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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挨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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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十一公主赖床,宫女嬷嬷们又是哄又是劝,好不容易才把小公主收拾打扮好,赶到学堂的时候已经迟了一刻钟,赵韫先生正拿着戒尺站在门口等着了:“公主怎么来的这么迟?我早就定下的规矩,迟到者罚十戒尺。伸手!”
先生训话自然是对着公主,但戒尺却不能落在公主手上,只能落在沈妍这个伴读的手上。沈妍看着那又长又厚的戒尺,心里发怵,身子也微微发颤,但也只能跪下,平举双手。眼看第一下落下,沈妍吓得闭了眼,飞速收回手。
赵先生瞪眼,训道:“谁让你躲的?怕挨打就不该做伴读,伸手。”
沈妍哆嗦着伸手,紧闭双眼,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第一下戒尺落下,直觉得手心都要裂开了,一想到要挨十下,万念俱灰,怕得眼泪簌簌落下。十下过后,整个手掌都肿了起来。
赵先生绷着脸道:“进来吧。”
沈妍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揩了揩脸上的眼泪,自怨自艾地看着红肿的手心深叹一声,把手背到身后,低头跟着公主后面进门,落座后作极力保持镇定,自欺欺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落座后,赵先生便开始检查描红功课,十一公主和十二公主年纪差了不过一二岁,一向都一同上课,不过这十二公主向来规规矩矩,功课不辍,伴读的日子也好过。果然此次只有十一公主交了白纸,沈妍自觉地出列跪下,把红肿的双手伸出去:“请先生责罚。”
十二公主的伴读同情地看着小沈妍,从前十一公主的伴读每天都要挨五六十下戒尺,手打肿了,就打屁股,天天挨打受怕,撑了一年终于病倒不起,这才被送回家去,不知道这个年纪更小的伴读能不能撑过半年去。
赵先生一向以冷面著称,看着这可怜兮兮的小丫头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向来,公主规矩守礼,于功课上也勤奋,伴读一年到头也挨不了几戒尺,可偏这十一公主从小就调皮,皇后也溺爱,更把她纵得目无师长,整日家或是迟到,或是惫懒功课,或是上课打瞌睡,桩桩件件都引来戒尺,而这戒尺也只会落到伴读身上。伴读若年纪大点,还能挨住,可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六岁小娃,如何扛得住日复一日的数十戒尺,若再把人打重了,像上次那小丫头一样病重回家更添罪过了。
赵先生举在半空中的戒尺慢慢收回,轻咳一声,道:“念你年纪小,今日手也打肿了,暂且记下这十板子,明日再补罢,起来吧。”
如此一上午下来,沈妍欠的戒尺已经积了三十下。沈妍郁郁地回了房间,宫女们已经领了膳食,见她回来,忙开始摆饭。沈妍这时手正痛,便道:“姐姐们不用忙了,我没胃口吃不下,姐姐们自便吧,我进去歇一会。”
“沈妹妹,不吃饭下午哪有精神上课?”
沈妍停住步子,回头看,正是卫循与贺文正二人,便略一福;那二人也略一拱手。
“我们二人作陪,与你一同用午膳,沈妹妹不介意吧?”不等沈妍答言,卫循就自来熟地拉着贺文正坐在桌前,反客为主地招呼宫女们摆饭;沈妍也只好坐下来。
三个小宫女跪下捧着铜盆,请三人净手。沈妍刚把手放进水里,就痛得忍不住“哎呀”一声,“唰”地红了脸。卫循那毛巾擦了手,笑道:“妹妹别害羞,不过是挨了几戒尺嘛,咱们都是挨过打的,打着打着就习惯了,你瞧,文正今早上还挨了二十戒尺,到现在还没消肿呢。”说着,拉着贺文正的手摊开给她看。
二十戒尺,这么多!沈妍睁大了眼睛,若是打在自己的手心上那得多疼啊。沈妍小心翼翼地拿香胰子抹手,一边说道:“难道殿下也迟到了吗?”
“那倒不是。”贺文正收回手,慢悠悠地说,“今天某人跪在外面挨打的时候,殿下正好隔窗看见了,看入了迷,走了神,被太傅抓包,罚二十戒尺,上次是这小子挨的,这次就轮到我咯。”
沈妍听到被人看到了自己挨打,双颊越发烫了,只默默地用毛巾擦手。
卫循道:“沈妹妹你是第一次挨打吧?”
沈妍点头。
卫循嘻嘻笑道:“你知道吗,你挨打的时候怂巴巴的,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可有意思了。平日未央宫的宫人们都说你行为举止多像个小大人,没想到挨了一顿手板子就原形毕露了。”
贺文正推一把卫循,道:“别取笑人家了,干正事。”说着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瓶,“殿下本来想亲自来看你,但是临下学被陛下叫走了,便让我们二人给你带消肿化淤的伤药,安慰安慰你。咱们边吃边说。”
沈妍别别扭扭地握住筷子,仍不免感到疼痛,而挨了二十戒尺的贺文正,却像没事人似的,手指灵活地握着筷子。
贺文正察觉到她的目光,笑道:“我是男孩子,又比你大许多,皮糙肉厚,早习惯了。我痴长你几岁,多劝你两句。第一,自古宫里的伴读没有不挨打的,而且你伺候的又是个混世魔王,可以想见以后挨打是不会少的。若每次挨了打就恨不得给自己挖个坑藏起来,这日子怎么过呢?第二,放开心怀,别把这事记心上,挨了打并不是因为你做错了,既然你没做错,何必羞愧?第三,咱们都是挨过戒尺的,知道那滋味,并不会因为你挨打就笑话你的。”
“多谢贺公子。”
卫循放下自己的筷子,拿过沈妍的筷子,道:“瞧你吃饭这费劲的样子,来,张嘴,我喂你。”见沈妍连连摆手,又道,“你这小脑袋里一定在想男女授受不亲是不是?你才多大,我家最小的妹妹都比你大呢,你只把我当成你哥哥,哥哥喂妹妹吃饭,再正常不过了。你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麻烦我,咱们都是一样的人,本来就该互相帮衬。”
沉香连忙解围:“卫公子,还是奴婢来吧,您也上了一上午的课,也辛苦了,该好好吃顿饭休息休息了。”
用罢午饭,沉香就细细地给沈妍抹了药,不禁在心里暗叹,这么小的女孩,从小也是娇生惯养呼奴引婢的,如今却在这里受苦。
贺文正道:“这药涂上之后,半个时辰就能消肿,它还有镇痛的作用,以后上课的时候带着,挨了打,立刻涂上,能好受不少。不必省着涂,我俩会常给你带药。”
沈妍立刻道谢:“多谢贺公子,您也涂一下吧。”
贺文正也不推辞,伸手轻沉香帮他也抹上药。上完药,二人就告辞离开,卫循刚踏出门槛又折回来,道:“听说赵先生今天给你‘记账’了,既如此,你也不必十分怕她,想来她也心疼你年幼,往后应不会比今日打得更重,那所谓的‘记账’估计也就是吓唬吓唬你罢了。”
沈妍闻言喜笑颜开。
卫循又道:“还有啊,别整天贺公子、卫公子的,难道我们两个还当不得你一声哥哥?来,叫声哥哥我听听。”
沈妍初时不过是遵从母亲昔日的教导,不敢随便主动称外男为哥哥,如今卫循既然开口了,她若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便依言叫道:“卫循哥哥,文正哥哥。”
贺文正提醒:“再过几日,是孔先生的女红课,她眼里揉不得沙子,恐怕不会像赵先生这么好说话。你也要有点心理准备。”
沈妍心下惴惴,强撑着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