，窗外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打在他脸庞，越发显得余姚笑意气风发。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谢成笑起来，敲门，叫：“余总。”

　　余姚笑偏过头看见他，收起材料站起来，说：“你去哪了？”

　　谢成让出身后的孟孟，“来，孟孟。”

　　“余总好。”孟孟眼睛盯着余姚笑，落落大方问好：“余总，你好，我是孟飞倪，今天入职。”

　　“我去接她了，非要今天来，说什么都不行。”

　　“来，进来说。”余姚笑让他们俩进来，“孟孟嘛，我记得，你去哪都带着的那个小姑娘，是不？”

　　最后一句是笑着对孟孟说的。

　　孟孟脸上飞起一片红云，不好意思地说：“是。成成哥当时很照顾我。”

　　余姚笑哈哈大笑，说：“你们坐。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孟孟长成大姑娘了，我还记得你那时候可才到你哥腰那里，现在就快到你哥肩膀了。有一米七吗？”

　　“一米六八。”

　　“不错不错，”余姚笑说，接下来又问了上的哪所学校，什么专业，有什么特长爱好等等，最后，终于问了最关键的：“孟孟，你想去哪个部门？”

　　谢成看着孟孟。

　　孟孟说：“听领导安排。”

　　一句话把谢成听懵了，他背对着余姚笑看孟孟，用眼神问她：你在说啥？

　　孟孟不看他，笑吟吟地看着余姚笑，余姚笑也笑吟吟看着孟孟。

　　谢成抚额，不用想他都知道余姚笑想把孟孟放在办公室。刚到一个新的环境，什么人最好用，新人最好用，年轻人最好用。余姚笑什么背景，他会尊重年轻人的意愿，却也什么人都敢使唤。孟孟敢说听领导安排，余姚笑就敢说过来给我干活。

　　孟孟一直很有自己的主意，这会怎么听领导安排上了，谢成暗暗叹气，余姚笑是出了名的加班狂，跟着他大概是没好日子过了。他给孟孟使眼色，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办公室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吗？快和他说去项目研究部。

　　谢成眼睛都快抽筋了，孟孟也没搭理他。

　　余姚笑看着背对自己的谢成，忍不住笑出声，有意逗他，“成儿，你干嘛呢？”

　　谢成调整好表情，坐正，说：“没干嘛，背疼。”

　　余姚笑说：“那孟孟你来办公室吧。刚好咱俩都是新人，互相学习，互相进步嘛。”

　　谢成听得整张脸皱在一起，眉头紧拧，孟孟回答得倒是爽快，声音脆生生的：“好，我听领导的！”

　　余姚笑凑过来来谢成，谢成后仰，问：“干嘛？”

　　余姚笑说：“有人不高兴了。”

　　“谁不高兴了？”

　　“你没不高兴？”

　　“我没。”

　　“行。”余姚笑拍拍谢成的肩膀，“那过去给他们介绍介绍新员工。”

　　“我不去。”谢成拒绝，“你去吧，我一生产部门的，去办公室算怎么回事。”

　　“那我们去了。”

　　“去吧去吧。”谢成摆手。

　　余姚笑带着孟孟去了旁边的办公室，回来时只有余姚笑一个人。看谢成还皱着眉头，余姚笑坐在谢成旁边，说：“成儿，还气着呢。”

　　谢成皱眉，“没气。”

　　余姚笑双手撑着双膝，说：“我知道你觉得办公室这个地方整天别的不会，净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妹妹呢，又是专业做研究的，不该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我懂你的心思。但是成儿，就两个月，两个月后我让她回你那儿干项目研究。”

　　谢成说：“干了两个月，好好的给人赶下去，这算怎么回事？”

　　“就说你那儿缺人。”

　　“你倒是什么都想好了。”

　　余姚笑笑着说：“这不是亲妹妹，不敢怠慢嘛。”

　　“唉。”谢成摇头叹气，“我没想到她愿意做办公室工作。”

　　“多尝试对她以后发展总没错。”余姚笑拍拍谢成肩膀，“妹妹长大了，有自己想法很正常。”

　　谢成吁了口气，说：“不说了，我和你说说这次火灾和检查吧。至于用人，我现在还有点犹豫，毕竟真正待在单位并没有多长时间。上次我和你说的谢乾，我又改变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