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之下》白阿鹤

40、第 40 章

　　大年初十那天早上，她接到了秦浩然的一通电话。

　　“田甜，我在步行街，出来见个面吧。”

　　原来春节之后，秦浩然没有在家呆着，而是跟家人出来自驾游，恰巧今天到了田甜的家乡。

　　田甜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出去见秦浩然。

　　春节刚过，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俩人在步行街上默默地走了一段，没有什么话说。自从上次秦浩然跑到王锐的摄影棚里打了一架，她就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觉得还是跟秦浩然保持一段距离比较好。

　　秦浩然拿出一个小礼盒：“我在旅游路上看到的，送给你。”

　　田甜不想接，拉拉扯扯中，秦浩然突然说了一句：“别动。”

　　田甜顿住了，秦浩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她头上取下一片树叶的枯片。

　　远远望过去，田甜两只手和秦浩然的一只手握在一起，他的另一只手抚过田甜的头发，宛如一对情侣。

　　街道的拐角处，苏蓝阳顶着寒风，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扭头就走：“回去。“

　　赵助理追在后面：“哎哎，不是你拍完节目，要绕到这小城里玩吗？还没玩，怎么又要回去？”

　　俩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了。

　　田甜看着秦浩然手里的枯叶，往后退一步，拉开俩人的距离。隐隐约约的，她似乎听到了赵助理的声音，她抬头向街道的拐角处看去，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苦笑了一下，自己难道是魔怔了吗？

　　“学长，这礼物我不能收。”

　　秦浩然举着小盒子：“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在路上看到，想到你会喜欢……”他说着说着，看到田甜的神色，好像明白点什么，自嘲地笑笑，将礼盒收了起来。

　　“今天天气预报有雪，学长还是快回酒店吧。”

　　秦浩然点点头。

　　田甜坚持这是自己的地盘，要先送秦浩然，看着他上了出租车。

　　“回学校后再联系。”

　　等出租车开远了，田甜转身想回家，一抬头，不远的地方，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起来。一朵一朵的雪花，从天上落下，落在俩人之间的地面上，很快就融化了。

　　田甜眨眨眼睛，觉得自己像是出现了幻觉。她只不过是在心里想而已，苏蓝阳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家乡？出现在她的面前呢？

　　雪花轻轻飘在他的头发上，飘在他的衣服上，他黑亮的眼睛望着自己，一切真实可见，这不是一场梦。

　　她踏着雪花轻轻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苏蓝阳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清了清嗓子：“录节目，刚好路过。“

　　“哦。“田甜低下头，应该就是她在家里看到的综艺节目吧。苏蓝阳和林朵尔挨在一起、撞在一起、靠在一起，主持人说他们外貌像金童玉女。

　　她心中有些苦涩，迈开脚步，想赶紧回家。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手从衣兜里伸出来，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田甜不明所以，扭过头来。

　　苏蓝阳眼睛望着远处，声音非常轻：“陪我走走。“

　　田甜可以拒绝秦浩然，也可以拒绝王锐，唯独没有办法拒绝苏蓝阳。他有一双带魔力的眼睛，世界上再坚硬的金刚钻，似乎也能被他的眼光所融化。

　　雪下得更加密了。

　　虽然心里种种生气，但与苏蓝阳就这样大模大样地走在长街上，田甜还是有些担忧的，担忧他被人认出来，担忧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困扰。说好了要当陌生人，可偏偏心总是歪向他的。

　　“前面有一家饮品店，上那里坐会吧。”

　　饮品店里温暖如春，俩人找了个小小的隔间，不受打扰。在这里，苏蓝阳终于可以摘下口罩。他里面穿的是黑色低领毛衣，整个人显得更加帅气有型，抬眼望田甜时，田甜总觉得像是有股电流，让她莫名地紧张。

　　苏蓝阳转动着面前的热咖啡：“林朵尔喜欢我，但我对她没有那个意思。”

　　田甜拿起杯子，掩饰般地喝了口水。她一直生气，就是生气苏蓝阳不说实话，现在他没头没脑地说起这个，是要向她解释吗？

　　她光顾着想事，没注意到水的温度，烫的叫了一声，差点把水杯打翻。她狼狈地将杯子放回去，手忙脚乱地擦干净身上的水：“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苏蓝阳抬眸看她，看得田甜心里一阵阵发虚，最后只能硬着头发说：“是，是我原来问你的。可要是跟林朵尔没关系，那她为什么说，你们说好要在一起一辈子？”

　　这可是她亲耳听到林朵尔说的。要么是林朵尔撒谎，要么是苏蓝阳撒谎，她要搞清楚，究竟是谁撒谎。

　　苏蓝阳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色，他虽然还是不动声色地坐在对面，轻轻搅拌着咖啡杯里的咖啡。可田甜感觉出来了，他全身上下像是被一层薄薄的悲伤笼罩住了：“是我说的。那时候我还没成名，我以为有些朋友是能陪伴着一起走到天荒地老的。”

　　田甜像是有些明白了。苏蓝阳在最低谷的时候，遇到了林朵尔这些朋友，苏蓝阳将林朵尔当成朋友，而林朵尔对他，却不止于普通朋友那么简单。事情虽然是这样，可苏蓝阳为什么这么伤感呢？是因为友谊没有走到最后吗？

　　苏蓝阳和林朵尔比较起来，她更相信苏蓝阳，他不会撒谎。

　　她抬头问：“你现在晚上……好些了吗？”

　　“嗯。“苏蓝阳淡淡的表情，好像说的不是自己：“偶尔。”

　　偶尔也就意味着苏蓝阳有时晚上还会发病，梦游症像一颗定时炸弹般悬在头上，光想一想，田甜都替苏蓝阳难受。

　　田甜接着问他：“那你觉得，我守着，对你有用吗？”

　　苏蓝阳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你雇我当助理吧。 “田甜说完这句话后，低下头，头紧紧地攥住杯柄，紧张地不敢看苏蓝阳。

　　屋里静了好一会。

　　田甜实在忍不住了，偷偷抬起头，看到的都是苏蓝阳的笑脸。

　　他真的在笑耶。脸颊旁出现浅浅的酒窝，他使劲抿着嘴，唇边的笑意却怎么也抑制不住。他手握成拳，掩饰般地放在嘴边抵挡了一下，就扭头望向窗外，然后又飞快地回过头，望着田甜，微微上翘的嘴角，泄露了他欢愉的心情。

　　看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反对，田甜顿时有了勇气，假装凶巴巴地说：“你是在笑我不自量力吗？“

　　苏蓝阳竟然点点头：“嗯。“

　　“太过份了。“田甜不乐意了，探过身子，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

　　打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么亲呢的动作，怎么发生在了她和苏蓝阳之间呢？

　　等从饮料屋出来时，已经很晚了。

　　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原来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没剩下几个行人。

　　一个中年女人正在下坡，地面湿滑，她没站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苏蓝阳回过身，朝田甜伸出手。

　　他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田甜看着，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他们之前已经牵过好几次手了。每次苏蓝阳梦游时，她都会牵着他回来，好像她身上有一股令人安宁的魔力，通过手传递给了他。而苏蓝阳也牵过她两次，一次是地下酒吧，一次是从地下摄影棚逃脱。

　　以前都是稀里糊涂的，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他站在灯火阑珊处，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朝她伸出手。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也不敢回应，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瞧着他的手。

　　他像是看破了她的心事，大步走回来，牵起她手的同时，留下一句轻轻的耳语。

　　“傻瓜。“

　　田甜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撞，柔软得一塌糊涂，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往前走，抬头看时，他的脸虽然被口罩挡住了，但眼里也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光顾着看他，没注意脚下的路，她踩到滑溜溜的地上，差点摔倒。多亏苏蓝阳拉了一把，她才站稳。

　　“因为我要守着你，你才对我这么好吗？“她低着头，鼓着勇气问了一句。

　　“嗯。“他承认了。

　　他竟然承认了。

　　田甜停住脚步，一颗心还没来得及从高高的云霄跌入谷底，就看到了苏蓝阳转过身来，眸子里带着丝丝的笑意。

　　她一时倒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是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

　　他眸子中的笑意慢慢散去，望着田甜郑重地说：“我是认真的。“

　　田甜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刚刚他还在开玩笑，谁知道这次是不是开玩笑，她扭头避开他的目光：“我才不信。”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想扭头走开，手中一紧，又被苏蓝阳拉了回来。

　　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苏蓝阳扯下口罩，低头吻下来。

　　雪花一点一点飘落下来。

　　田甜有一瞬间的眩晕。她只记得闭眼前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路灯七彩的光晕，还有天空飘落下来的雪花。今年的雪，是甜丝丝的……

　　“现在相信了吗？”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