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真的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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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lvin再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3点半，算是正常的下班时间。
可能是因为前一天休息的原因，工作了十几个小时之后的他也没有之前累的像狗一样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感觉。
Kelvin洗漱完毕，看了一眼时间，四点整，离他睡觉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顺手开了一罐冰啤酒，凑到嘴边又放下了。他有点讨厌还要再刷一次牙。
转身开了瓶矿泉水，在客厅昏黄的灯光下重新翻开了已经恢复成见面时候A5小本的秘籍。
那个智障一样的名字一如既往大剌剌地戳人眼睛 ——【简单迅速，初学者的修仙速成入门教学】
其实他严重怀疑这个才是秘籍的真实本体，毕竟一旦不要求它变形，它总会恢复成这幅样子。
Kelvin叹了口气，放弃了计算这个傻逼名字给这本似乎有那么点真本事的秘籍降低过多少好感度。
说实话，之前的乾坤挪移还是什么他已经不记得名字的法术真的让他觉得有点神奇。这种看样子完全违反能量守恒和物理规则的东西，让他觉得自己早就是一潭死水的生活里起了一点点奇异的波澜。
这点波澜对于在日复一日的繁重工作的泥淖里越陷越深的他而言，不能算是一根救命稻草，但是那一点点和无聊日常大有出入的趣味性，像是在窒息途中的一个气泡，一口不知哪里来的新鲜空气。如果不麻烦，他也不介意分一丝愉悦的情绪给这个气泡。
黄色的灯光耀得书页都有点发黄。他跳过了完全就是扯淡，甚至怀疑是秘籍自己加上去的第一章，直接顺着目录扫了一眼下面几章的标题。
【第二章-修仙概论，灵力与气】
【第三章-实用法术技巧100则】
【第四章-风水的干扰与相成】
……
Kelvin逐渐又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坑了的错觉。因为这些章节的名字怎么都不像是一本秘籍应该有的样子，看上去反而像什么Adobe Audition/ Adobe Photoshop的教程 —— 第一章，如何开启应用程序及界面简介；第二章，实用案例教程……
Kelvin 翻到了目录页第二页直接去找最终章标题。
这是Kelvin的一个习惯。他就是喜欢在小说开头的时候先看第一章，之后跳回去看目录标题，推测剧情走向，最后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上一眼结局，就算结局中出现的人他压根还没在文中见过。
在这一切做完之后，他才会好好开始读这本小说。然而实际上他不管是看自己的教材，还是公司的员工手册，都会按照这个顺序。这个顺序给了他一种虚假的掌控全局的感觉。
现在他更多的是好奇自己如果按步骤来学习这本秘籍，到最后会达到什么境地。
目录的第二页是空白。
Kelvin难以置信地哗啦啦翻了后面的书页，还是空白，全都是空白。他忍不住感觉火蹭蹭地往上冒。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答应要修仙的时候，这本秘籍可是整一本都填满了，厚实得像一本辞海。结果现在自己想要“预习”一下内容，居然连点课前材料都没有。
现在可是凌晨四点十分，整个城市的绝大部分都已经陷入了沉睡。除了在酒吧里喝嗨了的，在网吧里打嗨了的，失眠严重的和准备偷鸡摸狗干些光天化日之下干不了的事的人，就剩下加班刚回家的社畜了。
他把这么宝贵的，本来可以摊在床上找点网上的沙雕段子放松一下的社畜的宝贵时间花给了这本莫名其妙的修仙秘籍，结果等着他的就只有空白，空白和不断的空白。Kelvin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心累。他敲了敲秘籍的封面，道“喂，前辈，睡着了吗？起来解释一下呗，怎么回事，你想让我修的仙呢？”
秘籍不疾不徐地显示了一行字【天机不可泄露。】
Kelvin 觉得自己难得积攒起来的一点点动力和好奇心像开了口的气球里的气一样迅速跑干净了，他猜不出来这句天机不可泄露是什么语气，保护的是什么天机，在全负荷工作了一天之后，他也一点都不想再做什么多余的reasoning。
他面无表情地接道：“爱教就教，不教就算了，别和我在这里装神弄鬼，遮遮掩掩，出尔反尔，故弄玄虚的，我每天工作已经累了，其实本来我也没什么兴趣。”
他吸了一口气，扫了一眼家里的钟，四点十三分。又浪费了十三分钟的焦虑感让他有点坐立不安。本来打算合上书睡觉的他提了提语速道：
“我其实也不知道你教给我这种素昧平生的垃圾人这些法术有什么目的或者意义，总不可能是避免让我在老板面前出丑。之前又搞些什么有危险啊，什么天机啊的，来回绕着圈子避重就轻连恐带吓糊弄我，你可想清楚了，我今年这么忙，明年还这么忙，这辈子就只有这么忙了，这是命，你就算有那些江湖爱恨情仇的破事我也不会管的，没有时间，也没有闲心，你教给我法术没有什么好处可以讨到的，别到时候再来什么说我忘恩负义六亲不认的戏码。”
秘籍空白了一阵，kelvin就那么盯着那一页白纸，咬了咬微微作痛的后槽牙，他对于这种没有表情符号没有任何感情反馈的交流方式稍微有点焦虑，压根不知道对面是生气伤心失望还是没有感觉。
过了大概五秒漫长的空白，秘籍显示出了一行字：
【少安毋躁，你的体质现状非常容易急火攻心，这也是你为什么屡次晕倒了。】
Kelvin：“……”
Kelvin其实说完也有那么点后悔，他对于秘籍这种态度，无非是自己平时就处处受气，但是不能反驳，也不敢反驳，也无可反驳。压抑到了极限，遇到了一个就算脾气爆发也不会产生任何后果的对象，下意识地就会把怨气直接发散到这个对象身上。
秘籍恰恰就是这么一个对象，这三个月过去，kelvin就算没有直接思考过这个问题，内心也非常明显地注意到了，嘲笑也不会生气，放置也不会生气，就算生气了，最多也就是不显示字迹和在目录页抱怨几句而已，说让做什么也都会去做，让人下意识地觉得，取笑也没所谓，放置也没所谓，怎么对它都可以。
Kelvin是那种知道自己错到了底，刀架了脖子上才会认错的人，就算内心再愧疚也很难开口道歉。他长了张嘴，实在吐不出来那句在嘴边的“对不起”，说了句“今天简直累死了，我还是早早睡吧。”就合上书翻身上床了。
五月明明应该不热的，但是被子盖在身上又沉又闷，他忘了关上的卧室的白炽灯隔着他闭上的眼皮晃眼，但是他实在是起不来关灯了，他的焦虑是一旦开始了就很难平息下来的那种，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努力劝说自己快点睡觉。
挣扎之间他灵光一现，伸手想象了一下啊隐形的藤蔓，啪地关上了离他三步之遥的开关，黑暗让他的焦虑也稍微平息了一点。
他进一步想到，这被定义为一乾坤挪移的法术，其实完全也可以做其他用处嘛，他又一伸手，用虚假的藤蔓打开了卧室的窗户，五月微凉的夜风一下子涌进了刚刚暗下来的卧室，Kelvin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跟着清爽了起来，窗外面是高层公寓视角的天空，因为这栋公寓在整个小区的边缘，卧室这边望出去没有什么其他东西的遮掩，是夜晚黑黢黢的影子和晴空里的星星。
Kelvin小时候是在介于农村和城市的小城镇度过的，夏天的晚上，家里的老人经常会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去临近的小广场散步，他喜欢借着两侧老人手臂的拉扯拼命后仰，然后看天空，就会看到现在一样的，深绀色的天空和镶嵌在上面，微微带着各自颜色的星星。有时候会有半透明的，苍白的云，有时候会有月亮。
他忍不住贪婪地多吸了几口凉丝丝的空气，然后翻身下了床。他找到了扔在客厅茶几角上的秘籍，翻开到了目录页，刚刚还非常说不出口的话，轻而易举就说出来了。
“对不起，前辈，我脾气有点不好，说话也比较刻薄，平时办事也不是很周到，刚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做我们这行的，很容易变成我这样的，现在的人都逼的太紧了，稍微有点事就爱鸡蛋里挑骨头。所以，前辈你要是有了更好的人选，我改天有空给你送过去，看我这样，你也不是很想教我吧。
那个乾坤挪移多谢了，非常实用，方便到我觉得可能之后生活已经离不开了，开窗关门关灯无所不能哈哈，哈哈哈……”
客厅里就剩下一点点模糊的光源，Kelvin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没开灯压根就看不见秘籍的回复。他匆忙站起来想判断个客厅顶灯开关的方向，却看见秘籍上流光溢彩地显出了一行发光的字——
【都五点多了你还不睡嫌自己心脏跳的顺了？有时间道歉好好给我修炼！】
Kelvin刚刚还沉浸在某种带点感动的小情绪里，看见了这行和内容它仙气飘飘的效果相去甚远的字，感觉羞耻得血蹭蹭往脸上翻。他下意识戳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其实刚刚就放在了床头的眼镜，瘪了瘪嘴说：
“那真是打扰前辈休息了，晚安。”
Kelvin 真的睡沉是当天五点半，但是他难得睡了个不不带什么焦虑，忘记了一切工作琐事的觉。无论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半要被闹钟叫醒，还是两个项目的进度还都没有着落，还是老板Jason明早大概率会等着他改报告，还是他已经半年没认真搞过的吉他，都罕见的没有引发他的焦虑。晚风带着清甜的气味，让他觉得非常的安宁。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真的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