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 25 章 ...
-
见白一副被噎住的无语模样,封城笑了笑,没有再使坏,只是朝他伸出手。
“需要帮忙吗?”
白没好气地道:“帮什么?”
“你抱不动小猫吧,我帮你把他抱到挡雨的地方。”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封城已然发现,对方的身体虽然不会受到伤害,但也远比一般人要孱弱。
看着普通的外形,却总有种风吹便散的纸糊感。
白看着小猫已然开始被雨打湿的衣角,又看看头顶的屋檐,想了想,不情愿地点点头。
封城走到他身旁,俯身单手将小猫抱起。
外表看着瘦弱的小机器人着实分量不轻,他暗暗蓄了一下力,才终于直起身,张开挡雨的结界。
被结界扫过的刹那,白的表情微不可察地一紧。
他随即撑开雨伞挡住了脸,落后几步沉默地跟上。
两日的大雨,街上愈发显得寂静,街边有些店铺直接关上了门。
幽幽的路灯光仿佛脆弱的烛火一般在灰暗的暴雨中摇晃着,五米之外几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封城干脆撤下了认知干涉,放松地长舒一口气。
白瞥他一眼,忽然开口,“从你身上,我确实感觉不到恐惧。”
“可能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吧。”
封城很自然地接上,“过去将我带大的那位大妖,也是个预言者。”
而在那个战争年代,死亡是最稀松平常的事。
白明白过来,坏心地一笑,“那个时代的预言者,最终都会被自己的预见逼疯吧。”
封城没有回答,只是在了一处有些偏僻地架空层前停下了脚步。
“到了,这里如何?”
他的语气依旧平缓,眉梢眼角都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只是少了那股笑容带来的暖和活气,微蓝的眼里透出些许北域的风雪寒意。
白难得没有再挖苦下去,伸手接过小猫,吃力地挪到墙边坐下。
泥灰的墙面传来淡淡的灰尘味道。
封城微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手,淡淡地问。
“是找我有什么事吗?往常你很少会像这样主动出现。”
白低头把玩着小猫的刘海,漫不经心地道:
“没什么,只是猫猫说听到你在说我坏话,我就好奇过来听听。”
“……”
“没想到不知不觉,你从我俩身上得到了这么多信息啊。”
“若有谬误,还请指正。”
“没有哦,就连猜测的部分都完全准确。”
白愉快地眯起眼,又露出惯常那种幸灾乐祸的笑容。
“作为奖励,我再告诉你些好玩的吧。”
封城心下一沉。
按照往日的经验,他说的好玩从来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没等他回应,白已自顾自地开始往下说。
“现在的异质确实如你所说,正处于非激活状态。”
“但激活并不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而只在控制核心的一念之间。”
封城静静道:“你并不想这样做。”
“我的想法如何对你们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
白戏谑地弯起嘴角,“而今我就像一只握着□□的手,不把这只手剁掉,你们能够安心么?”
他停了一下,转头望向外边阴沉的天空。
“而且,控制核心,还不止我一个。”
封城心下一凛,“军方的研究,已经成功了吗?”
“虽然成品的心智并不完整,但确实已具备了对异质的控制能力。”
白笑得愈发愉快,“人类的科技进步还真是令我惊叹啊。”
“但你说,它尚还心智不全……”
“心智不全只会影响他的控制异质的距离和规模而已,就像是小孩子搬不起太重的东西。”
“但是,打开一扇虚掩的门,就连刚会爬的小婴儿也能做到吧。”
“只要,他想到那边去。”
封城眉头微皱,“这话……是何意?”
“打开那边的方法就是向其祈愿,但作为代价,意识会受到那个庞大意志的侵蚀。”
“而现今,军方的那个人造物已然具备了自我认知。”
“一旦心有所求,按他那个被关在玻璃缸里的无力状态,祈愿就是仅有的选择。”
白低下头,慢慢摩挲着指间淡金色的柔软发梢。
“想知道,所谓深渊被打开的后果吗?”
“……”
“砰——的一下,整个灵山市都会被夷为平地哦。”
他轻声细语地说着,语气温柔仿佛是在讲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睡前故事。
一字一句,却更加让人浑身发冷。
细小的黑色异质浮尘一般在四周飘荡着,宛若被染污的落雪无声地沾上皮肤。
白用指尖拈起一片,看着异质渐渐融入体内。
他轻轻笑道:“你说,你会不会就是死在那时了呢?”
封城沉默了片刻,语气平静,“多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刚聚集起来的异质又渐渐开始消散。
白有些无趣地放下手,嫌弃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好玩。”
“感谢夸赞。”
“……”
白干脆撇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你赶紧安排自己的后事去吧。”
“逃跑也好,垂死挣扎也罢,应该都会挺有趣的。”
封城沉默地看了他两秒,行了一礼,安静地转身离去。
感觉到结界的气息远离,白终于暗暗地舒了口气。
“……你在害怕吗?”
低下头,怀里的小猫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淡蓝色的无机质瞳孔静静地看着他。
他眯眼一笑,“醒啦?能动了吗?”
小猫感觉了一下,摇摇头。
耳机上变红的电量条依然在不断闪烁着。
“预计充电时间大于一小时,机体沉重,建议放下。”
“没事,那我就趁机再抱一会儿好了。”
白笑眯眯地揉揉他的头发,“说来,你最近关机好像越来越频繁了。”
一向秒答的机器人奇怪地延迟了两秒。
“……日光照射不足,充电效率过低。”
“是这样吗?”白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下雨好像是这两天的事吧。”
“……”
小猫眨了眨眼,又呆了两秒,移开视线,“进程繁忙,请稍候……”
“那就先把你的扯谎进程停掉。”
“繁忙中……”
“别装死。”
白伸手戳着他的脸,“下雨天充电困难你还乱跑这些小程序,不打算干活了?”
“……未……解算出……有效捕获方案。”
这次不仅是延迟,连回答都开始卡顿起来。
“……我觉得你还是把这个说谎程序卸了吧,性能太差了。”
“……同意。”
“这次是从哪里扒下来的?”
“心理研究院。”
很好,又是那儿。
白不禁无奈,“你还没被坑够吗,上次的情绪识别程序忘了?”
“已进行数据更新和模型修正,准确性提高。提问,你刚才是在害怕吗?”
居然又被他绕回来了……
白无语片刻,终还是叹了口气,“也不算是害怕啦,只是结界让我想起些不太愉快的记忆罢了。”
“是很久以前的事吗?”
“对啊,那时的灵山市应该还是一片海洋吧。”
白回想了一下,慢慢道:“那会儿,我路过当时还未隔离出去的空都。”
“空都,最古老和最强大的妖族势力,所在不明。”小猫从数据库调出资料。
“对,”白摸摸他的脑袋,“虽然现在已经无法在地图上找到了,但当时他们也和其他妖一样生活在地面上。”
“我一时兴起给他们表演了几曲,效果……不算太好。”
“然后他们的老大断空当场就怒了。”
“断空,是灵山市第二中学的那个用信号屏蔽器的社长吗?”
“对,你以后要是自己遇上他,一定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因为他是妖怪?”
“跟你平时见到的那些小妖相比,上古大妖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生物。”
白苦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的身体不会被外力损伤,但当时他直接就把我砍成了碎屑。”
小猫眨了眨眼,“物理上无法实现。”
“一般手段来说确实是啦,但他的能力是空间切断。”
“他瞬间把我的所在切分成了无数个相互隔绝的小空间,而异质无法通过空间断层。”
“那种感觉……”白歪头想了想。
“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一个人类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切成碎块然后分装在不同的透明盒子里吧。”
他停了一下,有些不愉快地皱了皱眉。
“他把我切碎之后,就随便找个地方当垃圾一样扔了。”
“然后过了不知道一千还是两千年,术式自然消解,我才重新把自己拼了起来。”
白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说昨天不小心踩进了污水坑。
但那般久远的往事,他却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小猫忽然有些吃力地抬起手,轻轻在他额上拍了拍。
白微微一怔,笑道:“这也是心里研究院里扒来的?”
“嗯。”小猫又拍了拍,“不怕了。”
白抬手接住他无力垂落的手,轻轻放回原位。
“我没有害怕。”
“但你不开心。”
“……”
“这个,泛用性高。”小猫又想抬手。
白不由按住他,有些无奈地道:“你再拍下去就要变成打人了。”
“好,设定重复执行上限,一至二次为佳。”
“……”
依然是熟悉的对话,违和感却依旧挥之不去。
白摸摸他的脑袋,终于开口问道:“猫猫,你最近是怎么了?”
“本机各功能模块运转正常。”
“你回去跟你家研究所的质检说这句话试试?”
小猫忽然沉默下来。
白隐约猜到了什么,不再追问,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同于往时的毫无温度,手掌贴在人工皮肤上,能够感觉到清晰的热度。
“头好烫,你是不是有点过载了?”
“超频时间过长,组件温度升高,即将进入休眠。”
“让你乱跑小程序。”
“预计休眠时间较长,建议放下本机离开。”
白笑了笑,放松地靠在背后的墙上。
“我跑了,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能够精确定位。”
白戏谑地捏着他的鼻尖,“就你这分分钟要死机的状态?我才不信。”
“……”
“累了就睡吧,我哪儿也不去。”
白放缓了语气,低下头看着他,“无论是一个小时,一年,还是一百年,我都可以陪你等。”
“时间于我而言,原本并无意义。”
小猫茫然地眨着眼。
很多时候,他都并不能完全理解对方的话语。
混乱纷杂的进程间,尖锐的警报声一直在脑中响个不停。
“警告,任务已中止,请立即执行返回命令,警告——”
看着他呆呆的模样,白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还不想睡吗,那我给你弹个摇篮曲吧。”
黑色的烟从他的指尖渗出,凝结成他平时惯用的那把古琴。
白一手抱着小猫,一手轻轻拨动琴弦。
并不连贯的音节一个一个地被奏响,听来仿佛那不成调的古老童谣。
脑中的警报愈发刺耳:“违抗命令,启动自毁程序,倒计时三十秒——”
小猫仿若不闻,只是专心地听着琴音,有条不紊地将机能一一切断。
随着进程中止,那个不断催促的警报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琴音,也同样变得遥远。
意识即将沉入黑暗之际,他微弱地生出一丝类似遗憾的情绪。
要是也和往常一样,能录下来就好了。
五日后的夜半,和预计一样,雨停了。
夕逢睁大眼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地看着天花板。
没了连日来的雨声,一片漆黑的宿舍显得分外安静。
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她翻了个身,望向对床。
黑暗之中,对面依旧安静得仿若无人。
冰河的呼吸声一向很轻,睡着的时候更是几乎气息全无。
幼时她还好几次地以为,身旁的人已经死掉了。
但每次自己慌张地把她拽醒,都只会收获一枚嫌弃的白眼。
“啥表情,我还没死呢。”
还有这和白眼配套的抱怨。
她怀念地弯了弯嘴角,却忽觉有些不对。
刚才的声音,似乎也太过清晰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是忙昏头了吗?”
这一次,她终于听清,声音确确实实是从对床传来的。
她一下子翻身坐起,“你终于醒了!”
“多久了?”
“你已经睡了七天了。”
冰河低头小声嘀咕,“怎么还没把期末考试给睡过去……”
夕逢无奈,“睡过去了你也得补考。”
“……”
那边似是被打击到了,半晌都没有动静。
夕逢忍不住笑了一下,轻轻道:“起来吃点东西吧,我桌子最下层的抽屉里有小面包。”
冰河应了一声,慢腾腾地爬起身。
许是因为沉睡多日,她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
昏暗中隐约见她低头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面包,像个仓鼠似地蹲在原地啃了起来。
夕逢也起身披上外套,摸索着爬下床,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觉得好些了吗?”
冰河咬着面包点点头,没有出声。
夕逢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结界石,几日过去,石头上已然多了不少细小的裂痕。
“之后,又会再次恶化吗?”
“不知道。”
冰河就着水将面包咽下,转头望向窗外,“雨停了吗?”
夕逢沉默了一下,没有再追问,“嗯,刚停没多久。”
冰河一口气喝完杯里的水,起身走到了阳台上,深吸一口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深冬夜半的冷风混杂着湿气,愈显得冷冽刺骨。
夕逢换上了一件厚外套,却仍然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
她不禁拢起衣领,眉头微皱,“小心着凉。”
冰河摇摇头,“我不冷。”
她没有穿上平日里那件几乎不离身的连帽外套,薄薄的短袖单衣愈显得身形消瘦。
夕逢有些无语,“夏天穿大衣冬天穿短袖,感觉季节在你这都是反的。”
“那件外套只是遮光用。”
冰河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趴在栏杆边看着下方一片漆黑的校道。
夕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你不会想下去散步吧?”
“睡得太久,想活动一下。”
“这个点,宿舍楼都已经锁门啦。”
冰河回头看她一眼。
夕逢忽然预感到什么,下意识地正要退开一步,腰上却已然一紧。
冰河一伸手捞过她,直接从阳台跳了下去。
失重感伴随着冷风扑面而来,她连忙紧紧捂住嘴,好不容易才没有惊呼出声。
冰河足尖一点,轻巧地落在地面,慢慢将她放下。
双脚重新踩上实地,夕逢缓了缓狂跳的心脏,终于忍不住瞪她。
“都说了多少次!跳之前提醒一声啊!”
冰河无辜地歪了歪脑袋,“你有说过吗?”
“我从小说到大好吗!”
冰河拍拍她的头,“好啦,我下次一定记得。”
“……你每次都这么说。”
“那,就没办法啦。”
冰河双手一摊,背过身,“操场是在那边吗?”
“应该是,太黑了我看不见。”
深夜里,校道上的路灯已然全部熄灭。
头顶茂密的枝叶挡住了月光,周遭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没事,我牵着你。”
冰河拉过她的手,完全不受影响地向前走去。
深冬时节,草丛里已然听不见虫鸣的声音,夜半的校园愈发显得寂静。
只有冷风,不时沙沙地吹过草丛。
也不知是否因为穿得太少,冰河的手掌较之平日更为冰冷,几乎感觉不到一丝活气。
夕逢不禁微微攥紧了她的手。
冰河放慢了脚步,忽然轻轻地问:“社长他,是不是离开了?”
夕逢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你放在桌子上的社团活动室的钥匙。”
“……你看起来,并不意外。”
“他是回家了吧,他本就不属于这里。”
冰河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猜出他的身份了?”
“不,只是觉得他很会照顾人,和我们说话也总是一副哄孩子的语气。”
冰河停了一下,望向远处教学楼的影子。
“在而今这个情势下,他也必定有自己要担负的责任。”
夕逢颇为意外地眨眨眼,“我还以为,你一向都是脑袋空空啥都不想的。”
“……基本上是那样没错,但为啥我听了有点想打你?”
“是你的错觉。”
“……”
冰河似是无奈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再纠结。
不知觉间,两人终于走到了操场上。
淡淡的月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浅浅地倒映在积水里。
夕逢终于勉强看清前方牵着自己的身影。
不同于白日里的紧绷戒备,完全的黑夜里,冰河显得格外的放松。
想起她家被暴力拆毁的窗户挡板,夕逢不禁开口问道。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亮光,那你家窗户又是怎么回事?”
冰河回过头,“你是说主楼那些没了挡板的?”
“对啊,感觉像是被你拆掉的。”
“为啥?”
“如果是小黑哥哥要拆,总不至于把窗框都给掰裂了。”
“只裂了那一个啦。”
冰河撇撇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那个是因为我们抢窗户把手才弄坏的。”
“抢窗户把手?”
“因为哥哥想关窗,我想开窗。”
“你是不是说反了?”
“没反啊,”冰河静静地垂下视线,“因为哥哥他怕黑。”
夕逢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
怕黑这样一个听起来有点小孩子的弱点完全无法和十二三岁就参战的影黑联系起来。
冰河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解释。
“他几乎不会表现出来,但我自幼对负面情绪敏感,而今想来应该是异质感染的原因吧。”
夕逢不禁想起初见时,她蹲在白骨坑旁说听见了哭声。
她一直,都听着这些声音吗。
“那时候我特别惧光,哥哥就把屋子的挡光板都放了下来。”
冰河的眼底露出有些怀念的神色。
“然后我发现他怕黑,想把窗户打开,他不让,我们就各抓着把手的一端不撒手。”
“僵持了一秒,窗框就撑不住裂开了。”
“怕把墙也给弄破,哥哥只好松手由得我了。”
“然后我就趁他不注意,把其他挡板也全给拆了。”
“……”
听着就已经能想象出影黑那一脸无奈的表情。
但不知为何,夕逢却莫名地感到有些心酸。
她迟疑了一下,“为什么……小黑哥哥他会怕黑?”
“老爸说,可能是十四年前的变故里留下的阴影。”
冰河仰头静静地望向漆黑的夜空。
“那个时候,也是夜晚。”
“老爸说他赶到的时候,那一片已经没有任何活物了。”
“他挖开数不清的尸体,才在房子的废墟底下找到了重伤濒死的哥哥。”
夕逢不由沉默下来。
每次听她轻描淡写地提起那段过去,鼻间总似能嗅到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冰河的声音却依旧轻缓。
“刚来到家里的时候,他几乎都不睡觉,整夜整夜瞪大眼睛坐在那里。”
“我每次做噩梦醒来,他便坐在床边轻轻地给我唱摇篮曲。”
“一直到累得撑不住,才会偶尔在白日里昏睡过去。”
说着,她忽然微不可闻地轻笑了一下。
“我还记得,那时我俩经常半夜顶着个黑眼圈坐在家门口发呆看月亮。”
“有一次还被刚好回来的老爸撞见,齐齐被拖去揍了一顿。”
“……然后呢?”
“然后啊,筋疲力尽的我们就直接躺在训练场睡着了。”
“……果然无暗叔叔才是最强的。”
“对啊,他在家的时候,哥哥多少也会放松一点。”
只是战争,从来都不曾止息。
冰河有些黯然地垂下眼,松开了手,背过身慢慢地向前走去。
担心她体内异质再次被诱发,夕逢没有再问,故作调侃地笑道:“你是不是想小黑哥哥了?”
“嗯。”冰河少见地答得干脆,“我想哥哥,也想老爸。”
她转头出神地望着远处地平线上隐约的楼房与山峦,声音很轻。
“我想回家。”
夕逢不知为何心底一颤。
她强笑道:“考完试就放寒假了,马上就能回去啦。”
“嗯。”冰河轻轻地应了一下,声音里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月光渐渐隐去,黎明前黑暗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
夕逢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拉她。
她却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向前走去。
夕逢的手停在了半途。
她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只是茫然地,看着那个消瘦的背影独自走进了夜色之中。
也许早在那时,自己就已经有了预感。
已经,回不去了。
次日,从天狼处传来消息,临央和初夏失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