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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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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二十八年,魏军撤军北归后,在金陵城领水军与魏军对垒的楚子勋回到东宫。
虽然魏军退军,但北伐还是以失败告终。东路军本已攻下的高城等地被魏军夺回,西路军虽攻破洛州,还收复了陕城和潼关,但因为被召回无功而返。
本就不该北伐!楚子勋越想越气,都怪江湛这个奸臣!若不是他极力蛊惑父皇,父皇怎么会这么急功近利要北伐。此等佞臣,吾必除之!
于是在群臣对北伐功过赏罚讨论时,楚子勋站了出来。
“陛下,臣认为,此次北伐失利,有一罪臣难辞其咎。”
“是谁?”
“此人正是尚书郎——江湛。”
江湛听到自己的名字如临大敌,“殿下,不知臣何处惹怒殿下,竟让殿下认定为罪臣。”
“若不是你极力上书陛下北伐,陛下又怎么会决定北伐?此次北伐非但没能收复旧地,江北六州还被魏人直入,就连建康城也差点受难。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将你斩杀谢罪,何以对得起天下?”
太子这是对他动了杀心啊!江湛立刻跪地向皇帝磕头,“陛下!臣是一片忠心为国啊!绝非殿下所言般啊!请陛下明鉴!”
“你这佞人!满嘴谎言!”
“太子殿下,臣所言句句属实。”
“你!”
“好了好了,都停下。”皇帝打断他们的争论,“江湛不过尽臣子之责进谏北伐,战事之成败,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太子也不必苛责他。”
江湛听了知道自己逃过一劫,松了口气, “多谢陛下宽宏。”
“行了,都散了吧。太子随朕来。”
楚子勋对皇帝的决定甚是不满,但帝王金口玉言,他无法让其改口,于是面色愤愤地跟在皇帝身边。
“远郎。”楚永奕看出儿子的不高兴,唤他的小字,“你觉得江湛此人如何?”
“一无是处,不堪为用。”
“原来远郎是这么看待朕的大臣的。”
“父皇,你为什么要留他?”
“他也并非无用,因为北伐之事他最支持,朕才坚定了北伐的决心。朕等那一刻真的等太久了。太祖立国后曾想过北伐,但当时他已患病,实在无力再战,朕只记得他去之前交代朕打理好大宋,若有机会收复北地更好。但朕继位之初,奸臣越权,群蛮叛乱,天降灾祸,百废待兴,朕要休养生息,安内定国,才能谈开疆拓土。等到朕铲除了乱臣贼子,增强国力,蛮人也不足为虑,平定一切后才发现,原来已经过了二十六年之久。朕已年过不惑,若不行北伐,朕怕朕这一生都没有机会了。”
“父皇,收复旧地不可操之过急。天佑父皇,必能长命延年。”
“你能理解朕的心思就好,江湛也不过是顺着朕的意思进言罢了,北伐的事,错不在他。”
“是,儿臣知道。”
虽然皇帝向楚子勋晓之以理,但楚子勋还是对江湛有厌。他若是厌恶一个人,便会是厌恶到底,绝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有任何改观。
这不,一个他厌恶的人出又现在他面前作怪了。
“太子哥哥,你这是要回东宫么?”
楚子睿特地在等楚子勋一同出宫。
“恩。”楚子勋冷淡地应他。
楚子勋有些不明白楚子睿这人是脑子不好使么?明明他都已经对他态度那么差了,还天天这么死不要脸地跟着他。
虽然楚子勋对楚子睿还说不上和善,但在楚子睿看来,自从随楚子勋去祭先祖陵后,楚子勋对他从面无善色到面无表情已经是一大进步。只要他再加把劲,准能让太子哥哥消除对他和母妃的怨气。
“太子哥哥,你今天怒骂奸臣江湛的场面好生气派!”楚子睿一如既往地夸赞楚子勋。
“哦?你为何觉得江湛是奸臣?”楚子勋玩味地问。
“因为……因为太子哥哥讨厌他,所以他就是奸臣。”
“那你说应该如何处置他?”
“就按太子哥哥所说的,斩杀他,谢天下。”
“那,交由你来办可好?”楚子勋看着他。
“啊?可是,他是父皇的亲信,这……”楚子睿面露难色。
楚子勋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吾说笑而已,你竟当真了?”随后直接从他面前走过。
“唉,太子哥哥,等等我。”
不久,魏国遣使来朝,意欲与宋和亲。皇帝立即召群臣开朝会商议此事。
臣子们都同意和亲,北伐之战一同消耗两国国力,由以宋国的损失最大。若能以和亲化干戈为玉帛,也是有益朝廷的。正当大臣们一致同意和亲时,江湛站了出来。
“陛下,臣认为,和亲之事,不可行。戎狄向来无信,以和亲为障,是否为缓兵之计也未可知,万不可被他们欺骗。和亲或能修一时的秦晋之好,却不能保证他日魏国不会毁约,再犯我大宋。”
楚子勋听了讥讽他,“你是不是非要特立独行才能显得你有用?”
“太子殿下,臣只是尽臣本分,进言而已。这魏国的确狼子野心。北伐前他们还攻打我们。”
听到北伐,楚子勋怒从心中起,厉声斥责他“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两国修好,你非要挑起战事才肯罢休么?”
“臣冤枉,臣没有啊。陛下!”
“少来这套。”
“好了,和亲之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决定的。”皇帝开始打圆场。
和亲之事最后也没能作出决定,便散朝了。
楚子睿看着楚子勋气极的样子,决定替楚子勋出口气。
“太子哥哥,你快看。”
楚子勋看到楚子睿的随从围住江湛不让他走,江湛被围在人圈里出不去,像极了牢笼里的困兽。江湛见众人都在旁看着,不敢帮他,只觉得尴尬又难堪。于是一鼓作气想冲出去,岂料被推开,还好一随从眼疾手快扶住他,不然他就要倒在地上了。
“好了,让他们放开。”楚子勋对楚子睿说。
楚子睿才让随从散开。
“太子殿下,为何如此戏弄臣?”
“不是太子哥哥,是本王,本王随从大人护送大人出宫,险些碰到大人,然后大人受惊了。”楚子睿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殿下真是口齿伶俐,臣佩服。”江湛脸色难看。
“不必不必。”楚子睿无所谓摆手。
吃了哑巴亏的江湛甩甩衣袖走人。
看着江湛的样子,楚子勋觉得,果然脸皮厚也不是一件坏事。
翌日,皇帝宣布了拒绝魏国和亲之事。楚子勋听后,瞥了一眼江湛,看到他一副了然的样子更是不悦。
然而让楚子勋更加不喜的事情,还在后头。
皇帝下朝后留下楚子勋与江湛,宣布要给楚子勋长子楚彬与江湛之女赐婚之事。
“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都是朕亲近之人,当了亲家关系更近。”
楚子勋自然不想与江湛有过多关系,但也不忍拂了皇帝的一片好心,应下了这门亲事。不过一个太孙妃而已,来日让儿子废了那江氏便是。
自与江湛结姻后,楚子勋虽然对江湛还是不喜,但面上功夫还是要作作样子给皇帝看。
皇帝看着儿子与信臣冰释,感到欣慰。他最不愿不看到他亲近的人有势如水火,之前楚子勋对楚子睿和潘淑妃憎恶的事,他就很为难。好在楚子睿肯向楚子勋示好,楚子勋到底不是铁石心肠,虽然还是对楚子睿冷淡,但至少接受了楚子睿。两个他喜爱儿子能修好的局面他很乐意见到的。
然而楚子睿的母亲潘淑妃并不希望楚子睿去讨好楚子勋。她知道楚子勋因为皇后的事怨恨她,连带楚子睿也厌恶。可皇后最怨的不是皇帝么?这个太子不敢恨皇帝,就把气撒在他们母子身上。还不是因为皇帝还在,他不敢拿她如何。
太子倒也罢了,偏偏她的儿子是个傻的。她劝了他好几次,待到他成人封王有兵有权后,再凭皇帝对她的宠爱,到时候就把太子给挤下去,就不用怕太子登位后报复他们了。可她儿子倒好,放着好好的皇位不敢去争,跑去对太子曲意逢迎,百般讨好。她怎么就生出这种儿子。竟这般没出息!真是气死她了!
现在皇帝在,能护着她。要是哪一天皇帝没了,太子绝不会放过她。到时候靠谁呢?她儿子是不行了,没准还会给太子递刀呢。她越想越伤心,受宠有什么用,被人厌憎,朝夕不保的。还不如那个不受宠的鲁惠君呢,生的武陵王虽然也不得宠,但孝顺争气啊,她还能出宫随儿子住。而她,只能待在宫里,努力维持皇帝对她的宠爱,因为她知道,那是她唯一存活的筹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