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小老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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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为什么这么着急走？你偷东西被人发现了？”
珀雷蒂嘟囔着，因为外面太阳快下山了，这时候离开风口镇未免太不是时候。
对他，丹狄莱茵不予理会，他给卡查戴上面具，用头巾裹住额头然后把多于布料缠绕在脖子上，看起来象裹了一块大披肩。
应要求，铁匠把面具做成前后两半，从侧面用精巧的搭扣扣上，可以完全罩住整个头颅。
秘银是一种很软的稀有金属，没有魔法附加无法直接做武器，但是技艺高超的工匠却很爱利用这一特性打造精美复杂甚至是巧夺天工的作品。
卡查的面具就是这样一件艺术品。
丹狄莱茵看了看，转下食指：“绕一圈我看看。”
卡查笨拙地转了个圈。
如果不看面具下的脸，他会以为这个人是个真真实实的美人。颀长秀美的鼻梁和丰润饱满的嘴唇是这张脸上最吸引人的部分，面具白瓷一样的质地让人看了会想伸手抚摸。按铁匠所言，上面烤了一层混有云母和珍珠的粉末，细看确实温润光泽，虽然缺乏温度感，但是比任何天然肌肤都细腻诱人。
“果然很美，啊，我是指这个面具，这么一改真的大变样了。”珀雷蒂也有点看呆，不过很快他轻咳几声，“面具毕竟还是面具，下面那张脸才……”后面的话因为发觉丹狄莱茵在看自己，他立马收声。今天丹狄莱茵突然冲进房间催促他启程，脸色就很难看，这会儿他可不想惹他。
然而出乎意料，蓝色的眼睛只微微眯起，扬了扬下巴：“说得很对。包裹在外面的皮肉不过是支撑身体的骨架的面具，再美，最终还是一堆白骨，大家都一样。”
“你是想说，真实是掩藏在华丽外表之下的？”
“出发！”
“哎，还以为他心情转好了呢！”
“卡查认为，他是在说，大家都是骷髅。”
尽管珀雷蒂扭头撞见的是一张白瓷般温润的脸，但想到这是骷髅卡查，心里还是一惊：“闭嘴，说什么鬼话，什么叫全是骷髅！”
“我说了，出发。”
丹狄莱茵很少同样的话说第二遍，现在这样说明他在爆发的边缘，珀雷蒂忙随便把金发一束：“好了好了，这就出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离开。”他习惯性拉上帽兜，把点在他脸上的夕阳余光阻挡在外，造成脸颊突然失去血色的错觉，看着有点儿森然。不知道为什么，珀雷蒂很担心哪天他再做这个动作时，帽兜之下出现的是一张骷髅脸－－啊，一定是身边有个卡查的缘故，让他尽胡思乱想！拍拍脸，他背上巨剑跟了出去。
还没走出市镇，带着面具的卡查就引来路人注目，频繁度和壮观度连珀雷蒂看了都觉得：“这面具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丹狄莱茵却只是从喉咙里冷哼，一副轻蔑的表情继续向前走。
莫非，他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藐视世人的？珀雷蒂越来越想不明白，同时发现卡查越走越靠近自己。
“不许靠近我。”他有点厌恶地这么说。
“可是卡查也不想靠近丹狄莱茵。”卡查指指前方之人的腰间，“那把剑。”
原来他是真的讨厌骨剑。
“喂丹狄，你能不能给你的剑加个剑鞘，卡查看了害怕，我也不希望他靠近我……你干嘛这样瞪我？”他捂住嘴巴，哪里说错了？让丹狄莱茵露出要杀人的眼神。
“你叫我什么？”
“丹狄……”他举起双手，表示“明白了，这个名字不能叫”。
“我们还没那么熟，别叫得那么亲热。”他微撩起斗篷，“剑已经有剑鞘了。”
低头，珀雷蒂看见骨剑果然套上一只发褐色的剑鞘，光滑如漆的表层没有任何镶嵌物，只有刻上去的深色线条，密密麻麻看不请是文字还是花纹。
“卡查讨厌骨剑鞘。”
“骨……”珀雷蒂拉住丹狄莱茵，“你遇到那些人了？”
他点点头。
“你没受伤吧？”
推开珀雷蒂的手，他低声提醒：“这里是市镇。”
“那你受伤了没？”
“笨蛋，我象受伤的样子吗？”
一直到离开风口镇，丹狄莱茵都默不开口。入夜后他们在林间干燥的草地上歇脚，卡查远远躲着丹狄莱茵站在一棵松树下。
珀雷蒂走到丹狄莱茵身边，他正曲起一条腿抱胸背靠树干而坐。
“用这个把剑裹上吧。”他手里的是一块布，“裹上看不到骨剑，骷髅就能安心过来了。我知道它很想和你坐在一起。”
见丹狄莱茵不动，他便半跪在跟前自己动手卸下他别在腰间的骨剑。丹狄莱茵依旧不语，静静看他用布裹起剑身，缠了大半发现布料不够，他转身从自己的斗篷边撕下一些继续。
丹狄莱茵的蓝眼睛看不出情绪，只盯着珀雷蒂不平整的斗篷边缘：“我说过我们不是很熟。”
“慢慢就会熟悉的。”他把剑递给他，“好，这样骷髅就不会怕了。”
被蓝眸不明就里地盯着看，珀雷蒂有些发慌，可丹狄莱茵没有伸手接回剑的意思，他只好欠身摸向他腰际的剑扣，但裹上了一层布，剑似乎很难再被挂上，他感到头顶的目光刺刺的，丹狄莱茵此刻一定在嘲笑自己笨手笨脚的样子。
“你真的很笨。”
看吧，果然这么说了。刚要抬头，一双修长冰冷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珀雷蒂的脸莫名腾地红了，任凭那些灵巧的指头牵引，把剑锁在扣子上。
“所以我说你是笨蛋。”
“我……”他想反驳的，但扬脸发现丹狄莱茵和自己竟然是那么贴近，如果他的黑发再长一点，一定会落在自己的脸颊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在眼前摇曳，偶尔微微擦过他的鼻尖。
“这时候应该摘下武器放在一边，根本不需要再扣上。”他说话时，有凉爽的气息喷薄在自己脸上，配着海水般的眼睛，极易令人痴迷。
可他只痴迷了半秒，反应过来：“啊！”
“啊什么，还不给我把剑取下来。”丹狄莱茵收回手，抱膝。
珀雷蒂连忙去解锁住剑的搭扣。
“早知这样刚才为什么还要锁住啊。”他不免埋怨。可是想到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靠近他，心情始料未及地变得雀跃，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一直以为丹狄莱茵冷漠不愿被人接近，今天有种被他接受的感觉？偷偷抬眼看，发现丹狄莱茵本来垂下看自己的眸子已然飘向别处，那双眼好似能穿透黑夜中的密林看到他无法看到的地方。
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失落地发现：彼此间的距离并没有拉近。
傍晚时分丹狄莱茵独自去取面具，风口镇熙熙攘攘的街道不适合卡查走动，至于珀雷蒂……他直接跳过没有往下再想。
铁匠铺位于镇子最西面，他选择从一条僻静但是很快捷的小巷穿过去，走向东面的酒馆。来之前他就打定主意取到货就立刻敦促另外两人离开这个地方。自从在迷雾森林中了一剑，心里头总惶惶不安－－这绝对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臆想，而是天生敏锐和多年训练练就的、危机来临前的警觉反应。
由中剑他想起骨剑还缺一只合适的剑鞘，于是他回头准备找铁匠要一只去。都给了一枚红宝石了，再多要只剑鞘根本不算过分，虽然这柄剑比普通细剑短几分，又比一般匕首长很多，但在那间铺子里一定能找到合用的。
就在他快要走出巷口的时候，一群披着斗篷的人横向从他面前走过，丹狄莱茵一怔，走在人群最后的瘦高个正盯着他－－明明他们都带着帽兜看不清相貌，可唯独那个人，他知道他在看自己，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
他立刻低下头装作没在意对方，顺便偷瞄他们的鞋：靴子侧边镶嵌了白色的竖条！
『凯尔·布兰斯』教会的名字在他脑中一划而过。这个教会信奉的是混乱之神凯勒布兰斯姆(Kanlebalism)。教会成员拥有他们信仰的神给予的黑色魔法。
确定了这点，他几乎能肯定那个紧盯自己不放的家伙就是在森林里投出一剑之人！不过这些人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咬了咬牙一口气追出去，只见他们走向市镇中心，而走在最后的那个人在拐入另一条巷子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相隔有一段距离，但是丹狄莱茵清楚地看见：藏在阴影下的脸对自己咧出一个寻找到猎物的冷笑。
他决定不去找铁匠要什么剑鞘了！立刻就走、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他冲回那条小巷时，赫然发现瘦高个拦在他跟前。
“又见面了，小老鼠。”他向他举起一只手，肉眼看不见的力量强行拉扯他走向那个人，“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呵呵，离开的那个只是替身，看见你的一瞬我就决定留下了。”
丹狄莱茵想拔剑，可是一接近他，全身力量都抽光似的，连握拳都很艰难。这让他想起森林里那股威慑人的恐怖气息。
“倒是我很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老鼠窝不是应该在海的另一边吗？怎么你在发抖，怕我？”他自顾自地说着，张开斗篷包住丹狄莱茵，“可怜的小家伙。”男人散发出灼热的气息让他全身发颤，可是却无法推开他，连紧紧闭嘴的气力都没有。而对方似乎只为逗弄他一下，很快离开，得意道：“觉得不甘心？那就试着反抗看看。来，让我看看你的力量有多大，是不是值得我费神。”
帽兜下只能隐约看见他挺直的鼻子和危险的薄唇，连对手的相貌都不知道，丹狄莱茵被他抱住，托起后脑，肆虐的气息灌入口腔，这个人带给他的所有触感都是炙热，所到之处都被他散出的地狱之火点燃，没有疼痛但是无比恐慌。当他的手滑向下腹，突然被捉住手腕－－丹狄莱茵冷下眸子瞪着他，与此同时周身出现飘渺的白光。
“哦，果然很不错。”那人看着自己被捉住的手腕，“能冲破我的魔法自由行动，真好，实在太好了。你，我要定了！”他扳起丹狄莱茵的下巴迅速吻住，丹狄莱茵只感到舌尖剧痛，象被毒蛇咬了一口。
“送给你我的印记。”说完松开他要走，手正巧滑落在他腰间，“哦？你居然带着我的剑。好吧，我把剑鞘也送给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可爱的事了，我会忍不住的，小老鼠。”
可丹狄莱茵只想杀了他，但拔出的剑劈向对方一刹，剑尖划破的只有虚像和空气，那个人已经消失，剩下一只空剑鞘“啪嗒”掉在地上。
注释：
◎凯尔·布兰斯教会 Kare Brance
－－信奉大陆上的混沌之神凯勒布兰斯姆，这位神袛赐予所有信徒黑色魔法。
教徒身穿烟灰色长袍，佩戴骷髅装饰和骨剑，左脚靴子上会镶嵌一竖条云母碎片。他们认为云母是神传达力量的媒体。低级教徒镶嵌白色云母，中级是金色云母，高级则是黑色云母。他们使用凯勒布兰斯姆赐予他们的神术来施法，特征是魔法呈现黑色的光。
这个教会控制弗莱基地区大部分贵族和政权。
他们不认可戈那顿－红法师同盟（Gnaton），视之为非神赐予的不纯洁魔法。
◎凯勒布兰斯姆(Kanlebalism)几百年前制造这块大陆混战的神之一，混乱之神。因为他的参与，凯尔费兰大陆才会分成两块，中间被海水阻隔。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小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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