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第四十五章 宝藏老头 ...
-
被突如其来出现的白色老鬼吓了一跳,吴桐雨踉踉跄跄地往后仰着,被吕月一把推起来。
没错,是推,不是扶起来。
吴桐雨很庆幸自己此时是只鬼,知觉薄弱,不然,怕是小腰不保。
“你当了这么久的鬼,应该修炼了挺久,打得过这只老鬼吗?”
她随即躲在吕月身后暗中观察着前面那坨白色不明物体。
吕月淡淡扫了一眼,道:“论打不打得过这个问题,你看他小小矮矮的,怕是连你都可以打得过。”
“真的假的,你看他明明长得像个太岁一样,又猥琐又油腻,一看就不好惹。”
吴桐雨眯着眸子看着吕月在月光流淌下,流畅朦胧的下颌线,冷白似霜。
“你直接说他长得像颗肉圆子不就好了?”
“这样说起来显得没有逼格。”
“什么……格?”
“粗鄙之语,不解释,不解释了。”吴桐雨干笑着。
而窝在地上的刘萧也听着身前一男一女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着自己的长相,不禁尴尬地抽搐着嘴角。
“喂喂,我还在呢,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情绪?”
吕月听此,冷笑一声,道:“装神弄鬼,莫非嫌日子太清闲,无事可做了?”
刘萧也浑身一僵,哈哈干笑两声,很有自觉地往一旁滚去,临走还不忘提醒吴桐雨一声:“小姑娘,你旁边的这只鬼,可比老鬼我不好惹得多了。”
得到吕月一个冷锋般的眼神后,他这才闭了嘴,往黑暗深处走去,圆滚滚的身子却异常迅速地消失在了吴桐雨的视线之中。
目送着这矮圆的老鬼离去,吴桐雨转头问吕月道:“他是不是认识你啊?”
“算是有点交情吧。”吕月漫不经心地答道。
吴桐雨当然不信,看起来两人交情还不浅的样子。
不过她也懒得管这两只鬼认不认识,她不是出来搞探案的,她是出来游玩的。
想到这里,她便继续与吕月游荡在阖京灯火绚烂,百花缀点的夕花灯会上,各处耍刀吞剑的杂耍,琳琅满目的节庆品,以及咿呀唱戏的戏曲演义。
她拉着吕月又来到傀儡戏的前面,戏台子上正在演花神与她的侍从来到人间,祝福人们愿景的美好故事。
“上次好像也是这家傀儡戏。”吴桐雨边看着,随意开口道。
“上次?”
吴桐雨解释道:“上次我出府,也看过一出傀儡戏,那是演的慕容樾平须臾山,我看了戏才知道,慕容樾这个人,好像还挺厉害的。”
“你以前觉得他不厉害吗?”吕月瞥她一眼,问道。
听此,吴桐雨翘着嘴角一笑,道:“以前只觉得他太遥远了,跟我没什么关系,也不是很清楚他的过去。”
毕竟书中设定他是个反派,再牛逼也被主角干翻了,故此给作为读者的吴桐雨只留下了很刻板的印象,这是个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
她眨了眨眼,看着戏台子上五彩羽衣的花神,突然转头问吕月道:“那你很了解慕容樾?”
吕月愣了愣,半晌后淡淡道:“很少有人了解他,我算是其中之一,知道些他的心思的人。”
“那你跟我说说,我好弄懂慕容樾到底在想什么。”
“你想听什么?”吕月挑眉。
吴桐雨笃定道:“当然是慕容樾的过去,和你知道的,他的心思啊!比如,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到底想要什么。”
她确实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她想跟慕容樾结盟,帮他反派崛起,可她不确定他是个怎样的人,到底该不该帮他,值不值得赌上性命去拯救他。
吕月听了她说的一大堆,沉思片刻,便开口道:“他的过去,并没有那么美好。”
吴桐雨想起书中有说,慕容樾起初也并不得志的,“没关系,你继续说吧。”
吕月娓娓道来:“从小,慕容大人就是个很聪慧的孩子,壮志踌躇,满心要报效国家。先帝在位之时,也就是奉元八年,他那时二十岁,参加了春闱,一举中第,夺得榜首,太微殿上答试妙语连珠,初生朝阳般无所畏惧。”
吕月唇角渐渐滑落,“本可以凭借好成绩拿个俸禄盈足的职位,混迹官场,可他偏偏对先帝说,他只想做谏官,那个吃力不讨好的官职,从此,他每日都是又批又斗,折子上了一个又一个,先帝娇奢纵乐,哪肯听他说话,反倒越看他越心烦……”
没想到……慕容樾竟还曾是这样的好官?吴桐雨噎住了,这故事不会变成,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有志青年如何被社会摧残沦为乱臣奸宄吧?
“就这样在忧国忧民的忡忡心绪之中,慕容大人消耗了人生最好的大半年华,后来先帝病重,朝政无人主持,蛮族的细作传去这一消息,十二部便合纵东下攻打祉国,当时还没有楚大将军这样骁勇无敌的将领,边境玉幽关很快被破,袁州沦陷。”
吕月说到这里,目光冷然,“先帝卧在病榻,下了最后一个命令,却是诛杀慕容大人九族。”
“为什么!?”吴桐雨惊了一跳。
吕月缓缓道:“因为朝中有人弹劾他疑似蛮族细作,然而凭借着几桩莫须有的事件,皇帝也信了。”
“当真?”吴桐雨微愣,“若非昏庸至极,怕是那皇帝早就看慕容樾不顺眼了吧?”
“慕容大人是谏官,宁折不屈,偏偏先帝听不得逆耳,当职的时候,得罪了先帝不少,早就想收拾他,苦无甚理由罢了。”
听此,吴桐雨冷汗涔涔,这是活生生把忠臣逼成奸臣,又或者说,慕容樾其实不该背负奸臣这个罪名,他想要做皇帝,只是与当朝正确不符罢了。
吕月看着吴桐雨发昏的模样,笑道:“你觉得这种事很荒唐吗?”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荒唐的。”吴桐雨摇摇头。
“是的。”吕月笑意略带讽刺,“再然后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过,慕容大人被送进天牢里,为了保命揽下了去瀚浩国游说求兵的差事。”
她当然知道,这是慕容樾人生重置的关键时间点,瀚浩国作为一个尚武好战的国家,却很缺礼仪教养,民族心理狭隘,十分瞧不上地陆的诸国。
瀚浩的君主暴戾,经常不顾名声,随意拖砍使臣,去那里游说的,几乎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但慕容樾不仅去了,还游说成功,带着浮陆强健生猛的兵马回来,恰巧这时先帝驾崩,新帝即位,齐家政权风雨飘摇,慕容樾的出现无异于美国大片里的救世主。
依靠着这份功劳,慕容樾被封护国公,擢升右丞相,并尽心尽力地辅佐了新帝十年,博得新帝信赖,声名煊赫。
这纷纷扰扰的十几年,让慕容樾这么个一心报效国家的忠臣良将,逐渐起了谋逆之心,慕容樾悲催的过往,却让吴桐雨觉得这样破茧成蝶,黑化归来的戏码,并不意外。
毕竟自己的家人都被齐家的人杀光光了,这份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吕月道:“你要问慕容大人是不是个好人,我只能说,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从前的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现在,大概也是个好人吧,只不过立场不同罢了。”吴桐雨叹了口气。
吕月听此,冷笑两声,道:“你想得太简单了,现在的他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或者说,他很不择手段。”
“那你为什么要做他的手下?”吴桐雨撇头问他。
吕月抬眸,看着繁星烁烁的夜空,轻声道:“欠他一份恩情罢了。”
“你什么时候能还完?”吴桐雨看着他,眸亮如星。
“我会竭尽所能还完的。”
吕月眸光中哀伤点点,吴桐雨想怕是问到他不太开心的事情了,便转移话题道:“话说,慕容樾是怎么求兵回来的啊?难不成瀚浩国的暴力狂们都喜欢他那时浑身棱角的性格?”
“暴力狂……”吕月抽抽唇角,“暴力狂们相对于懦弱畏缩,确实更喜欢刚毅的人,可不管是刚毅还是懦弱其实他们都无所谓,他们只喜欢有实力的人。”
“怪不得,慕容樾武功很厉害的!”
吴桐雨想起他在茶摊以一敌十,不费吹灰之力的模样,不免感叹了一声。
吕月笑了笑,道:“也许吧,不过慕容大人在瀚浩国是凭借学识舌战六名大儒,场面之壮观震撼了许多人。”
“就他那爱答不理的性子,还会辩论?”吴桐雨心想,放到现代,慕容樾活脱脱就是一宝藏男孩。
不,是宝藏老头。
吕月冷哼道:“他只是不愿开口罢了。”
吴桐雨笑笑,想到自己那阴晴不定的夫君,忽然释然了,两脚跳上戏台外围的阑干,张开双臂深呼吸了一口气,大喊道:“慕容樾!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当然,除了吕月,没人听到她的呼喊。
“相信什么?”吕月问道。
吴桐雨神秘一笑,摇头道:“不能告诉你!咱们不看戏了,去玩其他的吧!”
她拉着吕月往其他地方跑,看着路上不少女子提着各色花灯,便也跟风似的来到摊位前挑了个灯笼,可惜伸手去拿,却什么也拿不起来。
两眼无助地看向吕月,吕月无奈思索了片刻,便随手唤来一簇金色光芒,那光芒悠悠飘落,幻化为一个莲花灯。
“你是神仙吧?还会变灯?”吴桐雨好奇地提起灯。
吕月道:“其实本没有灯,只是幻化出来的幻觉罢了。”
他没有说,这幻觉其实是沉荷幻化出的。
“那也是美好的幻觉!”
吴桐雨看着自己的花灯,又看着路边其他人的灯,上面都有一个漂亮的“夕”字,贪心了,眼巴巴地望着。
幻化成灯的沉荷也很有自觉,自动又幻出一个“夕”字,吴桐雨不由感叹道:“这灯还是人工智能,连我想什么都猜得到!”
那是自然!沉荷虽然听不懂什么是人工智能,不过应该是夸他的话就对了。
有了灯笼的吴桐雨总算是显得不那么突兀了,童心泛滥,在街道上提着灯笼蹦蹦跳跳地往长街灯火更盛处走出。
吕月便跟在她的身后,看着眼前潇潇洒洒,快快乐乐的元气少女,走得不快不慢,刚好能看到她的距离就足够了。
少女俯身抚平微皱的衣摆,提着“夕”字灯笼忽然转身看向他,“吕月!快点快点!”
明眸皓齿,巧笑旖旎。
这时阖京灯会烟花腾空,绚丽绽放,照映得城中千花熠熠生辉,他怔了怔,快步上前,追寻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