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和僵尸旅》仍然无法描述

22、第二十章 僵尸乐园

　　幽灵尸群大兵压境，它们的威力对一众民间装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威慑，他们再没有参赛时「杀光僵尸」的豪情壮志，相互争抢倾轧着，纷纷作鸟兽散，猎鹿溪谷中一片混乱。

　　僵尸旅几乎打光了弹药，也没得到任何补给，李傲下令僵尸装甲先远离这乌烟瘴气的是非之地，再绕路返回。他们一路向营地相反的方向开去，避开逃散的队伍，和城镇，几个小时后，枪炮声和车辆机械的轰鸣，终于消失在身后。

　　转过一道高坡，树影间赫然出现高高的城堡、过山车和摩天轮，前方竟然是一处游乐场。

　　「我们可以去游乐园玩！」屁孩儿兴奋地叫道。

　　「这样没有围墙和掩体的地方，早就被僵尸占据了。」李傲给了他兜头一盆冷水。

　　苏菲很同情这个失去童年的孩子，但伟哥是对的，这样的地方现在肯定布满了僵尸。

　　正说着，前放的道边出现了一具僵尸，以僵尸特有的僵硬姿态扭曲而立，好像在道边晒太阳。

　　李傲嘴里念叨着「有点怪。很少见落单的僵尸。」他将车停下，回头看了眼苏菲说，「打掉他，看看附近有没有藏着其它僵尸。」

　　「我试试」苏菲不情愿地提起枪，起身钻出顶盖，李傲也把枪上了膛，观察着周围。

　　苏菲在车顶射击位架好狙击步枪，瞄准了那具僵尸的头颅，但是她并没有叩动扳机，因为她在瞄准镜中，看到那具僵尸正直勾勾地盯着这边，那眼睛并不是血红的，再仔细一看，「僵尸」的胸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一句话「我思故我在。」

　　「嗨！这是个冒牌货！」

　　「什么？」李傲没听明白她的话。

　　苏菲已经回到了车内，冲着李傲的脸故意大声喊「冒牌僵尸！假的！人装的！」

　　苏菲和李傲下车，各自举着枪，接近那个假僵尸，直到一步之遥，对方依然一动不动。

　　「嘿！别装啦大哥！」苏菲喝到。

　　假僵尸扭头望着她说「放下屠刀吧！愚蠢的人类！」

　　「嘿，别不识好歹，是我们网开一面没有射杀你，换别人你现在就不是僵尸而是死尸啦。」

　　假僵尸梗着脖子正色道「暴力不能让你变得高贵，你举着的枪流露了你的怯懦！」

　　苏菲被气乐了「入戏太深了吧大哥，能不能好好说话？是你在这里假扮僵尸，没事找事！」说着放下了枪，也冲李傲挥挥手示意没事。

　　假僵尸露出一丝笑容「人类觉醒之日，便是行为终结之时。」

　　忽然从他身后传来一阵掌声，从草科里、大叔后钻出5、6个打扮成僵尸的家伙，一边鼓掌喝彩，一边围了上来。

　　「我说大哥们，你们喝了多少？还是磕药磕Hi啦，开这么无聊的玩笑？」苏菲冲着几个人叫嚷着，「要不是我知道笛卡尔的这句话，他现在已经是死人啦！」说着她指指李傲对假僵尸们说「你问问他，换了他会不会开枪！」

　　李傲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不知怎么回答。

　　「可你没有开枪对吗？」一个戴眼镜的假僵尸答道，「这就是行为艺术的意义。」

　　「什么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行为艺术？一点也不好玩！」

　　「艺术什么时候都不会停止，行为也不是为了好玩。」眼镜摸出一块手巾，一边擦脸一边说着。

　　苏菲苦笑着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艺术家，这个游乐场里住的全都是艺术家。我们几个是行为艺术家，我叫佩吉。」他说着他指指挂着牌子的，「这里只有他是世界级的，他叫僵尸。」

　　「谁？！」

　　「比如他曾经制造过一个千人相互吹捧的现场，自称『马屁精布留尔』；还有一次他在直播平台上连续一个月不讲一句真话，那时他的名字是『吹牛大王戈培尔』；最近的一年时间里，以僵尸的方式生活，从没有一天间断，所以我们都叫他『僵尸』」

　　苏菲还想继续问，李傲忽然插嘴「附近有僵尸吗？」

　　「有～，有的是呢。」佩吉答道

　　「你们有武装吗？」

　　「没有，暴力不属于艺术家，我们有自己的方式。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进来看一看。」

　　苏菲和李傲商量了一下，决定分成两队，一队人和僵尸车留守在门口，一队人进去看看情况。她费尽口舌让屁孩儿先留下，承诺如果一切无碍就回来接他。

　　然后李傲、苏菲带着推土机尾随着6个行为艺术家步行前往游乐场。

　　一路上，僵尸依旧保持着僵尸的姿态和步伐。

　　苏菲没好气地问「他一直这样吗？」

　　佩吉答道「是的，除了吃饭睡觉这些事，他把自己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具僵尸，这也是我们敬佩他的原因。」

　　「不了解便不能质疑。」僵尸插嘴道。

　　佩吉指指他的腿，对苏菲说「他不是没挨过枪子儿，他的腿、肩胛都曾经被子弹贯穿，都是那些误会的射手干的，他现在这样走路并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可是我刚才瞄准的是他的头！」

　　佩吉道「可是你并没有开枪对吗？这就是奇怪之处，从来没有人真正杀死过他。」

　　僵尸头也不回地念叨着「我不会被未泯的人性击倒。」

　　苏菲冷不丁被僵尸这句话震撼，看着他蹒跚而行，不禁心头也涌起一丝敬意。

　　一行人来到游乐场的正门，原本的园门和招牌已经破败不堪，但两边的围墙上却喷涂着绚丽的涂鸦，画的全是开怀大笑着的僵尸，上方用涂鸦体喷涂着一串从未见过的文字，下方是英文名称「僵尸乐园」。

　　「这是画家菲菲的作品，那是他为僵尸发明的僵尸文。」

　　苏菲皱皱眉「僵尸看得懂的文字才能叫僵尸文吧？」

　　「所以僵尸需要学习。」佩吉狡黠地笑道，「你我也不是生来就识字的对吗？」

　　他们走在乐园内的道路上，路两边原本热闹的跳蚤市场一片荒芜。前方忽然有两列僵尸迎面而来，再仔细看，竟然是用钢筋和僵尸的衣物制造的两列僵尸塑像，它们并没有真的前行，只是做的非常逼真，当风吹动着它们的衣物、肢体时，看起来很像在移动。

　　「这是贫穷艺术家乔瓦尼的群塑『道路』，他仍然在不断制作新的僵尸塑像添加进来，这个僵尸群也越来越逼真。你至于，真的有僵尸在这里会掉转回头，沿着这些塑像的『道路』走出乐园。」佩吉就像个老练的导游，说着转过身对大家道「僵尸是真正的集体主义者。」

　　「那些布幔是什么？」李傲问着，苏菲也注意到路边竖着些两人高的杆子，扎着一些布幔。

　　佩吉卖了个关子「那是村长的作品『两米战术』的一部分，他叫格里格，是位装置艺术家，整个乐园都可以看作是他的一件作品。」佩吉说着指了指高坡上的城堡，「那里就是他的工作室，等会儿他会自己给你们讲解。」

　　一行人走进城堡，登上顶楼，这里是一个圆形的开阔空间，通过环形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乐园。屋子的中间有一大排控制台，其余的部分则铺满了奇形怪状的模型。

　　格里格满头银发，瘦削高挑，言语冷静不苟言笑，对于苏菲的质疑，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当苏菲的嘴里冒出「荒唐」二字时候，格里格开口问道「僵尸仍然有感知对吗？」

　　苏菲顿时懵逼「是的，可是……」

　　「有感知就有可能性对吗？」

　　苏菲「可是艺术家不是为人类创造美好的艺术的吗？」

　　「没有人能造就你的美感，美只能源自你自己，艺术家只是帮你发现它。」格里格淡淡一笑，继续说着，「而且，艺术也不是关于美的答案，而是关于可能性的。」

　　「可能性？僵尸时代还能有什么可能性？」

　　「很多啊，僵尸时代的可能性一点不比以往少。」格里格笑道「比如你们看到的『道路』，我们发现并非所有僵尸都对作品麻木不仁，其中的一些不但感官健全，甚至保留着部分感知能力。」

　　「还有外面那些帷幔？那是你给僵尸规划的……安全通道？」

　　格里格摇手道「不不不，『两米高』不是我的作品，那是大地艺术家玛丽安的作品，他只是发现，可以用两米以上的围墙把它们引到某个地方。我们从没见过自己撞墙撞死的僵尸对吗？所以，这就是僵尸尚存感知的证据，所以我们可以用这些围墙引导它们。」

　　苏菲看看李傲，李傲正频频点头。

　　「你会把它们引去哪里呢？」

　　「每个项目，这里是游乐场对吗？」说着格里格走到窗边，指着宇宙飞船说，「我的作品就是改造这些游乐设施，把这里变成僵尸游乐场。比如宇宙飞船吧，这是我最早的作品，你们都坐过宇宙飞船吧？」

　　李傲摇头，苏菲点头「那不是最老土的项目吗？只是转圈圈，转的人想吐。」

　　「僵尸也是一样，你们没见过僵尸做飞船的样子吧？当然，我对设备进行了改造，取消了速度限制，所以……在这里，僵尸转圈的速度可能会是普通人的两三倍。」

　　「那他们会吐吗？」

　　「事实证明，他们不会，大概他们的胆汁和胃液都已经停止了分泌。」

　　「那他们会晕吗？」

　　「这就是有趣之处，僵尸会晕，特别是以常人速度的2倍以上转上20圈之后，大部分僵尸都会失去方向感，我会把它们引向乔瓦尼的伟大作品『道路』，有些僵尸会跟着那些塑像的背影，走出游乐场。」

　　「只是一些？」

　　「对，这就更有趣了，另一些会停在原地，思考人生，这就像古代的……」

　　「眩晕疗法？」苏菲想起了诺亚精神病院里的经历。

　　格里格面露惊讶，赞赏着苏菲「真是博学的女士，竟然知道这么生僻的精神疗法。没错，这就像是大型的眩晕疗法，僵尸们不仅变得平静，而且会暂时失去了攻击性。」

　　「可能就是单纯的晕菜吧！」

　　格里格耸耸肩「谁知道呢，这只是最简单的旋转游戏，如果将它们引向『勇敢者转盘』会发生更有趣的事情，你坐在勇敢者转盘里会有什么感觉？」

　　李傲摇着头，一脸懵逼，苏菲半问半答「害怕？」

　　「对，害怕！」

　　「僵尸会害怕？」

　　「不是所有，但真的就有。我给你们看点东西。」

　　说着他在办公桌的显示器上调出一段视频，视频里是一些在游乐设备中被严重折腾着的僵尸，大部分都面无表情，麻木不仁，但是其中也确实有一些出现了惊讶和恐惧的表情。

　　「这是我们安装在『勇敢者转盘』『海盗船』和『大章鱼』上的摄像头拍下的画面，我们可以看到明显的差别……」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格里格笑眯眯地望着两人说「懂得害怕的人往往更可爱，不是吗？在我看来僵尸也是一样。」

　　苏菲回手指了指李傲说「这哥们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格里格望着李傲喃喃道「不会吧，这么可爱的人物可能只是有他独特的个性……」

　　格里格滔滔不绝之间顾盼流转，向李傲眨眨眼。苏菲能感觉到他的兴趣不在自己身上，尤其是他向李傲抛媚眼的时候，苏菲顿时明白了这位艺术家的取向。苏菲佯装不知，因为她也很想看看，这位同性情场上的老手，有没有办法攻破李傲的防线——「没准李傲骨子里是同性恋呢？」她心里这么想着。

　　「再往后，我们发现有些僵尸会对这种刺激上瘾。我们发现有僵尸滞留在游戏设备里，或者重复排队，反复玩这些刺激的游戏。」格里格笑着说，「就像艺术家之间常说的，『对恐惧上瘾的人，多半是艺术家。』」

　　苏菲苦笑着问道「可是这些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你可以改变它们，让这个世界恢复原来的样子？」

　　「这个世界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但我们在僵尸身上发现了差异，过去，我们一致认为僵尸都是一样的生物，可在这个游乐场里，我们至少发现了有害怕与不害怕的僵尸，上瘾和没瘾的僵尸，晕菜和不晕菜的僵尸。在我看来，差异才是人性存在的证据。」

　　李傲忽然插嘴道「你见过满腹尸虫的僵尸吗？你击毙了它们，它们腹内的虫子会爬出来继续攻击你。」他低声说着，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还有那些被打断了四肢，仍然蠕动着要过来咬你的僵尸？这就是我看到的『差异』，在我看来，无论它们有何不同，它们都会攻击我们，想把我们变成它们的同类。」

　　格里格同样收起笑容，望了一眼推土机，冷静地对李傲说「但你最终也从中发现了这些僵尸战士，就像我们最终发现这些『差异』，和『可能』，」

　　苏菲问道「我有一个疑问，你们没有任何武装，是怎么在这里生存下来的？幸存带上的电力供应并不稳定，停电的时候你们怎么防御？这些游乐设备肯定也没法使用了。」

　　「噢，那涉及我们和思想家们合作的一项实验，我们艺术家称它为『僵尸社会雕塑』，思想家们那边称为『僵尸行为社会学实验』。」

　　「僵尸行为学？」苏菲表现出强烈的兴趣。

　　「这个说起来有些复杂」格里说着看了看时间，「再有十几分钟，中心广场会有晚祈仪式，到时你们一看便知。」

　　在格里格的指引下，一行人来到中央广场。广场的一端是一个空旷的舞台，正对的被分成两半的广场，其中一半两边树立着高高的帷幔，另一半则布满了坐垫。

　　时间已近黄昏，陆续有人进入广场，在坐垫上打坐冥想，傍晚清凉的风拂过，苏菲仿佛置身于和平时代的某个艺术节或者音乐节的现场，甚至就是普通的夏日的周末，只是这种祥和已经快被自己遗忘了。

　　一个白衣女子走上了舞台，她的身材和屁孩儿相仿，赤着足，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裙，白色的面纱遮住了面庞，头顶拢着一束花冠，散开的长发披在腰间。

　　她走到舞台的边缘站住，将一只短笛横在唇边，吹奏起一支悠扬的乐曲。那是完全陌生的曲调，却仿佛能透人心脾，那笛声细若游丝，却好像可以飘向遥远的天边。苏菲听得不禁神思摇荡，如醉如痴。

　　推土机离开了大家，兀自走向了舞台，放下手中的大锤，在离女子咫尺之遥席地而坐，安静地听着。

　　人们开始纷纷进入广场，各自安坐，在傍晚的清风轻轻摇曳。

　　格里格示意李傲苏菲随他转到舞台的背后，两个人被惊得瞪大了眼睛，只见被帷幔遮住的另一半广场上，聚集着大群的僵尸，它们只是站在原地，似乎被笛声催眠了一样。

　　女子一曲奏罢，将笛子束在腰间，摊开双手，合上双目，开始哼念一段奇怪的咒语。台下的人们也随着她念起来。他们的声音都十分低沉，即使有百余人一起念诵，也听不清内容。

　　此时，一个中年男人人走上了舞台，他光头、赤足，身穿玄色罩袍，在舞台正中盘腿而坐，大声念诵着一些听不懂的文字。

　　「他在念什么经？」苏菲小声问。

　　格里格答道「这不是经文，这是『僵尸语』。」

　　「什么？！」苏菲惊叫道。

　　格里格马上将手指竖在唇边制止她，然后低声道「这就是我们和思想家们合作的内容。艺术家们把僵尸引到这里，思想家催眠它们，然后教它们『僵尸语』。」

　　「难以置信，他们真的可以和僵尸交流？」

　　格里格「他们第一次提出这个想法时，我们也不相信。可是我们喜欢尝试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所以大家配合他们做了第一次尝试。谁知道，他们的第一次布道就取得了成功，就像现在一样。」

　　格里格手指着广场的方向，只见再看僵尸群中，开始有僵尸坐下或者跪下，嘴里赫赫有声，其它僵尸则兀立不动。

　　「思想家们教会我们一套独特的发声方法，当共同发声的人足够多的时候，总会有僵尸加入进来，而僵尸可以发出人不能发出的声音，这样加入的僵尸会越来越多，当所有僵尸加入进来之后，思想家们就开始教习他们研究的这套独特的语言。」

　　「我还是不太明白，听起来是让僵尸……催眠它们自己？」

　　「是的，我也有很多不解之处，也许我们可以一起问问他们。」格里格说着，望着广场，「无论如何，这些仪式，我的眩晕疗法和其它艺术家的创作，让这里的僵尸过得很……充实。」

　　当越来越多的僵尸加入念诵，艺术家们悄悄起身离开，广场的一侧渐渐空落，另一侧却聚集着黑压压的尸群。白衣女子的笛声已经消失许久，玄衣男子的念诵声也停了下来，但尸群仍然呆立在原地，以极低的声音，沉沉默念着。晚风拂过，尘土在尸群中卷起，苏菲感到一阵凉意，眼前这一幕是她平生见过的最诡异的「祥和景象」。

　　她嘴里喃喃道「简直是异灵邪术。」

　　「这是『人智学』。」一个低沉的声音答道，不知何时，讲坛上的两人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玄衣光头的男子回答着苏菲的问题，「『人智学』是奥地利哲学家鲁道夫·施泰纳创立的，这套神秘的理论不是源自科学，也不是源自宗教，而是从人的本性出发，研究有人存在的世界的规律。」

　　苏菲满面疑惑「可看起来这简直就是巫术！」

　　玄衣男子微微扬下颏「或者说是神秘学，在施泰纳的理论中，神秘学和科学处于同等重要的位置，他认为只有从人的本性出发，不用科学、宗教、道德伦理判断对错，才可能焕发出符合人类本性的智慧。」

　　「可是这……」

　　「这里有点误会。」格里格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伸手指着远远站立的白衣女子说「伊莲娜才是『僵尸语』的发明者。」然后他转头望着光头男，「伊顿只是伊莲娜的教学助手。」

　　光头男张了张嘴，垂下眼皮不再言语。

　　远处的伊莲娜「伊……伊顿的声音更……更适合教……教学。」

　　她说着缓缓走了过来，向格里格点头致意，然后抬手摘掉了面纱，露出一张平淡又温和的脸，刚才的小姑娘，瞬间变成了一位中年女子。

　　伊莲娜温和地笑着，端详着苏菲，抬手把短笛递了过来，苏菲不解何意，接过短笛试着吹了一下，什么声音也没有，不好意思地冲伊莲娜摇摇头，又将短笛递了回去，问道「你吹的是什么？很好听。」

　　伊莲娜将笛子举起来，苏菲看见笛子上浅浅刻着一行行曲谱，伊莲娜道「是……是属于这笛……笛子的曲子。」

　　苏菲发现伊莲娜有严重的口吃，也就明白了她为什么需要伊顿这样一个教学助手。于是她决定单刀直入，开口问道「为什么你可以和僵尸交流？」

　　「频……频率。」伊莲娜回答也很直接，她晃了晃手中的笛子，「只……只属于僵尸的频……频率。」

　　「只有这支笛子吹出那种频率吗？」

　　「人，偶……偶尔可以，很多人在一起……可以。」

　　苏菲忽然心里一动「我们遇到过一些被人遥控的僵尸。」

　　伊莲娜非常肯定的回答「有……有别人也……也知道这……这个秘密。」

　　苏菲急切地问「可以告诉我们吗？」

　　伊莲娜微笑着点点头。

　　这时推土机从苏菲身后晃了过来，标志性的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只是楞楞地望着他们。伊莲娜转身面对她，踮起脚尖去摸他的头，推土机弯下腰，让她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上。伊莲娜合上了眼睛，推土机也连忙闭眼。两个人就这么闭着眼安静地站着，然后同时睁开了眼睛，伊莲娜微笑着仰起头，推土机也咧开了大嘴。

　　苏菲看着他们，开口对李傲说「我觉得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

　　僵尸车在晚间驶入了僵尸乐园，停在格里格为他们安排的营地。苏菲和屁孩吃了带来的干粮，李傲则和僵尸们一起，用车上的设备进行了晚间注射。

　　这时格里格来了，他对苏菲说「你们运气不错，现在有电，你们有没有兴趣进来玩？屁孩儿兴奋得大声欢呼，苏菲连忙道谢，又指了指车边的僵尸们问「他们可以参加吗？」

　　「当然，他们看起来比这里的僵尸更容易适应。」

　　半小时后，大家出发前往游乐区，苏菲屁孩儿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李傲、拳师，黑脚抱着鸟屎，和死神、推土机跟在最后。

　　最简单的宇宙飞船已经让小屁孩儿兴奋不已，他坐在苏菲身边大声尖叫着，被风吹得满眼泪水。忽然前排的拳师解开了安全带，一跃蹿上飞船的船头，紧张地观察着四周，瞧准一个空子，飞身跳下了飞船，就地一遛滚翻，稳稳地站在了地上，脱离了「险境」。

　　在勇敢者转盘上他却再没有机会，电子锁将每个人都死死地固定在座位上，在剧烈的旋转中，苏菲和屁孩儿被吓得不停尖叫，而其它座位上则悄无声息，苏菲扭头望望，拳师仍然在试图打开胸前的电子锁，苏菲心里暗笑「他害怕了。」

　　当大家终会回到地面，苏菲和屁孩笑到合不拢嘴，其他几位却站在原地，表情严肃。苏菲小心观察他们的表情，只见他们个个圆睁着双眼面面相觑，就像愤怒即将爆发，忽然李傲第一个俯身吐了出来，其他几个也纷纷附身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鸟屎躺在黑脚怀里圆睁着双眼，原本就没有眼眶，眼珠几乎掉了出来。

　　苏菲哈哈大笑「这就是你们假装坚强的下场！」

　　一行人走到摩天轮近前，刚刚被吐得七荤八素的几个家伙，看着这么大个转盘，明显腿软，苏菲笑着告诉李傲，「别怕，这个转得很慢。」

　　屁孩儿则说「转得很慢有什么意思？」

　　苏菲向他眨眨眼「上去你就知道了。」

　　摩天轮缓缓地上升，远方原本灯火辉煌的城市现在一片漆黑，四周一片宁静，只能听见风声和溪水在山间流淌的声音，苏菲知道，这不是摩天轮应有的样子，可屁孩儿还是扒着窗向外痴痴地望着天上的月亮，看着这个孩子，苏菲想起幼年和父母一起坐摩天轮的快乐时光，心下不禁恻然，低头看去，只见另一个包厢里，李傲也和屁孩儿一样趴在窗边向外望着，「他也有同样的记忆吗？或者，他也和屁孩儿一样？」苏菲心里想着。

　　旋转木马一样无声无息地旋转着，没有灯光，皎洁的月光是唯一的照明，屁孩儿欢呼着跨上一匹上下摇动的木马，拳师纵身一跃，窜上一匹马，死神、黑脚和推土机抬腿就各自跨上了一匹，李傲也跟上去，翻身上马。

　　苏菲愣在当地，眼前的一幕让她痴住了，在寂静中，僵尸巨大的身影一圈圈从眼前划过，死神的斗篷、黑脚的长发，在黑暗中飘动着，时不时传来小屁孩咯咯的的笑声。

　　忽然，她觉得腰间一紧，接着双脚已经腾了空，她回过头，看见是李傲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紧接着李傲将她往怀里一揽，她也顺势扭身，横坐在李傲的身前。黑暗中，她的脸紧紧贴在李傲的胸口，几乎能听见他的心跳。

　　正在此时，旋转木马旁的铁栏被推开，成群的僵尸涌了进来，它们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争相追着木马，有些笨猪地起了上去，有些被木马带倒，还有些只是跟着木马，一圈一圈地奔跑。

　　苏菲依在李傲的怀里，注视着眼前这奇异的景象，回忆着这一天古怪的经历，觉得这个世界越发疯狂。「这个看似美好的地方，有没有反面？我们的反面有诺亚，诺亚的反面有伊莲娜，这里的反面又是什么？」苏菲已经习惯了在心里习惯性不安，「伊莲娜的秘诀，能不能帮我们战胜诺亚？他们的出现，能不能带我们回到过去？还是通往一个……更疯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