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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天机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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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外面的声音吵醒,没由来一阵起床气。而外,承俞一袭白衣俊逸无双,于牡丹花前的小道同人侃天地。于他对面的两位,着实让人吃惊。紫衣的公子手中一把白玉扇,一张一阖,风流尽显。然,紫衣之上绣上的丝线,一看便是富贵无极。不用想,便是那位月公子!
“师妹?”
有外人在,承俞还是一番世家公子做派,端一派礼数,又加上琼玉之姿,这般来看,这清贵之气,倒是不落于人。
“月公子。”
我睡眼惺忪,或许头发还略带凌乱。不过没关系,都是这不打紧之人。
这月家的公子和我长剑极有渊源。周清远于江湖交友甚广,这位月公子便是他私交甚好之人。只可惜,此前因为各种事,我与其并未见过。
“桥七师妹。”
这人自然熟稔得很,脸上的笑意荡漾,看起来让人很是愿意去亲近。而眼睛回看,他身后的那人一身白袍覆面,没由来一股熟悉感。这人除了那位郎中,还能有谁呢!
“是你?”
“听承俞说,你们在凉州见过?”
“不但是见过,月先生对我们可还是有救命之恩。月先生是虚谷之人,怪不得有如此医术了。”
那位先生丝毫不在意我的奉承,只冷着言语说了一句,“不必挂心。”
“既然如此有缘,那今日师妹可得和我们一起去喝上一杯了!”
方才,承俞怕是又约上人去花天酒地了吧!
我刚想拒绝,承俞便一把拖了我的衣袖,“那今日便只能以此谢月先生救命之恩了!”
承俞是个不要脸面的,在外见了谁,都是朋友,都是可以一同醉到死之人。而月公子和周清远厮混得久,料想,我家师兄也没教人什么好。
我终究是高估了他们的好。
醉方楼,洛阳最大的妓馆。
我扭扭捏捏不敢进门。说到底我也是个女儿家,这种地方,还是难过心中少有的三从四德之想。然,他们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师妹,莫非是不敢?”
呵,你们一些大男人都不怕,我一介弱女子怕甚!
进入楼中,一众莺莺燕燕扑了上来,好大一股脂粉味!我被熏得一阵咳嗽,忙推开人找了处僻静处躲了起来。来了这种地方,什么姿态全然不复存在。这人的浪荡演变为猥琐,我师兄那副享受的样子,着实是没眼看。
月明尘于我身边轻轻落座。
“上次于你身上探出了寒毒。这药,许是能帮你。”
“我这毒,便是我嫂嫂都医不好。先生这药,许是也没有什么用处。我又何苦给你浪费了!”
他一把拉过了我的手,搭上了脉。依稀能瞧见的眉眼极为精致,瞧见他,我便想起我那早逝的夫君。
“寒毒每月一发。不出三日,这寒毒之症,便要发了。你嫂嫂给你的药,不过是缓解痛楚,真正去根治,根本就没有用处。”
“那你有根治之法?”
他半晌没有回答。也是,这寒毒之症,无人可解。这毒不会让人死,但是发作之时,却会让人生不如死。寒毒侵骨,这以后也难有身孕。这毒,我便已然习惯了!
他还是将那瓶药给了我。
“留着吧!”
我刚要道谢,却见承俞于下同人斗殴。他一把长剑横在了人的脖颈,双肩颤抖,锋利的剑刃染了血。我赶紧拦下。
“师兄。”
那人根本就不惜命一般,全然没有恐惧。见了我,笑得更厉害,“带着师妹来逛青楼,宋承俞,你不想想你长剑的名声,也该想想入土的木明渊呀!”
承俞用力之时,我扣住了剑。
周遭一众人皆看着热闹,大多数都是武林弟子,若是真有何事,闹起来势必不好。
“承俞!”
他猩红了眼,“桥七,你让开!”
我瞧见了那人身上绣着的流星坊的门徽,真后悔自己多事。一巴掌掀在了那人的脸上,他愤恨的朝我举了剑,被承俞一剑伤了手。我狠狠掐住了他的脖颈,“方才,你说木明渊?”
“流星坊弟子,怎么能有脸面,说出他的名字?”
我恨不得一手断了他命。
他冷笑,“难不成,叶大侠想杀了我?”
“当着武林的面,我不敢杀你。不过,流星坊怎样对我,今日,我便要怎样对你!”
月枯离于一旁看着热闹,而那位大夫被他拉住,二人不知说了句什么。我将发簪拔出,狠狠的刺进了他的手臂。
“从今日开始,你会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周遭太过于喧嚣,我们的话,也就只有两人可以听到。而他疼得龇牙咧嘴,大喊,“你长剑不要脸!今日又做出这般下作事!我流星坊绝对不会放过你!”
承俞一脚踹了上去,“没有灭你满门,皆是侠义。日后再见你,可不会再有何侠义!”
江湖皆知,流星坊与长剑的那段恩怨。流星坊修习旁人之术,于外人而言不过旁门左道入不得眼。故此,流星坊在江湖一直都是三流教派,不得重视。使得流星坊出名的,便是其弟子与武林盟公子的爱恨情仇。
木明渊为武林盟结交各门派,这之中,便和流星坊的弟子传了闲话。这位姑娘对他痴了头,不仅不顾名声于武林盟外蹲守,更是大胆于藏剑试剑大会之时求爱。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瓜葛。依流星坊弟子而言,若不是木明渊始乱终弃,他们家的小师妹便不会轻生。而这一切,都怪我。因为木家和我长剑的亲事,使得木明渊断了和那位姑娘的情意,故此,那位姑娘一时想不开,自尽了。
这当真是一段伤心的过往。
偏巧,那位姑娘的师兄对她爱慕之极。打不过木明渊,便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我身上。他趁着我和承俞独自于外,用药晕了我们,并将我们带回了流星坊。这位师兄着实是变态。他将我们关进暗室,放蛇,放毒虫。许是他不想我们这般死,于是,他给我灌下了不知从哪弄来的寒毒。木明渊来救我们时,我和承俞在那里被关了三日。也从此,我尤怕蛇。
那时,一切都明了。那位师兄着实是个变态。他自幼恋慕自家师妹,处处都要控制于人。那位姑娘之所以对木明渊做出这样的事,也只是为了像自家师兄表示反抗。明渊和她除了江湖上的闲言碎语,全无其他。二人甚至都不相熟。然,这位师兄起了歹意。他不能容许自己的师妹如此对他!故而,他将其□□,之后,小师妹受将不住,便自尽了。人走了以后,他更加想不开,便只能将一切都转嫁给了木明渊,自欺欺人的以为,是因为木明渊,他师妹才会死。所以,他抓了我和承俞,并给我喂了寒毒。
出了这样的丑事,流星坊的门主亲自动手,清理了门户。我爹实诚,也就此作了罢。但也因为此事,江湖之上的人不信事实,偏将其作为了抹黑那位明珠的事,木家公子,也因此受了诸多的口舌。
木夫人对于这件事甚是生气。她知晓这和明渊无关,可心里着实难受,便对他动了罚。那时候他来看我,手上的伤痕密布,笑容却还是一样的清淡。
他抱住我,埋进我脖颈的人,眼泪却是如何都止不住,“桥七,你放心,我会帮你解了这毒,我们会儿孙满堂,我们桥七,一定会是这天底下最让人骄傲的母亲。”
浑然不觉的,我这眼泪湿了衣襟。众人看完了热闹,都往后散了。承俞拖了我,“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在那个年纪不学无术,大意的被人下了药,对不起,在那个时候,没能帮我拦下那碗药。
承俞愧疚了这么多年,今日,终是又看到了这一道疤。
“该说对不起之人,是他啊!”
我回头,“你们来此,想来也是为了正事。桥七留下,实在丢人现眼。月师兄,我师兄便交与你,桥七便先走了。”
许是真有什么严肃事,承俞虽然愤恨,可还是留了下来。
月明尘跟在我身后,“叶姑娘之毒,在下能解。”
解或是不解,又有何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