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纨绔界的翘楚

1、成魔

　　天山山脉，地处山高，群峰陡峭，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再往上看，那巅峰处被一层层白雾围绕，将峰身拦腰隔断。
　　那云雾之上，半截峰头和远近几座山巅在云海中浮沉，恍若海中岛屿一般。
　　只见在那最高的一座山巅处，有一位男子静静盘坐，他身后，站着一众仙长和一名清秀的姑娘，他们皆是翘首以盼，眼底有激动、也有担忧。
　　不一会而，自那男子身体里迸发出一道强烈的光束，冲破云霄，直指那碧蓝的天空，那恢宏的气势，似要将那天给冲破。
　　那刺眼的光束，让在场所有人眯了眼，又瞧见这等强烈的气势，不由得心头振奋，鲜血沸腾，一时间，议论纷纷。
　　“荀谷不亏是我天山的骄傲！”
　　“我修仙界千百年来终于要出一位仙了！”
　　“宓玥姑娘，有了你的支持，荀谷终于得偿所愿了！”
　　那清秀的姑娘微微颔首，望着那坚实的项背，不自觉的抚上了那微微凸起的小腹，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暖的微笑，“我一介凡人，哪有什么支持，都是他自己努力，想必我们的孩儿，也会为他父亲感到骄傲。”
　　荀谷慢慢睁开眼睛，顿时周身松快，此刻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体内那无穷无尽的力量，仿佛一掌便能翻云覆雨，自己已经脱离了凡躯。
　　这就是仙躯么？他内视一番，不由得称赞一声，“仙躯果然不同凡响。”
　　荀谷逐渐回过神来，环绕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雪白的空间，干净的没有一粒杂质。
　　忽然，他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便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负手而立，说是站，其实是飘，老者双脚悬空，双目睥睨，居高临下的盯着荀谷，不怒而自威。
　　荀谷盯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神，脑中的精神海竟有些震荡，此人实力深不可测，荀谷抱手鞠躬，毕恭毕敬的道，“在下荀谷，不知老先生是？”
　　那老者没有接话，先是打量了荀谷一番，再点点头，荀谷本以为他会开口说话，但只见这位老者却没有张嘴的意思，就在下一刻，荀谷的耳里却忽然响起了一个苍哑的声音。
　　“用凡人之躯修炼到如此境界的，万万年来，你是第一个。”
　　荀谷心头猛地一震，这空灵而深挚的声音，仿佛直击他的灵魂深处，令他震撼不已，荀谷稳住身心，恭敬的道，“谢谢前辈夸奖，不知我此时身处何处？”
　　“此地，置于天界，却也并非天界。”
　　“此话怎讲？”荀谷问。
　　“天界，仙者之地，若以凡人之躯进入，定会粉身碎骨，扔到六道之外，永世不得超生，你虽境界达到，却还差了最后一步。”耳中又响起了那苍哑的声音。
　　“敢问前辈，还差了哪一步？”荀谷感肯定，这苍哑的声音就是眼前这位老者发出的。
　　“觉悟。”
　　说着，老者大手一挥，原本一片雪白的空间立即幻化出两个画面，一是国泰民安、欣欣向荣的画面，另一幅中，则是一张清秀的脸庞，荀谷一见到这张脸，嘴角便不自觉的弯了起来，这是他的爱妻，宓玥。
　　“在你心里，这两者，孰为大？”
　　荀谷楞了一下，下意识的答道，“大家与小家，自然是大家大，百姓与我妻子，自然是百姓为大。”
　　荀谷心中升起一股异样感，不知老者此番问题目的何在。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那直击灵魂的空灵声音再次在荀谷脑海中响起，“仙者，舍小而为大，成仙者，必先洗去凡躯，斩断尘缘，方可位列仙班。”
　　“何为斩断尘缘？”荀谷不解。
　　老者大手一挥，宓玥那张清秀的脸逐渐放大，“世间的情爱，应当早早割舍。”
　　荀谷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老者，缓缓开口，“您是要我杀妻？”
　　“以凡胎成仙者，万万年来你是第一人，天界定下了规矩，自是要遵守。”老者盯着他，风轻云淡的道。
　　荀谷有些不可理喻，“师傅教导我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家师常言，道法便是正道，正道便是仙道，可我妻子如今怀有身孕，仙者却要我杀妻杀子，残害无辜，那我这修的是哪门仙，求的是哪门道？”
　　“凡人成仙本就违背了天地秩序，天帝设下此要求已是慈悲，切莫得寸进尺。”老者拂袖一甩，眼底波澜不惊，看不出丝毫情感。
　　所谓道，所谓真理，所谓世间万物生长，湮灭之规则，故道法自然，道法无情，视天地万物为刍狗。
　　荀谷的心凉了，他冷哼一声，有些歇斯底里，“若我今日杀妻杀子，又与那些滥杀无辜的魔头有何区别？既然天界如此，仙者如此，道如此，那我荀谷，不成仙也罢！”
　　老者暗叹一声，“你既是脱离了凡胎，就不能再以凡人的身份存活下去，天帝给了你另一个选择。”老者大手一挥，转而将那国泰民安、欣欣向荣的画面放大，“此地本是燕国地界，如今却被敌军占领了数十年，燕国本土的百姓流离失所，家园却被其他人霸占。箭已出弦，不可再回头，若天帝震怒，人间便要交代与此，六界之中魔君之位空闲，是仙是魔，你自己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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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巅上，那挺拔的身躯微微一动，睁开了双眼，耳边回响着老者苍哑的声音。
　　“是仙是魔，你自己抉择。”
　　在众所期盼的目光中，荀谷慢慢站起了身，只见他脚步稳健的走到宓玥的身边，那俊逸的脸庞，似乎变得有些苍白。
　　“怎么样了？”宓玥握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有些冰凉。
　　荀谷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没事。”
　　说着，他抚上了宓玥的小腹，目光变得温柔起来，“预产期是多久？”
　　宓玥也是微微一笑，脸上满是幸福，“郎中说来年春天。”
　　不知是不是错觉，宓玥在他那温柔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许忧伤，这只有身为荀谷妻子的她才能察觉的。
　　“你……”没等宓玥说完，荀谷便放下她的手，抬步走到众位师兄弟以及师长面前。
　　看着那一双双充满了期待而炽烈的双眸，如烈火一般炙烤着荀谷的心，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油然而生。
　　“徒儿，成了吗？”那为首的师长盯着他，道。
　　荀谷扯出一抹笑容，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成了。”
　　这两个字，犹如定弦之音般，令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三位师长十分满意的看着荀谷，喜形于色。
　　只有荀谷背后的宓玥才隐隐察觉出有一丝不对，却也不好言说。
　　“但是……”荀谷抿了抿苍白的嘴唇，话锋一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徒儿不孝，徒儿实在无法舍弃妻儿，自现在起，荀谷不再是天山弟子。”
　　说着，荀谷连磕了三个响头。
　　一声声沉闷的磕头声，令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淡淡的光圈自他们脚下升起。
　　捆住了所有人，荀谷起身，看向那云海深处，一抹决然闪过眼底，他扭头看向了宓玥。
　　后者眉头紧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仿佛在问他为什么。
　　荀谷微微一笑，“仙位再重，终究不及你的分量，既然天界容不下我，成魔又何妨。”
　　说罢，荀谷身影一闪，消失在了云巅之上。
　　某方土地上，原本是天朗气清，晴空万里，不知为何，此时却突然只见乌云滚滚，天雷闪电，只听见打雷，却也不见下雨。
　　一个身着白色袍子的挺拔身姿，手握长剑，从天而降，宛若神明一般。
　　人们没来得及看清此人的面容，大脑便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绞痛，再往后，便眼前一黑，逐渐的失去了意识。
　　见百姓们一个个如排山倒海般接连倒下，荀谷此刻终于绷不住了，一口鲜血自喉咙里喷出，一滴滴热泪滚落脸颊。
　　他能做的，仅仅只能让他们死得不那么痛苦，对不起，下辈子，尽管来找我索命。
　　这时，从天而降一束光芒，将荀谷笼罩，这一瞬间，他明显的感觉到，浑身上下，由内而外，自己的每个组织都在发生质的蜕变。
　　光影一闪，先前那位老者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此次，他的有些复杂的看着荀谷，声音苍哑的道，“为了一个女人，宁愿杀害千万名无辜百姓，从一个一世英名的天之骄子，变成万人唾骂的千古罪人，这一切，还真的被天帝猜中了。”
　　荀谷眼里戾气大放，他自嘲一声，“你满意了？我这样，称得上魔君吧。”
　　那老者点点头，“称得上。”而后他竟微微拱手，朝荀谷鞠了一躬，“不知荀魔君可知道报应一词。”
　　荀谷脸上笑容一僵，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你们还要干什么？”
　　“魔心已经形成，从现在起您就是名副其实的魔君，但即使是神，也逃不过因果报应的法则，这千万条生命的报应，还得你自己承受。”
　　“等等，你……”
　　“天帝赐你碧幽罘洞，由于你罪孽深重，天帝已将宓玥已经变成一座千念树，念你们夫妻情深，天帝慈悲，令树上每隔几十年会掉落一只果子在凡间，找到它，杀掉它，当你杀掉最后一颗由果子变成的宓玥时，真正的宓玥便会醒过来，你们方可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