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日记续篇》scotty

19、第十九章

　　我的魂魄在这个喧闹的城市上空游荡，经过五彩村的一刻我听到一阵抽泣的声音。
　　Daoka的总部白色烟雾袅绕，分不清是清晨的薄雾还是和我一样飘缈的灵魂，后院的小花园中立了一块坟墓，墓碑上刻着我的名字：李晟敏。
　　一个人坐在我的坟墓前，把头埋在膝盖中哭泣。
　　“强仁，你为什么在哭呀？”我好奇地飘过去问。
　　“我的小兔子离开我了……”他脸仍是埋在膝盖中泣不成声，“可是我还没有亲口对他说过一句‘我爱你’……”

　　我一下子惊醒了，眼前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白色，只是那不是薄雾也不是灵魂，是渐渐清晰的洁白的墙壁和白色的床单。
　　我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我躺在病房里。难道我没死么？？
　　我艰难地扭过头去，看见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水泥地面上，希澈，正秀哥，恩姬和秀贞在我床边的椅子上，个个横躺竖卧地昏睡。
　　我努力地用弯曲的指头碰了碰搭在我床头的希澈的手，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眯缝着眼看我的脸。
　　他的样子真憔悴，就像经历了一场饥荒一样。他眨了眨眼看了看我，然后以极其夸张的幅度变化着脸上的表情。
　　“敏敏呀！！！！你醒啦？！！”他大叫一声蹦起来，吓得一旁的三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正秀哥爬起来揉了揉眼看见我，猛舒了一口气，漂亮的酒窝又爬上了嘴角。恩姬和秀贞抢着扑过来，吸着红红的鼻子。
　　“你终于醒啦晟敏？”正秀哥搬了椅子坐过来，“怎么样感觉好些了么？”
　　“嗯……还好……”我说着动了动胳膊，忽然发觉胳膊除了有点酸疼之外居然一点破损也没有，身上……也没有打了石膏或者插了管子，腿，也可以自由弯曲活动，我猛地掀开被子看看自己，身上除了一件棉布病号服之外居然光溜溜的什么包扎都没有。
　　“啊？我没受伤么？？”我惊讶地瞪大眼珠望着正秀哥。
　　“你？”希澈在一边没好气地说，“还说呢，就那么在大马路中间昏倒了，要是真有个不长眼睛的司机飚过来，你现在就躺在骨灰盒里不是这里了~”
　　Mo？？我是昏倒的？？我一下子坐起身来。我不是被车撞了么？一辆好大的载货卡车的呀，我甚至还能记清它的颜色和车头前刷印的英文字母。那身体飞出去的感觉，骨头碎裂的声音和殷红的鲜血，那么真实，怎么可能……
　　正秀哥看着我夸张的表情，摸了摸我的头：“怎么了晟敏？”
　　“正秀哥……”我看着他疼爱的模样，张了张嘴可是说不出话来。
　　“我是真的昏倒的？”我疑惑地看了看恩姬，又看了看秀贞。
　　这两个小姑娘鸡啄米似的用力点着脑瓜。
　　老天，耶稣，我一定是受的刺激太大太想解脱出现幻觉了……我像个撒了气的皮球瘫倒回床上。
　　“我昏了多久啊~~”我无力地问。
　　“一个晚上吧，医生说你是疲劳外加心理压力过大导致昏迷，多休息就好了。”正秀哥笑了笑。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不相信事实也没有办法了：“强仁呢？奎贤呢？”我向病房门口张望。
　　“他们？”正秀哥和希澈互看了一眼，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他们俩前脚把你送到这后脚就打起来了，全都被院方禁止探病~”
　　我颓丧地直起身子，正秀哥忙拿了枕头让我靠上去。
　　“敏敏啊，你干吗这样折磨自己呢？”希澈看我可怜巴巴的样子于心不忍，“其实你很喜欢那家伙的~”
　　我撇了撇嘴：“喜欢他~他对我这样我还怎么喜欢他呀？”
　　“晟敏啊，”正秀哥在一边开口，“其实我想跟你说来着，强仁他一直很疼你的，你记得以前强仁是什么样子么？可能你不像我们这样跟他混这么久了体会不到，他真的比以前变得太多太多了，他把你拐到手之后，呵呵可以这么说吧，他主动给你买饭，打水，拉着你的手大摇大摆的逛街，天天念叨着怕你出事，乌鸦营那次你看他表面上很镇定一副大局在握的样子，其实他那只蚂蚁早在热锅上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了，也正因为那次，他找了个很恰当的时间把daoka给解散掉了……都是为了不让你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他关心你，疼爱你，拿你不知道怎么办好，但如果他统统都表现出来，那就不是他强仁了。”
　　我呆呆地看着正秀哥，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秀哥推了推眼镜，继续默默地说：“他是粗心，是不懂温柔体贴，可是他从来就没有不爱你，日子过得平淡他觉得很幸福了。可是半路出现了一个和他完全不同的赵奎贤之后你在意的角度就开始变了，他和强仁的反差太大让你可能会觉得强仁不再关心你了，可其实并没有，没错他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赵奎贤了，从丽旭在学校第一眼见到奎贤开始，可你曾经说过你想要结交自己的朋友，他觉得应该让你有自己的自由，所以才当不知道，另一方面却还是放不下心，混过的人都有这方面敏感，于是又开始调查他，可是没想到的是，奎贤居然是省内势力最大的□□头子唯一的儿子，这个家伙，当时都要崩溃了。”说到这正秀哥好笑了一声。
　　“他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噘着嘴咕哝。
　　“因为他正是知道奎贤根本没有任何目的接近你，所以才没告诉你，可是他没料到，这个人真的把他的兔子拐跑了，他知道奎贤很喜欢你，但是也考虑你的选择，为此他头疼了好长时间，后来你和奎贤消失了一天去找希澈，他终于气疯了，于是才跑到学校二话不说地去揍那个把你拐跑的人，因为他本性就是那样，总是嫌事情还不够糟，接下来更没想到的是你居然和他说你会离开他，他能怎么样？难道跪在地上求你不要走？既然你认为那个人能给你你想要的幸福，他只能把你推开。他就是这么一个别扭的有着该死的倔脾气的人~”
　　“那……那他后来……”我吸着鼻子。
　　“你走以后他就消失了，”正秀哥耸耸肩，“我们每个人都找不到他了，daoka的总部也关门了，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他把自己藏了起来，临走的时候只短信通知了丽旭让他每天都确定你安然无恙。”
　　怪不得……怪不得……每天不管什么时候，我总是能“偶然”地看到丽旭。
　　“你每次问我强仁过得好不好，我是真的回答不上来，因为我根本找不到他，我不想骗你，可是实话我也说不出口……”他说着叹了口气，“两个礼拜以后他才出现，强烈的占有欲和他那好拼的疯子性子又上来了，他找东海他们说想把你抢回来，但是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就每天下了班到你们学校转一圈，好几次他可笑地在你们学校附近的花店边上转悠，可每次都腆不下脸来买一束花送给你，还有打架那次，我当时不在场，丽旭也不知道，奎贤一定是被他的纠缠和欠扁的话语给逼急了，才出手打了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发达的泪腺又开始蠢蠢欲动，那只臭狼笨狼讨厌的混蛋狼，都是他害的……我用力吸着鼻子，眼眶都憋疼了。
　　“其实我也有不对~”正秀哥看着洁白的床单喃喃地说，“我以为很了解他的，那时候还告诉你放弃……看来我这个李特，也有猜不透他的时候……”
　　“你早说过的啊，正秀哥，如果能让人了解他的话，那他就不是强仁了~”我笑着安慰他。
　　“其实说了解也很容易了解，只是他这个人……”他拧着眉毛砸了砸舌，没辙地摇摇头，“小孩脾气~”
　　“敏敏啊，那你现在怎么办……？”希澈担忧地看着我，“其实奎贤也很可怜的，昨天听他和强仁打了一架以后，就像没了魂儿似的一直傻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险些被医院的人拉去精神科了……”
　　“是吗？”我不禁担心地抬头望向窗外。
　　正秀哥又叹了口气，点点头：“从小生在这种家庭，母亲又在小时候就撇下他和别的男人走了，老头子虽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黑匪，但对他这个又是g又是混混的宝贝儿子又爱又恨，这孩子从小就和老头子犯拧，也就那么一个表哥，教他这教他那，包括怎样用枪……”
　　“好不容易碰到了敏敏，结果还……”希澈看着我眨了眨眼没再说下去。
　　“奎贤哥哥是真的喜欢兔学长的……”连秀贞也开始插嘴，“我能看出来他不是坏人的……”
　　我极其阴霾地横扫他们一眼，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说这个可怜说那个也可怜，有没有人可怜可怜我呀？一会儿说强仁真的喜欢我，一会儿又说奎贤也真的喜欢我……
　　正秀哥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盯着我的双瞳：“你找你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啊……”
　　“可是……”我郁闷地垂下头，“我已经没有脸再见他们任何一个人了……”
　　“他们两个才没有脸见你咧~~”希澈晃着脚丫子“切”了一声。
　　“你对不起强仁，强仁也对不起你，你对不起奎贤，奎贤也对不起你，奎贤也对不起强仁，强仁也对不起奎贤……这样对不起来对不起去的有什么用啊~”正秀哥好笑地扶了扶眼镜边。
　　“那……那他们两个现在在哪里呀？”我不安地掀开被子想下地出去。
　　正秀哥一把扶住我：“你就这么出去？你都好了么？”
　　我大力地点着头：“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多穿点吧外面冷，”他抿着嘴角微笑，“他们都在大门口……”

　　我裹着棉衣和医生交代了两句，急着跑出医院楼门，远远地，我望见强仁坐在大理石门柱下的石板上，头靠着脑后的门柱陀着后背呆呆地望天，看起来是那么死气沉沉，像没有生命的气息了一样。
　　他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么？他真的想正秀哥说的那么疼我关心我体贴我么？
　　“强……咳。”我小心地咳了一声。
　　他慢慢偏过头，看见我的时候脸上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而后吸了吸鼻子站起身迎过来。
　　“你在哭？”我注视着他的脸轻轻地问。
　　“鬼才在哭~”他不服气地答。
　　“那你为什么吸鼻子？”
　　“我感冒~”
　　“那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风吹的~”
　　还是那么倔强的语气，咕哝着的嘴，还有那不忿气的逞能地往一旁飘忽的眼神。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立在那里和他面面相觑。
　　“我……”半晌他盯着地面，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我就是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
　　“强……”我伸出手想碰触他，想和他好好地说说话，想告诉他我错了，想告诉他我不想再离开他了，可是他头也没抬，就那么转过身慢慢地走了。
　　“强……”我想喊他，可是喉咙像卡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我呆呆地站在人行道上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手插着裤兜一下一下的晃悠着，你以为这样走路很帅气很释然么？那为什么你的背影和身后的影子看起来都那么痛苦……
　　我抹了抹湿湿的眼眶，叹息了一声转回身，猛然看见藏在远处的奎贤，他看到我的脸，马上转过身欲逃走。
　　“奎贤！”我急忙喊住他，他停下脚步，却不敢转过身来。
　　我跑到他跟前，看着他低垂的脸。
　　“你……你没事就好……”半晌他吞吞吐吐地说出这句话。
　　我的精神堡垒一下子被击溃了：“你们为什么都只会说这句话？！我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我捂着耳朵精神病一样的大喊。
　　他看着我发泄一样地淌着眼泪，慢慢走过来，吻了吻我的脸。
　　这次他的吻失去了魔力，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晟敏……”他哀伤地说，“无论如何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让你和我在一起了……我知道，总有一天，当我一转眼，你就会消失，离开我回到他身边……因为，在你心里，更爱那个家伙，而那个家伙，对你的爱也绝不会比我少半分……而且，我执意的想和你在一起，可我却不确定老头子知道以后会对你做出什么，我真希望，我不是□□头子的儿子……不是那个在强仁之后的赵奎贤……”
　　我吸着稀里哗啦的鼻涕。
　　“对不起晟敏，我没有让你快乐……也没有兑现我的承诺，伤害了你和他……”他冰冷的手抚着我的脸颊，然后有气无力地垂下，默默地从我身边走过。
　　寒冷的两头空空的街道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凋零的看桃树下胡乱抹着眼泪和鼻涕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