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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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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圆看了一眼海鲜群里最后一个回复的记录,是贺大爷说的一句翠翠宝贝晚安,孩子们也早点睡。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困了,明天还得早起去抢单,稀里糊涂躺着就睡着了。
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喉咙干干的,有些刺痛,像是咽着一根针。昨晚空调开着21°开了一夜,梳妆台的镜面上糊着一层水汽。
她在床上扭了一会,吸了吸鼻子,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确定自己感冒了。
勉强下床拉开窗帘,一看外边的天色,阴郁蒙蒙的,她记得昨晚新闻说,台风要来了。
脚步很虚飘,走了没几步晃晃悠悠,她挨着床边坐下,本身体质就不怎么好,一生病整个人就更可怜兮兮的不行。
脸颊两侧湿红的不像话,牙龈也肿着,眼梢一抹病态的红痕。
这病来的气势凶猛。
她一个人住在普陀区的这栋小区楼里,毕业后就搬过来了。
首付尾款爹妈帮她付完了,跟大多数只有事业心没有儿女心的父母一样,姜父姜母从小到大对她几乎没怎么管过。
翻了翻医药箱,发现只剩下一点酒精棉签和止咳糖浆。
一离开被子,身上捂出来的汗瞬间变冷,她哆嗦了一下。
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无助的时候。
姜小圆不敢让外婆知道,她怕外婆担心。唯一想到能诉苦的,只有妈妈。
忍着一股难受劲,她给远在他国的周女士打了一个电话。
嘟嘟,手机响了几声通了。
“喂,圆圆?”周女士似乎在开会,声音压得低低的。
“妈……”带着厚重的鼻音,姜小圆一听见妈妈的声音,再也抑制不住,眼眶顿时蓄满泪水,委屈道:“我好像感冒了。”
……
耿陟坐在黑色揽胜车里,从早晨八点开始就在‘叫个鸭’旁边等。
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一瞬不瞬盯着那条必经的路口。
从八点等到十二点,从早高峰等到中午下班,路口有无数行人,从他车边经过。
天色越来越不好,浓云密布,仿佛随时都要下雨,连带着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眉头拧成一道山丘。
‘叫个鸭’的火爆程度丝毫没有因为天色而减弱分毫,店家摆出秒杀的招牌时,门口依旧堵得水泄不通。
耿陟把玩着手里的一根 Mont Blanc 金属钢笔,笔帽啪嗒一声合上又咔哒一声启开,直到腆这啤酒肚的店主收回招牌,围堵的人群散去,他依旧没见到姜小圆的身影。
因为天气不好,所以临时取消了,不来了,是这样吗?
他取下墨镜,揉了揉眉心。
耿陟他这人有个毛病,认定的东西,一件事,倘若没有实现,绝不会罢休。
他想见到她,哪怕只是坐在车里,远远看一眼,就算是一个背影也好,可是她甚至连出现都没有出现。
浓云乌压的更甚,台风过境前的短暂平静。
旁边是一片小跑着准备去躲雨的三两行人,耿陟双眸暗了暗,然后踩下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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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圆跟妈妈说自己感冒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短暂的盲音。
周女士涂着祖母绿的指甲紧抵着手机后盖,她忍下那一股夹杂着愧疚心急的不耐,缓和着语调,问:“家里有药吗?”
姜小圆听出了那丝不耐,委屈劲劈天盖地般袭来。
“没有药!就让我生病病死吧,你接着挣钱好了!”吼完头疼的仿佛要裂开,身体一阵阴冷一阵燥热,她坐在卧室地板上,不住的发抖。
从来都是这样,从小到大她永远都在忙着挣钱,似乎女儿只是一个结婚的象征品,一个能让她带出去的一件东西。
可有可无,饿了冷了,都与她无关。
周女士听见手机被挂断,将手机狠狠摔在桌子上,一屋子正在开会的下属吓得大气不敢出。
匆匆遣散人员结束会议,周婉女士的太阳穴生疼。
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周婉打电话給丈夫:“喂,姜许栖,你姑娘病的不轻,开始说疯话了。”
正在茶室浇花的姜父被老婆劈头盖脸一通电话,吓得手一抖多浇了半壶水。
“圆圆怎么了?”
姜父没心情浇花了,急促问道,以为又是圆圆做网红惹得老婆生气,就顺着周婉女士的话说:“我说了不许她做什么吃播,我姜家是没钱还是什么,需要她出去抛头露面做网红?”
“不是这个!”周婉吼道,手狠狠捶在办公桌上。
姜父不懂了,自己这闺女打小就听话又乖巧,念书也用工,从不让自己费心。
除了非得要做网红这一件事惹得他们夫妻俩不快活,其他的他们俩都很宝贝。
毕竟只有这么一个闺女。
接到闺女电话,闺女生病的嗓子都哑了,周婉女士心里也着急,可她人在大洋彼岸,又不能因为一个感冒就飞回去,只能把火撒到朝姜许栖身上:“你姑娘感冒了,跟我发脾气,说要自己生病病死!你说她是不是成天给我找气受呢!我们累死累活地挣钱,也不看看是给谁挣!”
“圆圆感冒了?”姜父一听不得了,现在国内是夏季,这病估计来势汹汹。
“她小姑娘家的,本身就有点叛逆,这不还生着病呢吗!老婆别生气,我这就给赵助理打电话,让她给送点药过去,实在不行带圆圆上医院,你今天不是还要开会吗?”
周婉女士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周婉自己心里对于这女儿,三分疼惜七分愧疚,说不清道不明。
她的到来是个意外。原本他们夫妻俩是不想这么早就生孩子的,周婉发现自己怀着姜小圆的时候已经四个多月了。
由于孕肚一直不明显,直到一次熬夜看报表,她累的虚脱过去,进了医院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得知自己怀孕的周婉,木然坐在医院的走廊长椅上,她心底一阵抵触,姜许栖见不得她这样愁眉苦脸的,更是不能接受她身体因此而受损,也是一脸的焦虑。
长期的卖力工作,加之身子骨本就孱弱,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医生不建议周婉打胎。
就这样,本就不带着对于降临这个世界的期望这个孩子,出生后,他们俩根本没空照顾。
每天四点钟就得起床,两口子煮点面疙瘩填填肚子就往公司赶,姜小圆三四点钟还在打着小鼾,每天起来时家里冷冷清清,桌上的面疙瘩也冷了很久。
姜小圆渐渐长大,却一点也不像姜许栖和周婉身边同事家的孩子,那些个孩子顽劣,淘气,并且脏兮兮。
自家的姑娘,眉眼细长,五官小巧素丽,听话懂事。
他们俩心里其实很爱很爱,但是那会他们倾注半辈子心血的公司刚刚上市,根本无暇顾及。
周婉一想起她把姜小圆送到自己母亲那里,姑娘瘦弱的小身板,站在车站门口前,睁着一双遗传自己的杏眼,愣愣盯着自己瞧,说不出的招人心疼。
车子要开了,司机连按数下喇叭催促着。丈夫一把将自己的头转过去,拉着自己上了车。
透过大巴的车窗,望见姜小圆孤零零的小身影,依旧站在车站门前,身上是一件碎花的小裙,车开了还追出去跑了一截路,然后追不上了,就默默看那一辆蓝皮大巴开走。
她心底的愧疚又甚了。
周婉立马又叮嘱姜许栖:“记得让她买最贵的药,别耽搁快些送过去。”
姜父连连道好。
接到上司电话的赵助理人还在三亚,她听出了姜总语气里的焦急,就先满口答应了。
然后立马打电话给自己的手下,让她买份药送到普陀区的钟南小筑。
手下是个愣头青,按照地址愣是找了半天也找不着,也不敢打电话给赵助理,生怕被骂,就在小区附近兜兜绕绕好半天。
耿陟车一直开到小区门口,他眉宇间厉色浓烈。
今天非得见她一面不可。
下车,没走几步,就被一个戴眼镜的职员模样的人给拦住了,对方满头大汗,终于在这弯弯绕绕的小区内部碰着一个活人。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的不像话了,好像下一秒就会大雨倾盆。
那个手下也不管耿陟看上去有多冷漠强横,她的饭碗要紧!
“这位先生,请问B栋301怎么走!”赶忙问路。
耿陟原本想无视,一听见那熟悉的地址,脚步生生顿住。
B栋301,那不是她住的地方吗?
神情立刻变得有些古怪,朝那人问:“你去那干什么?找里面的人有事?她怎么了?”
这轮番的逼问让职员气都喘不上来,再一看这人,眉宇间尽是狠色和焦灼,吓得结结巴巴应道:“我我我是来送药的!”
“送药,她怎么了!”耿陟彻底急了,就差拽住那人的领口质问。
“我不清楚啊,我是被上司派过来的,我也着急啊!”
耿陟听完就跑,他腿长,身后的小职员压根追不上。
“砰砰砰。”他使劲拍门,屋里的姜小圆才坐在地板上哭完,脑袋奇昏。
恍惚间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艰难爬起来,腿因为长时间压着麻了半截,撞倒了摄影支架。
耿陟听见屋里支架倒地的声响,更急了。
胳膊蹭出了一道血印,有血珠冒出来,疼痛拉回了一丝神智。
她要去开门。
耿陟看清少女的模样时,血气差点没冲破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