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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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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安,
展信微笑!
均安,不知道你还记得小花吗?对,就是那只花脸的猫咪,眯眯眼的那个。它昨天升格做了妈妈。小宝贝很漂亮,我叫它,安。
均安,过了这个秋天,我们又都长大了一岁。我常常会想现在的你又是什么样子呢?应该和我一样嘴角细细的绒毛慢慢地褪去,额头更饱满了些,还是又长高了呢?
也不怕你笑话,最近总觉的自己好像苍老了许多,记忆潮水一样一层一层涌来,然后在心里击荡出各式的涟漪。我总是不停的回想起那年的稻田,想象着泛着青黄的稻子散发着沉淀后的馨香,就是现在想起那种香味也能使人立刻沉静下来。
均安,树木的岁月是用年轮来刻画的,我们的呢?
……
〈一〉稻田
Part 1 袖扣和水果糖
许多人都知道均安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水果糖,可是他们不知道均安也会收集袖扣,五颜六色的和她的水果糖一样被放在干净的玻璃瓶里伴着属于均安的秘密安静地沉睡在书桌的最里面。
有些挫败地看着手中的信纸,能够想象均安收到这封信的时候那淡淡的眉毛往上一挑,嘴里嘀咕着对我的微词。可是我不是有着一双灵巧的手的均安啊!我不能像均安一样折出漂亮的各式信签。还能想起第一次看见均安折起漂亮的方信签时的讶异,那样漂亮整齐的信纸应该是给情人读的,我甚至可以从均安泛着喜悦的眼角窥出那个她思念的人在拆开信纸时那种焦急而又小心翼翼的神情。
而均安只是告诉我,那是给她奶奶的信。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神情呢?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可以肯定的是均安那光洁的额头一定又反出让我晕眩的光泽。均安的刘海不长也不厚,像满大街卖着的缩水的拉面一样晃荡着挂在脑门上。
但是,均安是个孝顺的孩子。
均安是个会给不认识字的奶奶写信孩子,漂亮的信纸平平铺展开来很认真地写着;是个会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装在漂亮的瓶子里攒起来然后拿给奶奶的孩子。
均安说过,如果可能她甚至希望可以陪着奶奶一直生活在乡下。过着属于我们的日子。对,她是这么说的。“我们的日子。”只有两个人的幸福简单的日子。也许是从那时起均安就开始不停地向我描述一年四季不同的乡村生活,虽然她的语言通常贫乏到只会用“唉!反正你去了就知道”这样的句子来敷衍我。我还是不可抑制地迷恋上了她所说的那个溢满了稻香的秋天。我用自己的意想去妄加揣测着那个均安描述的理想天堂:
秋天里,天空是那样的清明和澄澈。池塘里早已不见了戏水的鸭子,干净的可以看见水底的褶皱。天空和碧水在这样的季节里揽镜自梳,深情的只能容下彼此的影子。
而你或者是我,就这么仰躺在田埂上,微风拂过为我们掬来缕缕稻香,喁喁地低语着下一个丰收的年成。闲看青鸟从天空划过,炊烟袅袅升起。我们甚至可以用自家烟囱冒出的烟圈来判断归家的时间。
荒野的小径上不时窜出出门散步的土狗和无家可归的野猫。但是我们却无需害怕,在这个镜中的梦幻城里,时间的沙漏被刻意丢弃在一旁。所有的一切都有着感念而善良的心。一如最初的均安。
……
最初的均安——是什么样子呢?很模糊,很模糊。就像是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只能看见大体的轮廓,想要仔细辨认时只留下一片灰蒙蒙的阴影。
均安是那种不惹人注意的孩子,甚至常常会被人们在无意间忽略。新的学期均安突然转学过来时,老师甚至没有费心地为均安做一下介绍。只是看了看全班,然后指了指我旁边因同桌去外地参加艺术生考试而空出的座位。
我和均安就这么措手不及地进行了第一次的见面。没有“嗨——你好!”之类的礼貌问候,然后是冗长而沉默的三天。三天里均安为打破这种奇怪的局面做着各式的努力。而我的回应则是和我的面部表情一样无动于衷。我甚至还抱着看好戏的卑劣心态观察着均安的一举一动。
直至她向我拿出了第一颗水果糖。用劣质色素涂成的橙色却奇异地泛着水晶般温暖的色泽。“嗨——给你!”
均安这么说的时候,手腕处两颗不对称的袖扣在我的眼前闪啊闪啊,出奇地引人注意。也许是发觉了我的目光,均安的脸上有些哂然的绯红。
“谢谢!”许久之前我不曾这么说过,许久之后我却对着虚无的空气这样对你说着。均安,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声谢谢像是谎言里鼓起的泡泡一戳就破呢。
我是真的很感谢你给的水果糖,在那样的年纪,道谢成了尴尬而别扭的事情。所以,在第二天我自以为是地回报了你的善意——两颗从我以前的旧校服上扯下的袖扣。然后偷偷地放在你的抽屉里。
我不知道均安是什么时候又是以怎样的方式发现那两颗袖扣的。然后的两天,我发现同桌均安出奇的安静,不小心碰触到我的眼光时又是那么羞怯游离。均安那件她舅妈托人买来的二手校服上整齐地安放着两颗像水果糖一样泛着水晶色泽的袖扣。不是我的。
这是我用我的自以为是第一次伤害了均安。均安,鸟一直以为把鱼举在空中是一种慈善的举动。所以,请原谅我之于那时的年幼无知和不合时宜的表达。
Part 2 泰戈尔和小纸条
“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泰戈尔
像所有的小女生一样,我和均安也会在老师的眼皮下面传纸条。课本里随处夹着当时信手画下的涂鸦。已经忘记了为什么会出现这句话,没有前因,亦没有后果。纸条上均安干净的字迹和泰戈尔的诗温柔地熨贴在一起。丝毫不显得突兀,仿佛它们本该如此一如我和均安。
均安说,她之所以叫做均安是因为母亲生她之前找人算命说一定是个男孩。家里早先想到的也都是男孩的名字。医生出来的时候说道“恭喜啊,是个千金。母子均安!”均安的父亲一听脸马上垮了下来。“你也知道的,在我们乡下总是有些重男轻女的。”均安这么说的时候即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也难以掩去眉目间的那丝落寞。
之后,均安就叫做了均安。
之后的之后呢?
之后的之后啊——我就遇见了你啊!我善良的均安是这么说的。
初遇均安时的我正不可抑制地甚至是疯狂地迷恋着泰戈尔和他的一切。泰戈尔说,有些看不见的手指,如懒懒的微风似的,在我的心上奏着潺缓的乐声。均安说,这句话真美。泰戈尔说,忧思在我的心里平静下去,正如暮色降临在寂静的山林中。均安说,这句话真美。泰戈尔说,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均安说,这句话真美。
橡皮上、书桌里、用掉的废弃练习本里到处都是我们自以为是的涂鸦和着均安不时发作一下的酸溜溜的诗词。
“均安,上来!”
关系在没有人察觉的时候而又是那么自然而然地变得那么地熟念,会在骑着自行车回家的路上不自觉地载上均安走上那么不顺路的一程。人行道两旁香樟的枝叶从我的脸上划过又映照上均安的脸,自行车与路面细微的摩擦声在安静的午后越发地响亮。暧昧地空气在四周震荡不安地发酵,我的脸颊因为太阳的热度而变得通红。
均安,你问我,为什么不说话呢?
均安,我在脸红。
也就在那一次,我看见了均安的亲人。均安的舅妈拉着长得比均安还要高出半头的小表妹。小表妹扯了扯妈妈的衣袖:“是姐姐。”均安的舅妈狠狠瞪了小表妹一眼拉着她走了。均安的表情有些尴尬,脸上泛着微微的潮红。
我朝着善良均安笑笑,“明天不要迟到啊!”均安的脸上又浮出一抹可疑的红。总是害羞的均安对我说再见,然后跑开了。
我知道,均安的总是迟到是因为要每天早上跑过两条街帮小表妹买她最爱喝的那家冰豆浆。
四月中旬,学校循例在这个时节要进行郊游。班长过来统计要去的人数,均安小心地在我旁边问这个郊游可不可以不去。
“恩,是自愿的可以不去。”
然后在春游的那个早晨我鬼使神差地站在了均安家左转必经学校的路口。六点整,我如愿地看见均安讶异地神情。
我说,均安你想去哪那?
坐在通往乡下的汽车上,一颠一颠的让人昏昏欲睡。车顶上竟然奇异地拴着几只鸭子,嘎嘎叫着很是新奇。均安的眼睛一直闭着看似睡着了,怀里却抱着硕大无比的书包。
“均安,你老家里除了奶奶还有什么人吗?”
……
“均安,我们大概要多久才能到呢?”
……
“均安……”
……
一路上均安都不怎么说话,这种气氛让一直怀着郊游心态的我也莫名多出一分坎坷。我有些怀疑就这么冒昧地要求一起前往是不是打扰到了均安的一些什么。于是一向不多话的我却如聒噪的鸟儿般不停地说着什么。用均安后来的话来说,我那天的行为俨然失常到像车顶上的那几只烦人的鸭子。
然后就是到达终点站,坐上电动摩托车,又走了很远很远。我不敢有丝毫抱怨,莫名地陪着小心。老远就看见了均安的奶奶,当然并不是迎接我们的。晚春的天气,野地里的荠荠菜长的正盛。均安的奶奶挎着菜篮满脸灿烂地看着均安。
和我想得一样,慈眉善目的老人。不怎么说话,很是热情,即使在我已经无数便地推辞过后还是不住地拿着均安买给她的点心和水果让着我吃。我也终于知道了均安那个硕大的包裹里装着什么了,当然有均安收集的各种各样的水果糖。
吃过新鲜的荠菜饺子后,均安带着我出去游荡了一圈。没有土狗和野猫,甚至人烟都很稀少,大多数住户都已经搬到交通便利的公路附近。均安这么说的时候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均安奶奶家的附近几乎没有什么住户了。
然后就见着了稻田,绿意盎然,均安说:“到了秋天,这里就会是一片耀眼的金黄色。”
Part 3 校服裤和超短裙
为什么漂亮的女生都爱穿超短的裙子呢?为什么鲜红的指甲油和枯黄的头发会成为风潮呢?为什么打电话时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硬要嗲成港台腔呢?为什么,我善良的均安会因为别人无意识的一点温暖就感动的一塌糊涂呢?
回来的没几天后,我和均安分开了。我们第一次也是永远的分开。我的同桌回来了,带着参加电影学院考试找来的专业老师设计的造型很是闪亮地登场了。鲜明地对比出均安黯然的退幕。
我没有多余的爱好,对于我这么木讷的人来说好像唯一的功用就是学习。大家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而我一向不喜欢标新立异。所以老师希望我能帮帮归来的同桌,听说她的专业考试考的很不错。
我没有反对,只是均安离的比较远了。均安被安排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但是同桌是游若曦。我很为她担心。
游若曦。听说家里很有钱的样子,听说父母都是高官,听说她交了无数个男朋友,听说……无数个版本,只是在学校风头很劲的样子。老师不喜欢管她,甚至有些听之任之的意思。
这个喜欢把校服的裙子自己剪了又剪直到变成超短的裙子,这个喜欢在一层黑发下面再将里面的头发全漂染成干燥的黄然后在放学的那一瞬间将黑发扎起露出一片金黄,这个喜欢在上课时旁若无人的接起手机然后在老师将要发怒的那一刻告诉老师家里着火了要立马赶回去,的女孩子。
我很为均安担心。
几天后的一天,终于忍不住在放学的路上拦住了均安。两个人竟然无言,相顾的傻笑。
“还好吗?”
“嗯。”
“新同桌怎么样啊?”
“还好。”看着我笑笑又补充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像我这样木头一样的人别人不主动搭理我,我是不会主动找别人说话的。”
“嗯。”
“嗯。”
“那回家吧!”
“那一起走吧!”
课间操时,广播里突然响起了高三六班游若曦同学请立刻到训导处报道。操场上片刻安静,然后又恢复了喧闹。游若曦周围的人甚至洋洋得意冲着她挤眉弄眼。游若曦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若曦,换条裙子吧!”和游若曦一向交好的男生提醒道。
“不用。”呵呵,还是满不在乎的声音。
“别又闹到找家长就不好了。”
显然刺到了她的痛处,这次游若曦却没有再说什么,扫射了一圈,目光定定投射在均安的面前。“均安,你跟我来一下!”
“啊?”
那个课间操,均安无故缺席。游若曦去了教导处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教室。然后就是课间的女生在均安身后的指指点点,隐隐有八卦的笑声从耳边传来。
然后就在课代表又一次错把均安的作业本发在同桌的位置上时,同桌若无其事地一扫而落。没有人在意那本作业本,就像没有人在意均安。连我也选择漠视。
当均安找到那本踩满脚印的作业本时满脸绯红的样子同那个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穿着超短的裙子满脸无措影子重合时我却莫名地爆发了。
漠不关心地当着均安的面若无其事地从那本作业本上踩过。
泄恨一般,只是心里莫名地难过。
“啊!?”均安的表情看不清楚……
那天的我值日,刻意磨蹭到很晚。空气像是被放出笼的鸟儿般遽然塞满了整个空间。原本的阴郁一扫而光,慢慢地收拾着书包。看着后面那个依旧慢慢吞吞的人不禁又大为的火光。
“你怎么还不回家?”
“啊!?”
“我说这么晚回家你怎么向你舅妈交待?”
“啊!?”
看着我直直盯视着她,均安有些困窘地晃动着身子。双手不自觉地往下拉着裙子。
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等着。”
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中不顾母亲的询问抓住一条校服裤子就往学校飞去。
初夏的凉风吹拂在脸上痒痒的很是舒服。后座上的均安却有些不安,“今天谢谢你了!”没有回应,气流在两人之间尴尬地流转。华灯初上的街道上,人影被拉长成奇怪的形状。自行车上的链条声被无限地放大。嗒——嗒——
“能跳下去吗?”
“啊?”
就知道这个丫头永远都学不会从自行车的后座上轻盈地跳下。
“笨蛋!”
终于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了,后车座上传来均安嘿嘿地傻笑声。
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却不懂得大声的拒绝呢?笨蛋均安!
<二> 香迟
Part 1 圆的一端,然后射线
我们说好的。沿着一个端点,一起往前走。
可是
亲爱的均安,我却忘了告诉你,中途是不能转弯的。
我以为我们可以如射线一般无限延伸,然后拥有无数个可能。最终却变成了圆与切线。
最近最近的距离,不过是当初的那个切点。
当黑板上的倒计时牌变成了两位数时,放学的时间被一再推迟时,同学之间的交往也仅仅止于点头问好时。一切的关系那么理所当然应当停止在那一刻。
放一放再说吧!
这应该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总有些关系是那么出乎意料却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啪——
重物落地的声音。
响在极静的教室里很是突兀。所有的同学一致望向发声源。
游若曦有些挑衅地将笤帚扔在黄美静的面前。后者在众人的注视下脸越发地羞红。
已经有人在不满地嘀咕——又是一次无聊的挑衅。
“你为什么又不做值日?”
黄美静一瞬间似乎被吓着了,回过神时强硬地回着:“我也没说不做,我让均安帮着做一下。我这套题还没有做完……”
“均安没空!”游若曦狠狠堵了一句。“每次都有理由!就你的时间宝贵了,又不是成绩多好的样子。”声音很轻,飘荡在安静的教室里,很清晰。
黄美静的脸上一阵青白。
均安的头低低地埋在书堆里,看不清楚表情。
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她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然后继续做题。嗯,去年的题型真变态,千万不要遇上才好。
越来越多地看到她们一起出入。什么时候呢?那一群人,总是一团。
偶尔均安的位置空空荡荡的。不太在意。嗯自己都有些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管其他的。
一前,一后。背影很熟悉。
一步的距离,终于还是跨了出去。
看见是我,均安很想打招呼的样子。那个“嗨”字还没出口,却看见我不堪在意的侧脸。
不是特意要跟我走在一起的吧,想要打招呼的念头被均安生生忍了回去。默默的一起走着。
不经意的偷眼一瞟,不说话的均安唇角悄悄地在微笑。
其实这样也很好。
分叉的路口,看着我递过去的木糖醇,虽有迟疑均安接过时还是眼含笑意。
“谢谢!”
“不用谢,只是你身上的烟味有些讨厌!”
我明显疏远均安了。像孩子似的把均安归于另一个阵营,画上三八线切两段。
Part 2 触不到的手,看不见的表情
原来上帝的一双手,一只用来救赎一只用来毁灭。
高考终于结束了。
成绩在漫长的等待中终于到来的那一刻却显得很平静。
然后无止境的同学会,熟悉的不熟的通通变成了最好的朋友。
一个人在散场的宴后走着夜路。还好,路灯很亮。拒绝了男同学的绅士,我实在是不易和人打成一片。特别是不熟的人。
转身进了小巷,突然一个激烈的撞击。挂在手上的手机有了一股扯力。本能地往回拉扯着。抢劫!但是大脑跟嘴巴还是有着反射弧的距离。等到大声呼救时,却被那人推了一个趔趄。肩上的包和手里的手机都被夺走了。
包里有刚到的录取通知书,死也要追上。
越离越近时,不知道哪窜出来的人又从侧面撞了过来。
胳膊很疼,腰也很疼。脑袋却很清楚怕是遇上团伙了。抬眼望去,却望见一双和我一样震惊的脸。
——均安!从高考后就失踪的均安。
均安的第一反映就是撒腿就跑。以最快的速度起身,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追,追上之后呢?不知道,但是一定要追。
穿过了一条又一条小巷,一个疯了般的跑一个疯了般的追。终于前面再也无路可跑了。
“邵均安!你给我站住!”
面对死胡同的均安始终没有回头。
“邵—均—安,你很好啊!”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挤出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泄恨般地用手背狠狠一擦。
终于止不住的嚎嚎大哭。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世界坍塌了一般,无尽的委屈。
面对死胡同的均安始终没有回过头。
终于转过身来的均安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
上前一步死死地拉住她“邵均安!你给我说清楚。”
还是没有说话。
和均安一起的那两个人大概看均安这么久都没有动静都跑了过来。
均安从他们一人手中接过刚才抢我的东西递给我。
用力拨开。
“你给我说清楚!”
默然,任我死死拽着她的衣服。
那两个同伙大概也看出了不对劲轻轻叫着均安。
巷子里墙壁灰色的影子笼罩在均安的脸上,即使我再努力也看不分明均安的表情。均安默默地蹲下去,捡起被我挥掉的东西。
再一次递到了面前。
“我不要!”拿起面前的东西使劲砸在她的脸上。
转身。
一直走一直走,脑子里恍恍惚惚的。
然后看见站台,也不管是哪一路公交车坐上就走。公交车上空空荡荡的。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不是你回家的车。”
没有搭理她。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关我什么事啊?对!她就是杀人了也不关我什么事啊?嗯!跟我没有关系!她愿意这样作贱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况且她这是犯罪,应该揭发的……
思绪百转千回。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是不轻易对人好的啊!
就这么下了一个车站又坐上另一班车,竟然也能坐上正确的回家的车。
已经不再想着什么了。脑子里空落落的一片。身后跟着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
旁边的座位上放着她偷偷塞过来的我的包和手机。
Part 3 我所不知道的,真相
然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均安。
我试着想去那次的地方再遇见她,可是再也没有。想想也是,应该不可能遇到了吧!
再见均安却是因为游若曦。
“均安会变成那样是因为我。”游若曦这样说道。
对于游若曦的说法我不置可否,对她我一直有着出离的愤怒。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高考结束后,均安和我在一起。你不用那样看着我,是真正的在一起。高考之前,均安虽说也时常和我们来往,但是一直不亲密。她一直顾及着你,你不喜欢她跟我们在一起。我是知道的。
直到高考结束,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有没有考试都是一样的。均安的条件,你是知道的。”
我心下默然,均安的事情我大概都是知道的。从来没有听均安提起过她的父母。她为什么寄居在城里的舅舅家?为什么只有乡下奶奶那一个亲人?这些事情均安不说我也不问。我自以为这是对均安的尊重。可是就是这种冷漠的态度让均安失去了向我倾诉的机会。甚至是遭遇挫折的时候也从来不向我伸手。
我一直以为均安对我来说是不同的。我错以为均安也是知道的。
“在一次均安的舅舅和舅妈又一次为了她的事情争吵后,均安找到了我。”游若曦的眼睛迷蒙地闪烁着,“我们住在了一起。我们三人很开心。”
看着有些疑惑的我,她解释道:“还有我的男朋友,你也认识的同班的同学方磊。”
我恍惚记起了那个男同学的样子,之所以还能记起来是因为那次游若曦找均安换校服裙子他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的那句“别又闹到找家长就不好了。”均安的命运或许就会不同了吧!
游若曦没有再说下去,伸手拿起了杯子,手指微微颤抖着——
“然后,我怀孕了。”虽然她极力的想要强装镇定,“我和均安商量着要把孩子拿掉,我们没有多少钱,东凑西借后手术是在一家私人诊所做的。”即使没有用力游若曦的手指也透出惨白的青灰,抑或她整个人都是。
“手术不是很好。流了很多血……均安很害怕,送我去了医院……然后——”
游若曦在流泪。而我大致可以猜到后面的结局。
就在前两天报纸上——关于城市严打中落网的抢劫团伙。里面赫然有着那张我熟悉的脸。
“均安很缺钱。我们很缺钱。
我很对不起均安……
其实均安她不欠我什么,是我欠她的……”
……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要拆除的老城墙上赫然写着“为人民服务”
笨蛋!我善良的均安。
Part 4 game ovor or start
探视均安的日子。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玻璃的两边,两张难看的笑脸。
不期然地遇到了游若曦,手里挽着一个老妇人。很明朗的笑容:“这是我妈,嗯,西街第二个卖菜的就是她,来光顾算你便宜啊!”
“你劝劝若曦让她别来了。”
“我不想让她一直这么愧疚着。”
“嗯,你也不用常来。常写信就行了。”
“嗯,我出事我奶奶不知道。舅舅他们也都瞒着她,你帮我写信给她。”想了想均安又补充道:“还有水果糖,我奶奶喜欢吃,你帮我买点给她。不用多好的——钱,等我出去了就还你。”最后一句均安的语气变成了卑微的请求。
心里涩涩的,“嗯!知道了,你变得很啰嗦啊!”我笑着说。
均安也羞涩地笑了。
……
均安,由于气候的原因今年的稻子熟的有些迟。在给你写这封信之前,我去看望了奶奶,可惜的是又一次错过了你说的稻香。不过没关系。村子里的住户真的已经所剩无几了,不过很欣慰的是奶奶的身体很硬朗。她盼着你大学毕业回来光宗耀祖。
嗯,还有就是奶奶说你是个好孩子。
对了,西河公园由于扩建,河畔上那棵巨大的榕树终于可以知道年龄了。呵呵,那天推倒榕树时我专门过去数了数。整整五十二岁呢!
抚着残留的树桩,突然看见一条刀斧的划痕。从最外圈的年轮一直穿过到达另一端。
原来与圆相交的线不止相交与一点……
Ps: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对于均安我知道只是开始和结局,错过的终究还是太多。关于游若曦,那个依偎在母亲身边朴素洁净的女孩子,均安说她是个好孩子。对于那个一知道游若曦怀孕后手足无措跑掉的男孩子,他也只是个孩子吧!
好与坏的差别在哪里呢?
我竟渐渐的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