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冥界遗落的那棵树》澄北

47、现代：人类的灵魂

　　回到人间，密罗安抚好今吉兄妹，并让鹤女将二人送回家中。

　　她独自面对从冥界跟来的睡神大人，竟然有点心虚。

　　“你有事？”她问修普诺斯。

　　“嗯。”漫不经心应了一声。他找个椅子坐下，端正身板。

　　密罗与坐在椅子上的睡神大人几乎一般高。
　　如此面对面，密罗深感压迫。

　　他五官深邃立体，相较于她熟知的人来说，已经是‘侵略’的象征。
　　偏偏，他从没掩饰过凶险的气息。

　　他眼中含着恶趣的嘲弄，将密罗的心思看得通透。
　　问：“怎么变回去了，之前和人打架的气势呢？”

　　密罗气成河豚。
　　自己确实变回十四五岁的样子了。
　　她要怎么说？

　　‘在你面前，我才不要变成成人体’吗？
　　鬼才向他认怂呢！！！

　　睡神状似闲散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密罗，不等她回答，又问：“如果我不在，你打算怎么收尾？阎魔殿也一把火点了？”

　　密罗不服管，拽出一把椅子和睡神面对面坐着。
　　果然气场又矮一截！

　　她侧头看他，发丝后面的双眼毫无动摇：“你在不在都没关系，妨碍不到我收拾他们。”

　　“哼，好。”修普诺斯直接气乐了，一双大眼睛把密罗瞪到心虚，见她暗戳戳的模样，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你可真有本事，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胜画把你教得这么有骨气，怎么不见他把赫莉也带成你这样呢？”

　　不提老家伙和赫莉还好，提了之后，密罗更倔强了。

　　老家伙温柔的要命……她能猜到，赫莉必然也是那样温吞的性格。自己和他们不同，是天性使然。即使他们与自己不同，密罗也不想听到任何人评论他们。

　　她直接怼：“你少提他们。”

　　修普诺斯放弃和她鬼扯，问：“和我回冥界。”
　　“不回。”密罗可不想再牵扯他们的破事儿了。

　　“不回？你还要入国津神系？”见她不懂，修普诺斯只能慢慢告诉她：“你身负神格，又没有归属。如今这片土地有人在信仰你，你现在又常参与这些事，以后信仰稳固，你想离开都是难事。”

　　密罗不在意：“又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修普诺斯向前探身，密罗顺势贴着椅背，与他拉开距离，沉默着看他靠近。“神树在诸神之战就进入冥界，已经千万年。也只结出赫莉与胜画两个精灵，如今流散开来——冥界唯一的生命，没有一个留在冥界。”

　　这对希腊冥界来说，不是好事。

　　“我不是血河瀑布的树结出来的。”密罗隐隐感受到属于冥神的那份独占欲，原本不打算提的事情，也像倒豆子一样和修普诺斯说了：“我是老家伙流落在NGL的时候，才诞生的。”

　　“不管是出身也好，心性也罢，我实在算不上是冥界的精灵。”她沉默片刻，声调艰涩：“加上圣域那四年多，我也仅仅活了六七年而已。与老家伙他们相比，我……并不是不可或缺。”

　　修普诺斯笑了，“我都知道。”
　　密罗一惊：“你知道？”

　　“四百年前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了。知道你年幼胆大，初生牛犊不怕虎。年纪轻轻，赫莉他们都不敢玩弄时空，你这个小家伙就敢做。”

　　闻言，密罗泄气一般看着修普诺斯。
　　她不懂得，那些存在过上万年的神明们心中的执着。

　　“修普诺斯，你既然知道赫莉是人类，你甚至比我还清楚老家伙的出身，就该知道——冥河的木栾子树从没有诞生过任何精灵。”
　　“为什么执迷不悟呢？”

　　修普诺斯脸上细微的表情落入密罗眼中。并不是密罗预想中的惊讶或者恼怒，而是淡泊如水的清澈目光。他连绵不断的思绪让密罗也能感受到——

　　“告诉我吧，修普诺斯。”

　　他缓缓诉说，神色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深渊之神塔尔塔洛斯将神树坠入冥界的时候，我们从没指望过，地面之上的生命愿意在冥界生存下去。也没想过木栾子树里面的灵魂会清醒过来——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密罗愣住，“所以，你们喜爱她……是因为……”

　　修普诺斯摇头，厚实的手掌抚摸密罗的头顶，“密罗，等你遇到了，你就知道了。受生灵惶恐的冥界，迎来第一个生灵——那生灵从未背叛，也没有离弃，还有一心一意的坚贞品行。这一切，都是神话时代所罕见的东西。”

　　“而这一切，都来自于木栾子树，那个人类的灵魂。”

　　密罗能够感受到，头顶上的手掌是温暖的，也是爱怜的。她不禁想起老家伙的手，也是这样温暖而干燥，最初触碰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唯恐伤害到自己。

　　啊，对了。修普诺斯的眼睛是金色的，玛奇的眼睛也是金色的——当时玛奇看待自己的目光，与修普诺斯何其相似……

　　密罗问：“你喜欢我吗？”

　　修普诺斯反问：“我想带你看看，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经历过的事情。这样的感情，是喜欢吗？”

　　密罗也不清楚。不过，当时在狩猎女神面前，他将自己环抱起来，铜墙铁壁一般隔绝掉狩猎女神的杀意。

　　当时，他并没有否认狩猎女神的说法。

　　密罗一下子有很多问题要求证：“你真的要将我们困在身侧吗？”

　　“呵~”修普诺斯揉了揉她的黑发，慢慢收回手掌，“迄今为止，我有无数次机会将你困在身侧。比如，现在——”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气势压向密罗，屋子里变得晦暗，连房间里的器具也难免被波及。

　　玻璃发出裂纹的片刻，密罗与他拉开距离。之前因为他平易近人的气氛而放松下来的戒心，又瞬间紧绷。

　　“我无意将你困在身边。”修普诺斯气息收敛，房间里的气氛再次通透，压迫感消失。他面对密罗神色复杂，最终还是回归于无害。

　　“虽然我很想你留在我身边，但是，我不屑于去违背你的意志，将你禁锢住。”修普诺斯似乎是叹息：“果然是一脉而出的精灵，而你，是最年幼也最让人操心的那个。”

　　密罗站在玄关，远远看着坐在窗边的睡神大人——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在外面，你总在宣誓冥界对我的主|权。”密罗握紧拳头，“现在又说你没有这个打算？”

　　这孩子，有点傻。
　　修普诺斯大约知道，胜画像人类一样教导密罗的用意了。
　　如此稚拙，还是这样纠结的身份，如果跳脱胡来，密罗怕是活不长久。

　　修普诺斯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密罗。

　　他缓缓抬起手，手指点在密罗平坦的心口上。

　　“你忘记了，除去冥界诸神，哪一个见到你不动心思的？”

　　密罗忽然想起，“狩猎女神，她说要将我带给阿波罗。是这样吗……”

　　“对，”他的手指轻点两下，密罗心口位置泛起金色的光芒：“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个东西吗？当时赫莉受冥界庇护，都免不得被弑神。你尚且年幼，连我也反抗不过，如果脱离冥界，你会迎来什么呢？”

　　“我，不想去希腊。”密罗自知斤两，也知道希腊神系暗流涌动……老家伙的本体到手，她就想着全身而退，再也不去触及那里。

　　她倚着身后的门板，扯开修普诺斯的手。

　　“今天说的太多了，让我安静一会。”

　　。

　　。

　　修普诺斯离开之后，密罗忽然很想回到老家伙的身边。

　　她一直都清楚，不能听信一家之言——可是，修普诺斯的话对密罗影响太大了。她不得不去思考，那个距离自己十分遥远的希腊，那里的诸神……

　　自己身上的一点点神格已经十分微弱，她甚至没有将‘正义’的主神格吞掉，从老家伙手中分离出的神格，甚至称不上是神格——不然，尤里斯当时也不会让她去希腊任职，获取神祇职位。

　　她恶补过希腊神史。

　　知道‘正义’在忒弥斯手中的时候，几乎是受到诸神敬重的鼎盛状态，能够管理大地的自然规律，这并不仅仅是涉足人间律法那么简单，忒弥斯甚至可以涉足诸神之间的律法。

　　之后是星女阿斯特莱雅继承忒弥斯的部分职责，阿斯特莱雅去往人间，执掌正义、审判善恶，深受人类信仰的时候回归天上……

　　在之后是落入赫莉手中，雅典娜不满这种状态，与夜莺女神一起弑神。

　　雅典娜与夜莺女神来到人间，正是打着爱与正义的旗帜。

　　如今，‘正义’这个神格，越削越弱。

　　对于这种东西，希腊神还会在意吗？

　　嗯……总觉得，修普诺斯在吓唬自己。

　　这件事情很快被密罗抛到脑后，狐之助来到密罗家中的时候，正好赶上密罗假期，狐之助顺势提议——邀请密罗去本丸。

　　她这才想起之前被她抵在根之国冥界的刀剑男士们。

　　“付丧神们，还好吗？”似乎是多了推己及人的情绪，密罗在与狐之助交谈的时候，更多以付丧神来称呼他们，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尊重。

　　“是！自从和您缔结联系，本丸运作步入正轨。”狐之助的双眼晶莹剔透，那是密罗没有在意过的，如今看来，还有一些讨喜。

　　“多亏了您，本丸里的刀剑男士们才能存活下去！”

　　“走吧，去看看。”密罗已经不太在意之前的事情了，之前不愿意涉足的地方，成了密罗觉得奇妙的地方。

　　狐之助点头：“是！本丸的男士们，等您很久了！”

　　密罗忽然问：“他们都没见过我吧？”
　　狐之助微妙的看着密罗，点头。

　　她忽然想起之前见过的一期一振，又比照着他的样子改变自身装束。在狐之助目瞪口头中，笑着说：“走吧。”

　　即使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密罗都不愿意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

　　那就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