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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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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白日,林伊云引着众人去了乱葬岗。乱葬岗上哀鸿遍野,吊孝的白条布在枯枝上疯狂的飘扬。土丘高高低低,到处坑坑洼洼。路边时而能见到雪白的白骨,和棺材横七竖八的堆在一起。
候德保等人跟着,被大太阳一晒晒得是大汗淋漓,擦汗不止。
几个人走着,走一会就喝点水,走一会就喝点水,水囊早就空了,现在渴得候德保是心里痒痒。他用他那干涩的喉咙,哑声嚷道:“等会……等会,不能再走了。再走,我那帮兄弟没有找到,我先渴死了……林姑娘,你稍等我们一会,我和我的兄弟们……去……去找点水!……”
林伊云嘲讽地笑了笑,她丝毫不感劳累。
“你们这身子骨也太弱了吧,我还是个姑娘家呢,都没有像你们这样要死要活。”
候德保干笑了下,说:“你是千金小姐,吃得穿得比我们好。你看看我和我这帮兄弟,都是饿了好几天没吃饭了,哪来力气,去走那么久呢……何况,又渴得要死……不说了,我得赶紧去喝水了……”
“那你知道哪里有水吗?”林伊云问。
“知道知道,”候德保连声回答,“这条路我常走的,不远处就有……”
“那我也要去,”林伊云迅速地接话。
“不不不,”候德保赶紧阻拦,“那啊,脏的很。你看你,穿得漂亮,去了弄脏鞋子多不好。我呢,帮你打水来,你在这等我,可以?”
林伊云犹豫了会,说:“好吧,你快去快回。”
候德保点头答应,拉着他的那帮兄弟们,就去了河边。
他们走了大概一两分钟,真的出现了一条河在眼前。河水急湍、奔腾,两岸都是杂草,树木,野花。
众人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洗了把脸,脸探进河水里饮了个痛快。
候德保把脸从河水里拔出来,痛快的“哈”了一声。等众啰啰也喝完了,他说:“兄弟们,这个知府女儿一定有问题。你们看,那么毒的太阳,就是我们这些男人都无法忍受,你们再看看她。她不仅身轻如燕,额头上还一滴汗都没有!这里,是乱葬岗,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家怎么会知道这个鬼地方?知府成了僵尸,只怕是她女儿也是个死人!她对我说话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着,糊里糊涂就答应了,还跟着她来到了这!要不是口渴把我给渴醒,我还真觉得在做白日梦呢!”
啰啰们也是心有余悸,一个个头小、年龄不大、还有稚气的小啰啰说:“大哥,咱得跑啊,二当家三当家的下落不明,整不好他们也在找我们。”
“对,我们得赶紧走,和人打架我没怕过,和鬼打架还真没试过,”说完,候德保回身就跑,然后又一站住,把身后的啰啰给拦住了,“不对,不能走路。出去乱葬岗的路就只有那一条,还被她给拦在中间。我们得跳水,从河里走。”
啰啰们自然听令,一个个都对着那条急湍又迅猛的河流扑通跳去。
一进入水里,耳朵里就即刻安静了。耳边除了流水声从耳边悄悄驶过,就再也听不到别的。
眼前微亮,水下的世界黑漆漆的,一片未知,似乎躲了怪物。
候德保双手在水里灵活划着,老练而轻松。早年间他也游过水的,那时候他还在大清国的水师营里面。
一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油然而生。以前为朝廷效力,替朝廷打仗,可是昨儿却烧光朝廷的官府,杀光朝廷的官。——尽管那些人已经不是人了。
他成天嘴里唠着忠和义,可反口就咬了曾经忠过的朝廷。害,或许不应该这么想,大清病入膏肓,屡向洋人割地赔款,这种朝廷不值得忠,离开应该是对的。
候德保正机械地划、想着,眼前突然一黑,便失去了平衡,一直朝着水底下坠去。他在水中挥舞了几下胳膊,试图保持平衡,却怎么也平衡不起来。
他妈的,难道遇上水鬼索命了?
他朝下面一看,却什么都没,他又恢复了正常。
这可有味了。他自己内心嘲讽地。
小啰啰们游了过来,在水中关切地看着他们老大。候德保摇摇手,示意继续游。
啰啰们点头,掉头张开手臂往前而去。
候德保也撒开手,以极快的姿态赶上去。这时,刚才的那种被拖行的感觉更加真切了,他真的感到被什么拖住,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黑暗里坠去,像从悬崖坠落。
他大口呛着水,试图努力呼喊他的弟兄们。他的弟兄们根本听不见他的呼喊,他只是继续坠,越坠越快、越坠越窒息。他感到自己脚踝烧灼起来,像熔浆在烫、烈火在烧。他努力的用余光瞥住自己疼痛的脚踝,只见一根漆黑的铁链,如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脚,下边是什么不可抵抗的力量在拖他望不清。他坠入河流底层,河流底层的底层,底层的最深处,整个身子砸入了那无尽而迷离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