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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墓园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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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妍没有晚起的习惯,何况她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天微微亮就醒了。
“要出门吗?”老板娘名叫梁慧,看起来三十多岁,长得很面善,丈夫名何实,人如其名,看着是个老实人,梁慧很勤劳,一大早就把店里打扫干净了,见秦妍下楼,有些惊讶。
“嗯,房间您不用帮我打扫了,今天下午我会退房。”
梁慧笑了一下,“好”,
她见惯了别离,也无须多言询问,每个人相遇都是缘分。
梁慧想留秦妍用早餐,她婉拒了,这个善良的女人总是能让她感到心暖。只是许久没吃过家乡的早餐,实在怀念。
天气很凉,秦妍穿着黑色针织外衫,深色牛仔裤,显得皮肤更加白皙了,可惜有些病态,幸好出门前涂了点儿唇膏,不然,真有些糟糕。
寻了一会儿,秦妍在一个早餐铺子,点了份清汤米面和小笼包,慢慢吃着,天已经亮了,街上的铺子大都开张了,早餐食店的热气像烟雾一样围绕着行人,又是充实忙碌的一天,秦妍觉得这才是人间烟火气,比起冰冷的刀叉,她更珍惜着街角巷尾的温暖。
用罢早餐,秦妍在花店买了束白色的百合,她知道,母亲最喜的其实是家里的桂花,但……想必母亲也不会怨她的。
出租车停在了墓园门口,秦妍下车步行过去,她嘴角挂着轻轻的笑,她不想哭,她要让爸妈看到她是幸福的,至少,此刻是。墓园里很安静,沿途的草树已经有些发黄,显得凄凉。
秦妍路过一张张陌生的脸,拾起地下的枯枝落叶,看到周围都干净了才作罢。
石碑上是父亲和母亲安详的笑,她们葬在了一起,自记事以来,父亲和母亲都是非常恩爱的,父亲老家在北京,家里世代为商,偏到了他,却是个“书呆子”一心扑在学术研究,把祖父气坏了,父亲和母亲是大学校友,两人的婚事不被家里看好,父亲怕母亲在婆家受了委屈,主动和母亲搬回这座南方小城,窝在这名不经传的中学当任课老师,夫妻感情很好,偶有小纠纷,也是母亲胜得多,父亲私下可说好男不和女斗,他那是大度,,,当然,这是他偷着说的,哪能让母亲发现。
秦妍所理解的夫妻相处之道是在这十几年的点点滴滴亲眼所见,她还未是人妻,却也希望未来那人与她也能如此恩爱,做对平凡夫妻就好,尘世男女,都逃不开爱恨情仇,这也是活着的乐趣。如今在那个世界,他们能彼此作伴,还好,想必不会孤单,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记挂着她,秦妍嘴角微不可见的笑,不记挂也好,她这么个不孝女,好多年都不来看他们,唉……
秦妍靠着石碑,轻轻说着这几年的她的开心事,其实也没多少,只是“添油加醋”说了好久,“我遇到了一个男孩,他叫林司正,是个医生,也是华人,待我很好,事事为我着想,好几次都是他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他人长的挺高,脾性也很好,大概就是你们最喜欢的那种男生,可我总觉得配不上他,他值得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至少应该是全心爱他的人,我啊……实在不配,所以我拒绝了他,看着他受伤的眼神,我意识到自己的残忍,我也曾想过,要不就接受他吧,假以时日,我会爱上他,和他过最平凡的日子,像你们一样,我想,他会是个好丈夫,我也会努力成为一个好妻子,只是,是否有那样一天,我自己都不能确定,又怎么能耽误人家呢?所以你们要保佑他能幸福……”
秦妍就慢慢说着,却已是中午,她该离开了,这几年,父亲他们有新添的“邻居”,秦妍想帮他们清理墓前的草,蹲着往前走了几步,到了碑前,不经意抬眸,手竟被掐出了血,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惊恐.那是一张慈祥的脸,是熟悉的,那是外婆……,
不,不,不是外婆,外婆怎么会在这呢?只是凑巧长得像罢了,可,,为什么连名字都相同秦妍一张唇微张着却说不出话,猛地扑上前去,抱住那块冰冷的碑,不,她不信,不信,不信……指尖颤颤摸着那张相片,那分明就是外婆的脸啊,再见碑文下角的日期,已是两年之久,
“啊……”
秦妍再忍不住,抱着石碑失声痛哭,父亲和母亲坟前她尚且忍住未落的泪,此刻却加倍肆虐,上天眷顾了她将近二十年,如今是要让她付清这些债吗?难道看不见她已遍体鳞伤了吗?
若此刻墓园里有人,定会被这女子所震撼,感叹她的至孝之心,她的撕心裂肺,她的痛苦不堪,她的自责,两年,两年,竟已经两年了啊,那时她在哪呢?她在干嘛?她为什么一无所知,她这昏昏沉沉离开的几年里,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她一直哭,边哭边说着话,声音都已经哑了,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她还是在说……已经是下午了,天阴暗了许多。秦妍抬手抹了脸,一双手冷得发青,她毫无知觉,眼睛通红,很是瘆人,此刻的她有多狼狈呢。后来她轻声说了句“外婆,对不起”,缓缓起身离开了,未曾回头。
回到旅店时已经是傍晚了,
梁慧见她面色憔悴,正欲上问候,还未走近,那女子便生生倒下了,店里不知情的客人吓坏了,纷纷围聚过来,梁慧伸手探了探秦妍的额头,竟烫得像火,忙和丈夫把人送往医院……
秦妍再醒来时已是深夜十点了,梁慧在守着她,店里不能无人照看,只能让丈夫先回。
“你醒啦,感觉怎样,还很难受吗?”见她醒来,梁慧方才舒了口气,秦妍打量了一下四周,梁慧看出她的意思,说道:“你高烧晕倒了,我们把你送来了医院”
“谢谢你”秦妍哑着嗓子道。
“先别谢啦,你躺了好久,饿了吧?先喝点稀粥”眼前这个女孩像是受过很深的伤,瘦弱得让人心疼。
秦妍喝了几口粥,梁慧方才开口道:“姑娘,你是外地人吗?有什么事可千万别想不开,别折磨自个的身体啊……”
秦妍浅笑着应了
喝了粥,胃里暖了许多,秦妍看了看外面,很晚了,说道“今天麻烦您了,房间我只能明日再退了,天晚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嗳,行,那你安心休息吧,我给你留个电话,有事要联系我,别客气。”梁慧道。
“好”
梁慧离开后,秦妍一个人在病房里呆呆坐了许久,听着外面飒飒的风声,内心一片荒凉,此刻,她万分思念那个人,傅少泽,一个曾带给她无尽欢喜的男人,那个说要护她一世的男人,她想告诉他,她有多痛,有多窒息,有多想抱抱他,再吻吻他的脸,告诉他,她受尽的苦楚,在他怀里,她一定还会哭得像个孩子,他还会紧紧拥着她,告诉她,
“没事,一切都有我在”想到这,秦妍又讽刺地笑了。当初她的决绝,她的不告而别,她的冷语相向怕是早就伤透了傅少泽地心,那人,定是恨极了他,他那么骄傲的人,却一次次被她践踏尊严,是她先舍弃了他,舍弃了这段情,恨她,也是应该的。恨也好,爱也罢,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傅少泽远离她,远离她这个不详之人,他会幸福的,即使给他带来幸福的人不是她,为他生儿育女的人不是她,陪他白头偕老的人不是她,只要他好好的,此生不见也未尝不可?……
第二天早晨,秦妍就出院了,回到旅店,取了行李,和梁慧夫妇道了别,临行前,梁慧轻轻地抱了一下“有缘再见,珍重……”
“珍重”
人是感性动物,人与人之间总是能在某一刹走进对方心里,彼此温暖,把对方的好永远放在心里……
秦妍离开了这座悲喜城,乘车直奔机场,目的地北京,有些人她想再见,有些事,还要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