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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突如其来的“造谣” ...


  •   苏余生万万没想到,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巴不得掏心掏肺地待他好,可他就死活不肯买账,连万分之一的感动都不曾有过。若不是他品学兼优,为人和善,他对他颇感兴趣,他才不愿意理睬这种硬茬,闲着没事找不自在,那是脑回路清奇的怪才愿意触及的事情,而他只想跟他做同桌,愉快地享受完高中美好而又苦累的三年时光。
      既然怀柔政策无用,那就采取强攻模式,搅和得他心神不宁,措手不及,最好扩大声势,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答应了他的请求。苏突然意识到这种思路,可能会引发最惨烈的后果,可他一意孤行,不到黄河心不死,想以最短暂的时间,促成这桩事情。
      槐安享用完早餐后,就掏出课本,飞快地翻阅着,他突然记起老师安排的背诵任务,他本来昨晚就能完成,可碰巧遇到了拦路虎。车子行进得仓促,一路摇摇晃晃,颠簸得厉害,这让槐安头晕眼花,脑袋昏沉,甚至忍不住想吐。他的书包拉链没拉住,半张着口子,他顺手从中拿出了一个塑料袋,用手撑开放在嘴边,他害怕他突然呕吐,把司机师傅的车子弄脏。他开始脑袋冒虚汗了,强烈的呕吐欲望使他腹中翻江倒海,眼睛也跟着酸涩起来,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血色,只有痛苦的痕迹。他强忍住,等待着抵达校门,稍微走几步,透透空气就好。
      苏余生还在筹划着如何巧妙地让槐安乖乖听话,可严密的手,忽然从后座探了上去,狠狠捏了捏苏的胳膊,还指了指槐安。苏这才如梦清醒,回过神来,不再编织他驯服槐安的罗网。他以好奇的语气关怀道,“你经常晕车吗?以后你准备个橘子,放在鼻子上闻一闻吧,很有效果呢。”苏余生要师傅开慢点儿,把车窗摇下来,让槐安呼吸一会儿清新的空气。可严密有些不乐意了。他慌忙地看了看表盘上的指针,距离上课越来越近了,而且槐安右腿有伤,迟到已成大局了。他絮叨着抱怨着,可苏不为所动,依旧坚持着他的原则。“迟到就迟到。”槐安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感动,重新审视了下被他当作魔鬼当作捣蛋鬼的苏。
      车子缓慢地经过了一个个街道,好在一路上不曾遇到交通事故或是堵车现场。要不然,路上耽搁的时间只会更多。可即便是这样,严密还是吓得焦头烂额,如坐针毡地埋怨了一路。也就是苏,若无其事地照看羸弱不堪的槐安,只要他安然无恙,再多的让步和牺牲都是值得的。再说了,恩威并重的方案比极端地使用某种手段,取得的成效应该更加显著。再说了,他只是单纯想跟槐安形影不离,又没为非作歹,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对他而言,只能用真情融化掉槐安心中高耸又寒冷的坚冰。最好,从心底出发,慢慢撼动他不近人情的根基。
      苏余生面不改色地扫视着四周,学校的轮廓也渐渐呈现在他们眼前,穿着墨黑色校服的学生们,健步如飞地陆续进入校园。而他们三人的队伍,显得臃肿而缓慢,他仰起头观望着学校的升旗台,教导主任正在巡逻、检查着,他对迟到早退的学生向来严惩不怠。一股不祥的预感正如海浪般拍打着苏的胸膛。可他又有种安之若泰的沉稳和镇静,似乎对此事早已了然,接受惩罚又能如何。一切都情有可原,可归根结底是他一人的错。怨不得槐安拖累。
      果不其然,上课铃响了。教导主任欲擒故纵,假装不曾看到他们,却用余光瞥着,试探着。他黝黑的皮肤写满了刻板,刀刻斧凿的线条表明了他是按照理性办事的机器,而非宽容大度的常人。在任何体制下,按照规矩和条例办事,更能提高效率,摒弃人情事故的羁绊。而他下巴上一颗醒目的大痣,让人啼笑皆非,形状古怪,跟他怪异的眼镜儿互相呼应。他将手背在身后,攥紧一把木棍儿,沉默不语,却对风吹草动十分洞察。
      严密给苏使了个眼色,想偷奸耍滑,用孙子兵法的最后一计,可苏用手拦住了想要逃之夭夭的他。他快步走到教导主任跟前,先是谦和有礼地低头认错,说尽好话,再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他一人身上。可教导主任假装耳聋,故意绕开他,反而直接指责槐安二人。这是他万万没料想到的场景。严密平时骚话连篇,可一到关键时候,根本靠不住。他张口结舌,嘴里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而槐安自认有错,对他迟到的既定事实不予否认。苏为了维护他们,不得不模仿蔺相如,掏出他的“和氏璧”来,以匹夫之勇打破僵局。他俯下身去,掀开槐安的校服裤,白晃晃的绷带竟让教导主任左右为难。
      他若是开了先例,以后又该如何在学校树立威严,他在学校也算是身居高层,这么多年恪守校规,严格执行。他也明白,此事大可视而不见,可碍于面子,他用力地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地说了句,“叫你们班主任,过来领人。下不为例啊!”他说完这话,便直接奔向校门,去抓捕违反纪律的漏网之鱼,尤其是重点“照顾”躲在商店和餐厅抽烟的男生。他保持原有姿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因为他们一方面身上没有烟味儿,另一方面三人中还有病号。
      可先平一波,又起一波。早读课上,本该由槐安领读,可他却因特殊原因迟到,而原因尚且不明。这引得语文老师怒不可遏,甚至痛批他恃才放旷,根本不把师长放在眼里,“再好的苗子,不懂自谦,也是废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老师的怒吼正好被刚从楼道走过的槐安听到。这次他终于卸下背负已久的伪装和重甲,甩开了他们搀扶他的手,毫无顾虑地痛哭着,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他边走边念,“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他红肿着眼睛,泪水洒落到他的衣服和走过的地面上,嗓音哽咽却气势如虹,同学们也被他的激昂所感染,齐声朗读起来。他没做任何解释便径直走到座位,用书遮住脸,趴在桌子上失声啜泣着。
      老师自责言语过激,中伤到了槐安,另外看他走路姿势,明显右腿有伤,可他不明缘由就肆意批评,实在大错特错。他凑到槐安的耳朵旁边,小声安慰着,摸了摸他桔黄无光的头发。继而轻快地走向讲堂,郑重地向他道歉,并且承诺请求全班善待槐安,勿要欺负。可槐安却哭得更加惨烈,声音直接盖过老师的说话声。他内心悲苦,本想偏安一隅,不与人交流的,可如今他却成了班上无人不知的名人,这给他带来的麻烦可想而知。而在他之后进门的二人,受到老师的严厉批评,被罚站楼道。严密好了伤疤忘了疼,跟苏窃窃私语着,“老大,你确定非他不可吗?你看他可不是池中之物啊,你争取了两天还是原地踏步呢。”而苏余生也是小声地斥责着他,“闭嘴吧,你,平时你谁都不怕,厉害得要死,刚才情况紧急了,你就临阵退缩了,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严密咬了咬嘴唇,低下了脑袋,生怕再说错一字半字。
      槐安算是大仇得报了,可他又高兴不起。通过这两天的意外和纠葛,他似乎对苏余生有了重新的认识。他人不坏,甚至重情重义,胆大心细,可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净出馊主意,也总爱出风头,凡事都要他插上一脚。可归根结底,他人不坏,甚至蠢得可爱。可爱,应该形容女生才对,他哪儿可爱了?净找麻烦。算了吧,不就是跟他坐同桌嘛,只要以后他不再刁难,少些自以为是的举动,他又不是铁石心肠,嘴上不留情照样拒绝,可是心里早就接受了,只是等他表明。反正,他现在安分不得了,他没法保持他置身事外的“隐居态度”了,不如就成人之美,跟他坐坐又如何?他今天,可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了,不卑不亢地用智慧取胜了,要不然换了他,性格这么木讷,哪怕逃过教导主任的训斥,那班主任那边,他还是有理说不清。今天,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被他救了一命。
      等到下课,苏突然雷厉风行地执行起他的计划,直接站在讲台上高声呐喊,“从此以后,方槐安是我同桌了,他答应过我的,只是没有公开而已,我们是合法的同桌关系!”而槐安坐在角落,默而不语,羞怯地埋下头去,害怕被人发觉他此刻的喜悦。可他也同样恐惧,苏余生再以之前的手段,给他添堵。与其重蹈覆辙,不如直接散了,但他突然对苏有了信心,甚至想尝试着走出过去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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