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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VOL.07 摇响梦碎之铃(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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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学校的结业典礼。
思想不知溜号到了哪里,祈月的眼神开始变的迷离。
头脑里的东西从逃跑方案、潜逃路线一直转变为经济问题,然后所有那些地图啊金钱啊就在她的脑海中搅成了一锅粥。而这,使的她的神游更加的混乱。
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放在桌上的成绩单,祈月漫不经心地斜眼瞥向自己腕上的表。秒针快速地移动着,随即,响起了第二学期最后的钟声。
耳边马上传来诸如拉开椅子起身、互相到别之类的声音,但祈月依然保持着一手托腮,呆呆望窗外的姿势。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她能够听到的最后一遍钟声了。
……怎么说的好象她马上就要去死了一样?
顿时觉得自己额头滑下数条黑线,祈月哈哈地干笑两声,拎起书包站起,走出了教室。
利菜已经不在了。而她的左边那个靠窗的位置上,一直坐在那里的少年今天也没有出席。
大家都在动摇着,都在悲伤着。
但这却不是任何人的错。
祈月靠在走廊上,慢慢的舒了一口气。
阳光那么灿烂,她却觉得自己好似落在了最寒冷的水底。
她回想起昨天晚上,在诗歌睡着后,她看到了坐在沙发上迟迟不去休息的利菜。
一条腿弓起放在沙发上,另一条腿踏在地上。双手环绕着靠近胸前的那条腿,把头也一并搁在了膝盖上。利菜的姿势,是出乎祈月意料的大而化之。
“利菜?”
小小声地试探道,祈月一是怕吵到诗歌,二则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久,利菜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像是在注视着很远的地方,却因为逆光而什么也看不清,就连脸上都是一片明明灭灭的深蓝色。
“啊?怎么了吗?”
利菜的声音听来很有活力,但却掩盖不了隐藏其下的深刻无力。
面对这样的利菜,反而是祈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利菜半侧过脸来,半张脸暴露在月光之中,对她微微一笑。
“放心吧。我没事。只是发现,我其实什么也……”
嗯?拧紧眉毛,祈月因为没听清后面的话而稍稍向前探出了身子。
似乎是欲言又止,利菜在凝神想了想后,自己摇头否定了刚才的话。
“不、也不全是吧…至少,还有你和诗歌…”
听她提到诗歌,祈月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利菜,你…不生诗歌的气吗?”
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利菜那猫儿一般的眼角微微上挑,显出嗔怒的样子来。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生诗歌的气……”
“可是,利菜不是喜欢药屋吗?”
很认真地反问了一句,祈月的眼神很认真。
被那样直白地问到,利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然后,慢慢变淡、消失,最终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在这种问题上,祈月你会反常地直白呢。”
语气苍凉地感慨了这么一句,利菜的神情却不像她的话语那般轻松。
点了点头,祈月的视线却没有游移。最后,仿佛无法再被那目光注视着一般,利菜垂下了头。
“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生气…”静静地把头搁到膝盖上,利菜的脸重新没入了黑暗之中;但她的语气,却是极其平稳的,“我只是觉得,一片空白而已。”
觉得胸口靠在沙发背上而呼吸困难,祈月手肘用力把自己撑起来一点。中心前移,以腹部为支点,她往利菜那边探出了身子。
啪嗒一声,她似乎听到了水滴跌落的声音。但那声响太过于轻微,就连祈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不是诗歌的错。”
好半晌,利菜那里才传来了这么一句。
在一阵愕然后,祈月也只得点点头,应了一声。她就这么静静地半趴在沙发靠背上,在利菜身后幽幽地说了一句。
“就像你说的,谁都没有错。只是…时候不对而已。”
可有的时候,遇见的时机不对,一切就都变样了。
“唔呀……!”
一阵冷风顺着窗缝倒灌进来,祈月不由一个哆嗦。环顾一下四周,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我到底发了多久的呆?嘴角抽啊抽,祈月此刻真是哭笑不得。
整顿好心情,祈月脚步轻快地踏上了前往隔壁校舍的走廊。熟门熟路地上到三楼,她拉开了那扇看来老旧的很的门,上面正悬挂着写有“美术教室”字样的门牌。
果然,利菜正在里面。
顺手把门给带上,祈月发现利菜正站在她的画前,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祈月顺着看过去,便发现那是幅人物的肖像画。这对于从不画人物的利菜来讲,不能不说是相当罕见的。
该说是果不其然么?那上面画的正是药屋大助。
至于另一幅,祈月已经很熟悉了。那正是利菜所画的夕阳风景,也就是她所说,永远不会完成的一幅作品。
祈月挑了张看来还算结实的桌子擦干净,脚尖一点便坐了上去。利菜在那里站了没多久就再度开始画画,而祈月则只是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望着窗外,悠哉地晃着双腿。
想了一下,祈月掏出手机,开始给什么人发简讯;但她的眉头却是蹙起,似乎不知该如何说起才好。又这么过了十分钟,她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即又发了一条消息出去,然后才将手机放下。
美术教室原本就没有什么人会来,因此直到诗歌进来,祈月方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了泰半。
大好的思考时光都被她拿来干什么了?对自己走神溜号的工夫更上一层楼这桩事情,祈月已经不知道是该报以无所谓的摊手还是满头的黑线了。
“利菜,祈月。”
诗歌的脸上带有笑容,但总让人觉得还有些不安。祈月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今天貌似是“虫羽”集合,来询问她有关复苏事情的日子。
有想到昨天还被这群人当贼一般防着,祈月的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但好歹也算名义上的同伴,她也懒的和他们去做无意义的争论与辩白。
快些结束吧…这样我才能去做要做的事…在内心中玩笑般地如此乞求,祈月有些许的厌烦。
她对于“虫羽”会怎样,根本毫不在意;其中真正能让她关心的,除了利菜便只有她的搭档“螳螂”。
利菜是她的朋友,而“螳螂”则是唯一试图过去理解她想法的人。
光冲这一点,就足够了。
如此想着,祈月伸手,将那闪烁着寒光的面具戴到了脸上。
在诗歌进来后不多时,人群就陆陆续续都涌了进来。全都穿着便服,也同样都戴着面具,他们往利菜那边走去,几乎没有人注视祈月一眼。
利菜站起身,缓缓扫视一圈眼前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诗歌身上。
祈月坐在她旁边,很容易就注意到诗歌的身体在利菜看过来的瞬间就僵住了。暗地里叹息一声,祈月轻咳两记。利菜仿佛是得了信号,眼神中的探究之意浅了几分。
诗歌放松下来,无意识地往祈月那边靠了靠。对方浅浅笑了,拍拍身边的空位歪歪头,无声询问她要不要坐上来。而诗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有人看不下去这般拖延,急急开口便问诗歌有关Garden的情报。似是被他的语气给吓到,诗歌的脸有点泛红,于是此人立刻得到了祈月与利菜的双重怒视。
“我、我不知道……”
弱弱地开口,诗歌的话像是一道惊雷,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你不知道你是怎么复苏的?”有人急切反问,语气满是不敢置信,“‘瓢虫’,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只要找到‘冬萤’,就可以知道从缺陷者的状态中重新站起来的方法吗?”
谁告诉过你是百分百的肯定了?祈月翻了个白眼。虽然她自己也多少有些失望,但还是不忍心去苛责诗歌。
而就现在的形势看来,利菜也很同意祈月的观点。
“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冬萤’。”那名男子忍不住又多添了一句。
“你是想说,这样根本就没意义吗?”
利菜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而男子被利菜如此一瞪之后,便闷不吭声。
“真是的,你们忘了吗?我们既不是恐怖分子,也不是杀人狂啊!你们该不会跟特环打久了,就以为我们的目的是作战了吧?我们是为了拯救自己,还有其他的附虫者们,才要寻找诗歌——寻找‘冬萤’的啊!但是,我们不也是为了要救她吗?她曾经一度被‘郭公’打成缺陷者而受了很多苦,那我们又怎么可以在这里对她苦苦相逼?”
白面具人们听到利菜澹澹地述说,便停止骚动了。“螳螂”眼见在诗歌旁边的祈月猛放冷箭,明显地表达出了不悦的样子,不由在心里抹了把汗。
好险,再这样下去,那家伙怕是要爆发了……
眼角瞥见“螳螂”那副劫后余生的样子,祈月的脸色马上又阴沉了几分。发现了这一点的“螳螂”嘴角抽了抽,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报复他一下……
而拯救了“螳螂”的,是利菜恰在此时响起的话语。
“我觉得能跟诗歌相遇很好,最后能认识诗歌,真的很高兴。”
“最后”这两个字,引的祈月暂时放下了内心中将“螳螂”好好整治一番的幻想,面色凝重起来。
利菜从昨晚开始就怪怪的,祈月相当清楚。她偶尔露出来的笑容是如此虚幻,彷佛立刻就会消失一般。
诗歌也感到了这一点,她抬起头来望着利菜。
“最后……?利菜,最后是什么意思?”
利菜扭了一下嘴角。这跟平常总是开朗笑着的利菜不同,是一股超脱尘世美感的微笑。
“能够知道收容缺陷者的隔离设施在哪裡,就已经很幸运了。”
白面具们开始骚动。
“喂,瓢虫,难道妳……”
“我要去叶芝市。”
诗歌张大双眼,祈月则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
戴着狼面具的男性说道:“但是,我们‘虫羽’的战力依然还是很分散。结果,各区头领也分别被特环的编号指定附虫者盯上……可恶,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偏偏……!”
“十之八九是那个眼镜男搞的鬼吧?当他知道我们找到‘冬萤’后,便让特环各分部都开始行动,不过,是时候了,再拖延下去,只会更加削弱我们的力量。”
对利菜不以为然的态度感到焦躁与恼怒,祈月难得地插了一句。
“只有这一次,我赞同他们。利菜,去那里太冒险了。”
诗歌逼近利菜,用焦急的声音一起劝阻着;但利菜只是来回注视着祈月与诗歌,露出了让祈月觉得心生不安的笑容。
“其实,我之前就知道隔离设施Garden叶芝市的相关情报了。”
“虫羽”的成员们再度喧闹起来。而对事物向来不怎么上心的祈月此时也愣住了。看到大家的反应,利菜很真诚地表达了歉意。
“可是,这是真的吗?居然整座城市都是特别环境保全事物局的隔离设施…”
有人不相信地多问了一句。这也没办法,毕竟从诗歌嘴中听到的情报实在是太过于惊人。
叶芝市,这个位于樱架市隔壁,跟樱架市一样是近年来急速开发的城市,就是特环用来隔离缺陷者的隔离设施。
记得那里虽然是开发地区,但却因为人口稀少而逐渐萧条的趋势。
“有人去过那里吗?”
利菜的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以对。
“……我想也是。要进入那座被河与海围绕住的城市,除了走海路之外,就只能经过两座桥,或者搭乘电车之后,从车站出去。毕竟它原本就是靠填平海湾而做出来的人工岛屿,不是前往别处的必经之路。要是没有特别目的,根本没人会去叶芝市。每天也只有几班单线的电车会通往那里…如果通过特别环境保全事物局的力量,我想要完全控制那里也不无可能。”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倒也有道理……”沉吟一番,祈月不得不承认利菜的话有理。以政府的力量,要控制一个城市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座城市是…”
诗歌的声音颤抖着,她慢慢地讲述了在那里生活使的记忆。虽然所有的人在表面上都假装是普通人,但是那里却没有半个人类存在。只有失去梦想、甚至不会思考的游魂们游荡着。那座城市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是人造物,而居住在那儿的人们也都没有发现,自己只是一副空壳罢了。
“我认为隔离设施是真的…没有人可以逃出那里……也没有人想过要从那里逃出去……”
诗歌似乎感到了无比的恐惧,颤抖起来。
发现这一点,利菜利菜和祈月分别抱住了诗歌发抖的肩膀。
“被带到那里的缺陷者,每天都要『假装』做很多事。根本不认识的人要假装成家人……假装去上学……假装工作、假笑、假生气……不过在只有缺陷者的地方,没有人会开口说话,除了‘命令’以外,什么话也不听。也不会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活着……”
诗歌紧紧抓住利菜的手臂,仰起头。她流下了眼泪,可以看出她不希望利菜到那里去。祈月在旁边抿了抿嘴。说老实话,她也不希望利菜去那种地方。就算能够平安返回,也一定会对精神造成损伤。
可是利菜似乎决定了,她抓住诗歌纤细的肩膀,眼睛却看着祈月。
“我要去,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将我所剩不多的时间,用在创造可以让其他附虫者安心生活的容身之处上…这是我的梦想。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妨碍我,也不再迷惘了。”
利菜笑了。她的笑容散发闪耀的旋律。
那才不是你的梦想!你只是把责任都背在了自己的肩上而已!
祈月想要如此大吼。但面对着利菜那样的笑容,她无法开口。视野中充斥着“虫羽”众人仿佛注视着希望的目光,就算觉得这样将责任与希望寄托在利菜一人身上是种逃避的行为,她也无法职责他们的不是。
利菜,你要忘掉自己的梦想吗?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祈月默默地问道。
明明说过,能够寻找到可以让自己幸福的容身之所,才是你的梦想的。
大概是看穿了祈月的想法,利菜的笑容变的有些苦涩。
“我啊…觉得能跟诗歌相遇真的很好。过去虽然有许多伙伴跟我并肩作战,但是除了祈月以外没有半个可以让我称之为朋友的人……真是不可思议呢!过去发生过很多事情……过去我憎恨过很多事情,但光是你愿意这样为我哭泣……我就觉得能活到现在真好。我打从心里觉得,能够努力地活下来,好棒……”她笑了笑,用力抱了一下诗歌的肩膀后,转头看向了祈月,“祈月也是,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很担心我…谢谢你…”
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祈月感到脸上发热,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暧昧地唔了一声便算了事。
诗歌却还不肯放弃,一个劲地恳求着。看到她这么执着,利菜困扰地微笑。光是这个举动,就让诗歌了解利菜的回答了。
“那么……我也要去,我要跟利菜一起去叶芝市……所以,不要丢下我……我再也不要落得孤伶伶了……”
“诗歌。”祈月突然插话了,她轻轻摇了摇头,许久才慢慢地继续说下去,“你不用去。你已经没有再回去那里的理由了。”
诗歌眼泪汪汪地看过来,祈月稍稍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我去。我和利菜一起去。”
利菜僵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祈月。
“我好歹也算是‘虫羽’的一员啊。要一起去没什么过分的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祈月的语气却表明她没准备给利菜拒绝的机会。
“你…决定了吗?”
利菜直视着祈月的眼睛,很郑重地询问。而对方也很快颔首回应。
咬了记嘴唇,利菜像是为了把眼泪避回去那般微微仰起了头。她抓着诗歌的肩膀,轻轻地推开诗歌。
“诗歌要留在这里。那些事情交给我和祈月去做就好了。”
“诗歌已经不孤单了吧?已经有人……不是已经有人会注意着你了吗?那家伙……我想药屋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还是会帮助你的。虽然可能会让你很难受,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与他见一次面,好好确认一次。”
看到诗歌惊讶地瞪大眼睛,祈月暗暗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放弃了吗?利菜。
利菜在诗歌问起之前抬头,少女的表情没有一丝悲伤,还露出过去从未有过的开怀微笑。
“我会去。所以诗歌留在这里,实现自己的梦想吧!要是你能够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那也就代表我的梦想实现了啊……”
利菜离开诗歌,站到教室中央。她那被橘色夕阳照耀的身影,简直就像她自己画中的景象一般。
“‘虫羽’从现在起,要前往叶芝市。”
利菜坚毅的声音响彻美术教室,锐利的紧张感立刻油然而生。
“从‘蝉蝉’那里得来的情报是真是假,目前还无法确定。而让诗歌从缺陷者的状态中重新站起来的关键,是否真的在那里……只要能找出这一点,并救出过去被捉走的伙伴们,我们就算赢了。即使做不到这点,要是能打倒那个眼镜男和‘郭公’的话,也算是我们‘虫羽’获胜。姑且不论其他人,但是应该没有人可以取代他们两位……只要打倒他们,特环的战力就会减半。这么一来,只要有‘虫羽’各区头领在,还是可以充分应战……”
能做的到吗?就算决定要去,祈月本性中的缺乏紧张感还是抬起了头。回想起好友系的排名与战斗实力,她就不禁有想要咋舌的冲动。
同时对战特环最强的搭档……这个得胜率实在是低的……
然而利菜的语气却没有半点迷惘,非常坚决。
“我打算让这一战变成最后一战,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平安回来,所以我不强追各位。有意愿了守护自己的梦想而战的人,有必须赌命奋战的理由的人,请跟我来!”
白面具人里面,没有半个人有所犹豫。直视领袖利菜的他们,身上散放出一股难以动摇的强大决心。
以祈月夸张的叹气声作为背景,利菜轻扬起嘴角。
“说得也是呢……我们就是为了这一天才努命作战的啊!”
利菜回头看看诗歌。
“诗歌……不能再哭了喔!我们得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拚命活下去才行,所以……”
利菜最后的声音,因为充满难以压抑的情绪而显得模煳不清。
“所以……你要记得我们喔……”
没有多说些什么,祈月自知此行的危险,故而也暗暗画了个十字祈祷。
神啊,请让我活下去……
“呐,利菜。”
人已经都走光的美术教室顿时变的空空荡荡,祈月依旧坐在那张桌子上,晃悠着双腿。到最后都在哭泣的诗歌经过二人的好说歹说总算是先回去了,现在只剩下她和利菜两个人。
嗯了一声,利菜没有回头。夕阳已经逐渐落下,光线变的好象燃烧着的火焰一样红;少女半边身影在这光芒照射下显的耀眼不已,另外半边却没入了黑暗之中。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祈月把一条腿搁到了桌面上,摆出了和利菜昨晚一样的姿势。
“利菜你,做好了死的准备吗?”
“当然。”铿锵有力的回答,利菜的声音没有犹豫,“只要不畏惧死亡的话,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这样吗?祈月没有回答,只是把额头抵在膝盖上,深深的垂下脸去。
可是,我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啊……
“药屋他,说了和‘郭公’一样的话。”
“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祈月直觉地想到这一句,然后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
沉吟了一下,祈月摸棱两可地说了句:“大概吧……”便不再说话了。
曾经她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但自从来到这里后,她却慢慢开始觉得,的确有种东西,是比死亡更加的来的让人恐惧。
“利菜,我不想死。”
干脆地说了出来,祈月用手指抚摸着旁边已经被摘下来的面具。冰冷的感觉顺着手指往上蔓延,逐渐消失不见掉。
肩膀颤抖了一下,利菜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你不想去了吗?”
“不。”站了起来,祈月的神情很严肃,“我只是讨厌利菜的想法而已。‘就算知道会死我也要无战斗’什么的,完全没有意义。既然要去战斗,就应该抱着获胜的想法!如果自己不活下来,那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决定的…”
“可以的!”抬手握拳,按在自己的胸口,祈月向自己发誓,“我要活下去!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我都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