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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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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初国,定安元年。
统一了整个中原的元武皇帝,慕容南,此时此刻,既没有天下霸主的潇洒,又没有和歌游宴的心情。
皇后失踪了。
准确的说,不是失踪 ,是连夜在紫宸殿的红漆柱上飞钉留下一封嚣张的匿名信,然后翻墙溜出宫城,颇有不打算再回来的意思。
建国年初的时候封后大典没有起一丝丝波澜。皇后甚至夏天出兵平叛了几个蹦跶的小鱼小虾,也平平安安地回到了神都。立秋更是整顿了全国的治安问题。
元武皇帝以为皇后已经坦然地接受了现状,而且很有了当家作主的女主人样子。
可是挑衅信还飞舞在紫宸殿的柱子上,正如写这封信的人一样,飘逸张扬,在见过她的人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皇帝当场面如黑炭,把发现信的太监重打五十大板,宫中人人自危。那封信也就留在了柱子上,没有皇帝的指令,谁也不敢去摘。
……
早朝过后,左右丞相被大太监留住,忙不迭地往养心殿去,途径几根柱子,飞舞的水纹信纸上泛着轻快、灵动的襄城墨光泽。左丞相眼皮一跳,大事不妙,右丞相心里一惊,凶多吉少。
“两位爱卿,现如今国事已定,朕决定亲自北上巡游,审视国土,好好看看各地新上任的官员有没有在战后建设中尽职尽责。”
两位丞相私下比了个手势,慕容柯:“陛下,您的安危关系着天下百姓,如果遭遇刺客,统一之局恐怕生变。不如由臣代劳。”
“左相言重了。实不相瞒,皇后病重,朕此去乃是为她寻一味良药。此药心诚则灵,不亲自去怕是不能求仁得仁。就谢过左相美意了。朕北巡期间,还望两位丞相代理朝政。”元武皇帝手里把玩着玉玺,半晌,决定把玉玺留下,“若是朕一去不返,两位爱卿也不必担心。三年内朕不回来,就从宗族里拉一个小的培养吧。”
左丞相:“……”
右丞相:“……”
大太监: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等等,皇上你好的不学学坏的,要跟皇后娘娘一起私奔然后再也不回来了吗?!
……
贸易古道自几百年前疏通,给中原各地域之间的文化交流带来了很多便利。
商人客旅脸上或狡黠、或喜悦、或疲惫、或惊诧,隐隐都带着一种蓬勃向上的明媚。这在二十年前是很难想象的。
“地域与地域之间还未统一,各自圈地为国,国与国之间暗涌着战火,过古道、做贸易,犹如在赤壁攀岩、走钢索,因此人们把古道又称栈道。
地域不同,栈道又划分为南栈道、西南栈道、东栈道、东北栈道、西北栈道、西栈道,这六个栈道分割着六个国家。”
西南栈道的一个歇脚茶肆,说书的先生端一把白扇子在空中虚虚地画出中原地图。若是有专业人士在场,就能看出他每一笔落的地方与二十年前六国分裂的地貌分毫不差。
茶肆里有小童起哄:“先生,这段讲过啦!我不想听打仗,我想听元武皇帝和鬼灵女将军的爱情故事!”
“你这小鬼头,要尊称皇后。”说书人摇头。
“我知道了!鬼灵皇后!”
“是庄武皇后。”
茶肆的一角,听到这个名号的客人白纱斗笠下的手一抖,濡湿了纱巾,不悦地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摔。
说书人仍不罢休:“鬼灵是江湖人给她的诨名,因为她师承武林盟山鬼,年纪比之你左右的时候便武学登峰造极,青出于蓝,可怕如斯。
鬼灵之名,真正响彻是在文南一役,万军之中刺杀敌军之帅,行若幽灵……”
还没等说书人把更多的形容词铺开,有的客人忍不住嗤笑,“那是人还是神啊,说书的你不要为了骗几个钱就添油加醋好吗?”
戴斗笠的客人付了茶钱,准备走人。
“是与不是,你就得问问那位戴斗笠的姑娘了。”
说书人言罢,白扇子铺开,“平生是非在胸襟”几个字,力藏于锋芒之间。
墨宝既出,在茶肆里跑商的识货人惊叹,“这!莫不是我眼瞎了!这是曹雍大师的字吗?”
戴斗笠的客人把斗笠掀开,一张清水芙蓉、明媚不失大气的脸露出来,肤色不如闺中小姐那样白皙,话语间的英气和耀目却让平凡人都忍不住低头,“建寺庙建得工部倒闭了吗,堂堂工部尚书需要在茶肆说书来补贴国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曹雍:“好说好说。右相吩咐,陛下北巡,皇后病重,臣只好沿着栈道找找为皇后治病的药材。”
有道是天下谁人不识君,可听说过和亲眼所见是两回事。两个传说中的人物,在眼前,茶肆里的每个人都心跳如擂鼓,还得镇定地一动不动,免得误了人家的大事。
阮初一,当今南初国的皇后,布衣粗衫,不掩其风华,不得不戴个斗笠,又挡视线又容易被人发现,暗自啧啧,“当初就应该多留下一些鸿拂草易容。”
曹雍:“不知皇后娘娘这病重不重?要病到几时?”
阮初一:“烦死了!”她视线从人群中扫过,没有斗笠遮掩,可以正大光明地找人。
“他呢?”
“娘娘是在问陛下吗?”
“……”
“陛下不让臣说。”
阮初一不耐地背上斗笠,“爱说不说,别跟过来!”
马蹄声由远至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手捧着艳红的玫瑰,手上留下一条条血色小沟。
马儿颇有灵性地在阮初一面前停下,少年郎手捧玫瑰,“初一!”
阮初一皱着眉头看着他手里的刺,“你的手……”
“不碍事。送给你。”少年把玫瑰递到阮初一面前,有些羞赧地:“当初答应你,要送你漫山遍野的玫瑰、要陪你游历天下。”
阮初一觉得又荒唐又好笑:“那时候我才十五,自然是开玩笑的。你难不成不做皇帝了要陪我闯江湖吗?”
少年歪着头想了想,“嗯。”
竟然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阮初一龟壳一般的心也被撬开了。旁人不都是爱江山不爱美人吗,这家伙怎么回事,都是当了皇帝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
“不是说要北巡吗,那就……那就走走吧。不过你得把这身官家少爷的衣服给换掉,我们是探查民情,你懂吗,得朴素。”阮初一拿过鲜花,闻了闻,“美则美矣,华而不实,我丢掉啦,扎死人了。种玫瑰是不种的,种棉花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曹雍喝了一口茶,看着元武皇帝和庄武皇后牵着一只嚼花的战马,在栈道上渐行渐远……露出欣慰的笑容。
还是二十出头的孩子啊……青春啊,真好……至于丞相嘱托的什么要把人带回来啦,就当做不知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