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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现漆——与——白——”声音由远及近,飘飘忽忽在草原上打着转,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漆与白抬手遮住天边西垂的红日,又将手指分开,几束光亮落在了长长的睫毛上,在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一片阴影。一双明亮的眸子顺着指缝看向远处踏马而来的一身戎装,从渐黄的草丛中坐起身子,只有高高竖起的长马尾出现在了那人眼中。
      马蹄声在跟前停下,漆与白也站直了身子“有事?”
      马上之人一身甲胄,在夕阳下泛着冷冽“京里来人了,带着圣旨。”话中的停顿让漆与白美眸中闪过一丝愁苦的情绪,一闪即逝后,便又恢复那份明亮。
      “走吧。”漆与白打了个口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如火一般从泛黄的草原上燎过,停在了漆与白面前。漆与白上马,拍了拍马头,两匹马带着两个人,与落日一同消失在了天边。
      军营里依旧如往常一样,士兵在各自营前排队准备吃饭,漆与白抬手撩开大帐的帘子,里面正坐着一个穿着蓝色常服的人,手里拿着的是明黄色的一卷,旁边的桌上放着茶,看着已经凉了。
      “曹公公。”漆与白双手抱拳,算是与他打招呼,本就没有穿着甲胄的少年皓齿明眸,没有一个做将军的威严,也没有旁人所说的杀伐之气凌冽,若是非要找一个形容词,到是像极了江南水乡里养出来的书生,与今年的状元郎到是有那么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将军。”曹公公自然而然的站起身,到是没有和漆与白行礼,手中拖着明黄色的卷轴“公职在身。”
      漆与白微微一笑,一双狭长的凤眼眯成了两条缝“公公请讲。”随后,漆与白双膝跪地“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公公将明黄色的卷轴舒展开来,用特有的腔调将圣旨的内容读给漆与白听——今北疆已定,封漆与白定北侯,半月后率军回京受封。
      漆与白再呼万岁,起身接了圣旨,身边刚刚跟着自己的人送上了一锭银子,带着曹公公出了营帐。
      漆与白手中攥着带着龙印的卷轴,坐在了椅子上,已经凉透的茶壶被漆与白拎起来,一股脑的倒在了头上,苦荞茶的茶香味一下子溢满了整个营帐。
      一直到了深夜,赫南仲进了营帐点灯,才看到漆与白已经在这里坐了半宿了“怎么,这苦荞茶平日里不见你喝,怎么就想通来洗澡了?”
      赫南仲正是下午去草原上找漆与白回军营的那人,是定北军的军师,整个军营里有两个最不像军人的人,就是定北军将军和定北军军师。
      漆与白看着放在桌上的明黄色“这苦荞茶,果真不好喝。”
      “你是皇子,是将军,这朝中风云既现,你总归要被卷进去的。”赫南仲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沟沟壑壑的,他能怎么办,圣上也没有召他回京,能做的就只是在这天高地阔之处,看好他的兵,顾好他的国,守好他的百姓。
      “我当年离了长安想的是如何保护好弟弟和母后,终究兜兜转转还是要面对的。”漆与白起身“回去睡吧。”
      赫南仲叹了口气,终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漆与白回了自己的营帐,泡在水里,听着秋风在帐外呼啸,仰头倒进浴桶里,闭上了眼睛。封侯不封王么?

      长安皇宫——
      “皇上,夜深了,该歇了。”一位略显臃肿的公公在皇上的案前挑明了新的蜡烛,提醒着伏案看奏折的皇帝注意身体。
      皇帝抬了抬头,看着窗前明月万里“都这个时候了?永裕也快回来了吧?”
      “是,昨日已经有快马来报,圣旨已经送到,定北候不日便回来了,您也不必太忧心,您也是为了定北侯好。”公公自是会察言观色,低着头,话里知道分寸。皇帝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公公“皇上,永裕大皇子这些年也是苦了。”公公继续顺着皇上的话说着,“带军南征北战,十三从军,缴了南蛮,立了战功,十七挂帅,定了西戎,二十出征,三年平了北疆,固然是年少有为,但终究要经历些磨炼的。”
      “你倒是会说话。”那小子自己能知道这些么?随后,将手中的朱笔按在了面前的奏折上,血红一片。奏折上,墨色渐渐晕开,盖住了其上的字迹,臣死谏封定北侯。

      半月后——
      长安城繁华的让漆与白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带着自己的兵,站在宣武门外,数重高阶之上,明黄色的着着重甲,甲胄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龙,身侧盘旋而上的龙柄长刀,装饰起来极其好看,只是,若是用来杀人到是有些繁琐了。
      漆与白站在大殿之上,看着分列两边的大臣,自己身上一没带刀,二没染血,长的和高座之上的那位一样慈眉善目,一个一个怎么看自己像是在看一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漆与白跪地行礼,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不像是杀伐果断的大将军,文文弱弱,身后将士们也在山呼万岁,与这第一声万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平身吧。”金色的甲胄在阳光下有些晃眼,漆与白将头低下,慢慢站起身,听着高台之上诉说他的功德和战绩,每一句都是催命的符咒般刻印在胸前,就如漆与白这一身殷红之下是纵横交错的伤痕一般。
      “封大皇子永裕,定北侯,赐南苑侯府,赐黄金……”漆与白不想听那些封赏和御赐,就像不想听自己是大皇子永裕一样,同样的皇子贵胄,他已经远离这朝堂十年了,这群人为何还不肯放过他?
      “臣遵旨。”漆与白再次行礼,继续着复杂繁琐的礼仪,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任人摆布。
      漆与白穿着铠甲前前后后忙了一天,当真是有些累,长安的天气不比北疆,刚刚入秋还热的很,漆与白已经被这日头晒出了汗,白白的鼻尖上落满了汗珠。
      漆与白十三岁从军后边再没有回过长安,如今刚刚结束这一切,他还未来得及去后宫看他母后。等在御书房外漆与白有些乏,自己的折扇也因为入宫的关系被收上去了,想来自己要去大学士那里求一副新的折扇了。
      “将军,皇上说将军爱吃冰梅子,这是今年春天的时候下的,皇上一直冻在冰窖里的。”漆与白看了一眼身边的太监,是父皇的贴身太监,叫小乐子,当年自己得了第一个小太监的时候还给他起名叫小安子,父皇曾经问他为何叫小安子,他说刚好和父皇的小乐子凑成一对,到时候天下安乐。
      漆与白看了一眼在一盘子冰块上的梅子“我已经不喜欢吃冰梅子了。”小乐子将冰梅子放在身边的宫女托盘上,让人下去。
      漆与白也不说话,就抬头看着悠悠哉哉的云层,叠叠层层的游走于蓝丝绸般的天空之上,北疆的冬天很长,雪也很大,那些年大雪封山,他吃的都是冰冻的东西,吃完就去杀人,有的时候战场上,能抢来些肉,也是带着人血,用染血的雪煮开了,带着腥气吃下去的,这一盘梅子,让人看着难受。
      御书房大门敞开,大臣们相继走出来,小乐子叫了漆与白一同进了御书房。
      漆与白进屋,跪,行礼,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来了就好好的陪陪你的母后和你的弟弟。”换下了金色甲胄的皇上,穿着繁琐的龙袍,坐在御书房的长桌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他有很多个儿子,这个大儿子着实耀眼了些,才会被这后宫之争,朝廷的权力倾轧卷进来,也不知他自己能懂多少。
      漆与白称是,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听着父皇的一言一语,他太久没有回来了,见到的每一个人都觉得有些陌生,就算是小时候曾经抱过自己宠过自己的父皇,也依旧产生了距离感。
      今天父皇说了很多话,漆与白左耳听右耳冒的也没记住几句,和父皇道了别,便已经是下午了,这个时辰母后也该歇了,漆与白便兀自的在御花园坐了一会。

      晚上有接风洗尘的宴会,直到宴会开始,漆与白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坐高台右边的第一位,漆与白手里拿着酒,看着莺莺燕燕的舞者,有些时候,见的多了,也就乏了,手边的酒壶换了一个又一个,漆与白有些困了。
      “皇上,如今定北侯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不若趁着今日大好日子,皇上给定北侯说上一份亲事?”左丞相站在大殿中央,躬身行礼“臣以为,彦尚书家的嫡女便是个不错的选择。”
      漆与白手中的酒杯放在唇边半晌未动,彦尚书家的嫡女?那个自小因为一个方士的话,当做闺女养了近二十年的长子?
      漆与白的笑容逐渐加深,封侯不算还有日后再封王的机会,赐男妻便是真的与这大位再无瓜葛,虽说他的确没有大位的图谋,但,他的母后,他的弟弟,还是要在这后宫立足的啊!
      漆与白仰头喝尽杯中酒,看着一个又一个站起来的官袍,附议之声不绝于耳,一排排满再排下一排,真的是不怕他鱼死网破的抢了这帝位,让他们死的凄惨么?取了男妻,已无大位,圣上赐婚,不能侧立,更是无后,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漆与白许是醉了,迷蒙中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人,自己的父皇当真把自己推到这个位子上晾着了?
      漆与白听到皇位之上的冕旒还在叮叮作响“礼部筹办。”威严的声音将漆与白高高抛起,随后落入深渊,甩袖离去的声音在漆与白的耳边回荡,漆与白起身行礼“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边的晨曦星已经闪了又闪——
      漆与白带着一身酒气跪坐在皇后的寝殿外,等着露水将一身官袍打湿,等着阳光洒满整个庭院,大门打开,一个小太监跑出来扶起漆与白“定北侯怎么不进去等着?”语气中带着焦急,带着自责。
      “没事,我来见见母后。”漆与白走进殿内,一身酒气也未曾散干净。
      “母后。”漆与白给刚刚起床的皇后行礼,皇后看清了来人,一双美眸中带着泪“来坐吧。”
      漆与白坐在了皇后脚边的脚踏上,脑袋枕着皇后的腿“母后。”不知是因为屋里太暖和还是因为侧头就容易出眼泪,漆与白顺着鼻梁落在皇后锦袍上的泪水阴湿了裙摆的一片。
      “与白辛苦了。”皇后的手附在漆与白的脸上“想母后了吧?”
      “母后。”漆与白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母后,母后!”外面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漆与白坐直身子,起身站在了一旁。
      “十二皇子,您慢点。”小安子跟着漆与墨一同进屋,行礼。
      漆与墨给皇后行礼之后,便看到了自家哥哥,虽说他七岁之后便没有在见过哥哥,但是七岁之前这个哥哥可是宠他宠的很那,一见到哥哥,便一个熊抱,扑到了自家哥哥身上“哥哥。”
      漆与白抱住人,免得再摔了,“行了,下来吧,在母后面前成何体统。”
      漆与墨从漆与白身上下来,便坐在了小安子拿过来的椅子上,漆与白也坐在一边,两人到是没有继续再聊关于漆与白的事情,说的都是些高兴的事,逗笑了皇后,也逗笑了漆与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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