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水果刀（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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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起的时候湛桓正在日常负重越野五公里，刚在密密匝匝的林子里跑到一半儿，接着Boss的电话之后又得往回跑，一路没歇气儿地冲进电梯里，把前台吓了一大跳，懵了一秒才给埃萨克拨号，告诉他湛桓上去了。
这回门口的俩保安是熟人，没拦他。他满脑门汗地打开办公室的门，关门的同时咚地一声把一个标准负重的军用背包丢在地上，喘着气来回走了几分钟，让心跳慢慢缓下来。
埃萨克拿着文件看他缓了会儿还做了拉伸，明知故问道：“去跑五公里了？”
“你能不知道啊？”湛桓擦了把汗，拿过埃萨克桌上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抿了两口。
“我知道，”埃萨克说道，“我意思是，怎么不走楼梯？还能练练负重爬楼。”
湛桓撇了撇嘴，把矿泉水搁回桌子上：“你家用电这么精贵？行，下次爬楼。叫我回来干嘛？”
埃萨克笑了笑，说道：“上面刚来的消息，这次的目标在非洲，中非、东非附近。”
非洲啊……
湛桓摸着下巴想了想，最近好像是闹得不怎么太平。
“最终目标可能不止一个，任务也要分为三个阶段。”埃萨克轻轻掸了掸手里的文件，“我们的情报员探针在那边很活跃，但是他也有他的任务，所以第一个阶段的情报收集，大部分工作还是要你自己来做。伊努瓦奥杜……”
湛桓一听是个人名就头疼，他实在不喜欢这些长得拗口的名字：“简称。”
“……奥杜将军，”埃萨克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上向来不介意纵容他，“已经向官方施压，要求让权。现在他带领的红巾军优势不小，规模也在增大，渐渐脱离了控制，正在倾向……上面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
这还真不是个直接击毙目标就能完成的任务；在那种国度，一个奥杜将军死了，还会站起另一个。尽管那些打着“为自己的家园而战”的旗号、实际却带来恐慌和混乱的强盗们不怎么团结，招揽的士兵也都是从道边打劫的人里强征来的游兵散勇，正统练习过枪法的都能直接捞个校官当，但一盘散沙里总有一两块小石头，这些比砂砾稍微坚固一丁点儿的石块会立刻成为他们新的领导者。
湛桓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那儿去点这些叛军首领的名，得找个时机一劳永逸——或者凑合点，一劳五年十年逸也行。上面需要一个机会暗中介入，而这个机会只能等红巾军处于劣势的时候才会出现。
“情况弄得挺复杂啊。”他小声嘟囔。
“还不到最复杂的时候。”埃萨克提醒他，“不要掉以轻心，这可是战争。”
“瞎搞。”湛桓做了个鬼脸，问道，“我有自主行动权没？别到时候时机合适把人毙了，上头那帮人又要轮番教训我。”
“你那次的确不应该，”埃萨克不自觉揉了揉眉心，“那可是差点拔开栓的珍珠手#雷。知道你枪法准，但是八百米，就算途中刮一阵微风，那个要员也得死不瞑目。我明白你有把握，可救人和杀人不一样，不是你击毙了主要威胁就行的……”
湛桓发现了，这几年Boss好像越来越爱唠叨，透着一种老父亲生怕孩子在外面不能独立的意思。明明他技术进展神速，就算上头给他的评价是攻击方式太过急进总是忽视防守，该他的刺杀任务这帮人还不是得争着发给他。
他一边被唠叨得脑袋大，一边又被“关怀”得暗戳戳地高兴，难得安静地听了两分钟Boss的任务经验，捞过矿泉水喝了一口，打断道：“哎Boss，你看今天天气是不是特别好？分部进新货没有？我去领个装备出发了呗。”
能让他安分两分钟已经很超出预期了，埃萨克叹了口气，无奈道：“SSG3000，R93，PSG-1，看上就去要吧。”
“都是德国货啊？”湛桓眨眨眼睛，盘算了一下摇摇头，“算了，AWM就行。走了啊，拜。”
埃萨克嗯了一声，重新埋头于桌上的一堆文件，听见关门声后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湛桓扔地上那个30kg重的背包没拿走。
这臭小子。
*
到达目标地点附近的第二周，湛桓接到了国内的电话。
所幸他当时窝在旅馆里给黑客发短信压榨人帮自己在网上找找情报而不是抱着枪在外面瞎逛，看见手机屏幕上陌生的电话号码还很是思忖了半天是不是电话诈骗打错的；总有些人为了挣钱无所不用其极，在这边碰见诈骗还算轻省的。最近局势混乱，光明正大拦路抢劫的都有，带着枪的小偷更是数不胜数，睡觉时但凡没仔细锁好窗，早上起来就可能只剩内裤了。
当然他自己也属于为了挣钱无所不用其极那一挂，没立场批判这些人，就是觉得麻烦，按下接听键时正打算跟人聊一块钱话费就挂；这段时间公司是不给他发工资的，上头给的钱又一向不多，他一切装备都得自费，子弹很贵，钱必须得省着用。
“喂？”湛桓懒洋洋地半倚在床上，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些。电视里正在重播总理对红巾军造成的破坏的谴责和安抚群众的讲话，最近的节目都差不多，很少能看到有什么娱乐。
太无聊了。
“喂？哎你个小兔崽子，上周没打通，还以为你故意告诉的假号呢。”
湛桓蹭地坐起来，愣了一会儿，问道：“冷锋？”
上周……上周这个时候他开车过了一片混战区，就停车五分钟，牧马人的轮子都好险让人给偷了，路上的人吓又吓不走，他拿枪戒备了一路，没顾上什么手机不手机的。
“你小子不至于听不出来吧？”冷锋在话筒那边笑道，“还是没想到我会打电话？”
“有点儿没想到。”湛桓老实承认，“这么快就要打听事儿啊？那你说呗。”
“老子找你不能为点儿别的？”冷锋挑了下眉，“行，那我打听下，您那边儿时差多少？”
湛桓算了算：“比你那儿大概慢五个小时吧。”
“操，你凌晨四点啊？”冷锋惊了，“这点儿还不睡觉？我不会打扰你好事儿了吧？”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吧。”湛桓笑起来，“事先说明啊，有关我的情报费用很贵的，做好心理准备吧你。”
“嚯，你这是要漂洋过海给我寄账单？”冷锋带着笑意说道，“付，我付，拿老婆本给你凑上行不？”
“那别，你可别娶不着媳妇儿赖我。”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小看我的魅力呢？”冷锋忍不住乐，“我这是没碰上能来电的，不然分分钟摆脱单身信不信？”
“我不信——”湛桓故意跟他唱反调，尾音懒散地拖得长长的。
“小兔崽子。”冷锋笑骂了一句，开始反向八卦，“哎，关心关心你啊，你有对象没？”
“没有啊，我不感兴趣……”
湛桓话都没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爆#炸的一声巨响。他一瞬间丢开手机摸上放在一边的AWM，从床上跳起来凑到窗边，小心地把窗帘拉开一点缝隙，端起枪用瞄准镜向远处望了望。
镜子里只能看见大约八百米处升腾起滚滚黑烟，那位置记得是个工厂。他皱着眉看了会儿，自那一声响后就再没有什么动静，街道上也没见有什么惊慌失措的行人，可能居民都已经习惯了时不时的动乱。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警车才稀稀拉拉地拉着警报开过去；估计又是哪个帮派交火不小心炸了柴油煤气什么的，这儿的警察特别不愿意掺和这些事。
看来不是红巾军打了过来。湛桓拉好窗帘放下枪，重新躺回床上，一看手机，通话居然还没挂断，拿起来又喂了一声。
冷锋这几分钟过得挺煎熬，又不敢出声，又不放心挂电话，此时听他声音平稳不像出了事，松了好大一口气，问道：“没事儿吧？”
“有事儿你就该听见打枪了。”湛桓说道，“老子命硬着呢，有事儿也轮不到我。”
“你就贫吧。”冷锋笑了笑，“行，我也没别的，就是看看能不能打通……”
刚才那声响他隔着听筒都听得很清楚，也是不知道那头情况，就怕万一对面因为打电话出点什么差错，那就不好了。
“要挂啦？”
“舍不得还是怎么的？”
“对啊，”湛桓语气里还雀跃着期待，难得有人给他打电话不是为了任务，“你什么时候还能再打电话？”
“我看看吧，没特殊情况一周应该能打一回。”冷锋也没逗他，“下次我下午打呗，省得把你吵醒了。”
“这个时间点就行。”湛桓说道，“白天我不一定……哎，白天我一定没空。”
白天是赶路和收集情报的时间，尤其是现在路况比较危险，大部分地方都是戒严的士兵——政府的或叛军的，他还不想接电话一分神就挂在这儿。
“……操，你不睡觉啦？”
“睡啊，我睡前半夜，七八点就休息。”湛桓解释了一下，“后半夜小偷多得跟蚊子似的，睡不了。”
冷锋听他的比喻，噗地一声笑出来：“湛桓同志辛苦了，回来请你吃点心去。”
湛桓满足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冷锋最后说道，“注意安全。”
“这是咱们固定的结束语了是吧？”湛桓往下蹭蹭，舒舒服服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你也是。”
他们都没再多说什么，很干脆地挂断了。湛桓意犹未尽地把手机反扣在胸口，薄薄的T恤衫挡不住手机通话后升起的热度。按理说在这种热带地区一年四季、白天晚上都不怎么凉快，距雨季还有半个多月，夜晚也是燥得厉害；但他居然觉得胸膛上这点热度还很熨帖，真是奇了怪了。
他安静地躺了一会儿，翻了个身，把滑落到床上的手机拿起来解锁看了看，黑客那边还没有回信；闲着无聊，他关了短信界面刷了会儿网上的新闻报道，说不清为什么，迷迷糊糊竟很安稳地在电视机喋喋不休的噪音中又眯了一个多小时，醒来之后天色蒙蒙亮，到了该出发的时间。
湛桓这边是睡了一小觉后收拾行李继续赶路，冷锋那边挂断电话时则是拎着小板凳坐在被晒得暖洋洋的被子旁边，情不自禁地琢磨了一下：这小兔崽子够可以啊，对搞对象都没兴趣？也不知道雇佣兵兴不兴相亲？……嗯，等等，是对女的没兴趣，还是对男的也没兴趣？
他摸着下巴沉思片刻，拍了下大腿：管他呢，真好奇下次打电话问问就行，这会儿还得抓紧时间把鞋刷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水果刀（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