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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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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个梦,
深秋紧锁的庭院,金黄铺就的荒凉,百年枯藤的枝干弯曲粗壮背着灰暗的树皮,脚步踏在地上,簌簌的发出声响。
外面,浓烟烈火,火龙一般吞噬着,喊杀声连成一片,每一步,都走在刀尖血海上。
那个人,面容笼罩在黑暗之中,通天的火光也照不亮他的脸,是悲是喜。
白起就这么平静的看着那个人,
直到,长剑穿胸,前行的脚步再也走不下去,淋漓的鲜血从盔甲里渗透出来,坠入黑暗前的那一刻,他的嘴里呢喃的名字再也叫不出声响,怀中揣着温热的大印再也不能亲手交到他手里,那是他苦战三天三夜打到了蛮人王廷拿下的战利品,拿到时多欢喜,如今多悲凉。
不过,真好。
嬴稷,我们之间,终于不用纠缠下去。
不再杀人,不再南征北战,不再忍受你的怀疑和日益冰冷的眼神。记忆中那个弱小还要让人保护的王子,终成了名副其实的王。
以后,朝堂江湖,我,都解脱了。
“邝渊,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刷刷刷刷,全教室的人目光瞄向最后一排的大神。
白色衬衫,牛仔裤,微卷头发,后脑勺顶着大家的目光,毫无反应。
“邝渊,”
“邝渊,”
身边的同学使劲的推了他几下,方才醒来。
讲台上,吹胡子瞪眼的老教授就差拄着拐杖下来了揍他了,不缓不慢的站起来,看着旁边小纸条上的题目,心里冲着老头子哼了哼,面上不动,侃侃而谈,“这座元代古墓,结构复杂,地宫门所用的大理石,主墓室的假山都是从太湖搬运而来,棺椁暗黑鎏金…”
“坐下吧,”老教授满意的点点头,下一刻又端了起来,“好好听课,”。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困了就去外边站着。”
下了课,和室友打了声招呼,书扔给他,背着包,迈着大步进了学校附近的地铁口。
邝渊是京大历史系的大二学生,当年以专业第一的成绩入学,长相帅气,还是学霸,是整个京大男神级的人物,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捕灵师。
捕灵师千百年来立于人世,行踪缥缈,无处可寻,虽言捕灵二字,实则非起杀戮,而是化怨气,解仇怨。捕灵一族,人丁稀少,重视传承,看中缘分、天资,捕灵师若一生不遇有缘人,便无人传承,灵力只能随着他的逝去,归于天地。在这样的传承中,捕灵一族以独特的姿态立于天地,淡泊名利,大师风尚。
几千年的朝代更替,世事变迁,捕灵师们大隐隐于世,与时俱进,像普通人一样学习,上班,过着平淡的生活,若遇怨灵,魂铃出,化怨气。
邝渊是这一代嫡系中天资最好的一个,生而有灵,却也因此自小就便被各种灵怪缠身,一年三百六十五,一半时间都在给这群家伙办事,不办?那不行,日日做梦缠着你。
邝渊坐着地铁,转了三次,往城南方向去了,昨天查过,飞机票都没了,苦哈哈的只能再换一种方式,坐高铁。
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玉石,室友旅游回来送他的纪念品,就这个小东西,让他连续做了一起星期的梦,无论白天黑夜,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就差成了熊猫眼,时不我待,想拖到月末的心思还是歇一歇吧。
顺着人流走出去,取了刚买好的票,没两分钟就上了车,目的地:陕西西安。
梦模模糊糊的,里面的那声白起,他倒是听得真切,就知道这回的灵是大BOSS,战国人屠武安君,赫赫威名,至于他心有所念的,有几分猜测,却觉得不可思议。
“小哥哥,小哥哥,”
邝渊刚眯了一会,袖口一扯一扯的,无奈的只能睁开眼。
“怎么了,小朋友,”疲惫的声音待着一丝性感,他保证,这已经是他最好的态度了。
话一出,旁边的人都诧异的看着他。
邝渊揉捏眉心,瞪了一眼飘在空中的小孩,无奈心累又尴尬。
小家伙穿着短打衣裳,委屈的躲到椅背上,不说话了。
“小伙子累了吧,年轻人别熬夜,以后老了,身上的毛病就都找上来了。”隔着过道,老爷爷笑的牙齿都看不见了,“你和我孙子一样,大晚上不睡觉,打那个游戏,叫什么来着,”
“农药,对就叫农药,好好地孩子,黑天不睡觉,白天直补觉,你们这群年轻人啊,”
“您说得对,我马上睡觉,”一点没反驳,直接闭上眼,老人家的战斗力他可清楚,一接话就停不下来,和他家里的那群叔叔爷爷一样,念叨起来没完。
“哎呦,小哥哥,小哥哥你别睡,你把我放出来,”
“我热,”
“我热,”
“行了,行了,行了,”邝渊被烦的不行,那个小家伙也太能喊了,站起来往洗手间去,身边自然跟着那个小家伙。
小孩扎着双髻,白白胖胖的,还有点委屈,看身边的人打扮的奇奇怪怪的,怯生生的害怕,紧跟着邝渊,很怕他将它扔了。
等他都放完水了,看那孩子手指拨弄着,低着头,还没想好说什么呢。睡眠不足,心情有点烦躁,“有话快说,”语气自然不怎么好,捕灵师的脾气都和水一样,遇上他这么个脾气火爆的也是这个小宝贝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啊。
“小,小哥哥,你能不能把我松开啊,勒的我难受。”小家伙扭扭捏捏的,仔细一看,恩,脸是挺红。
邝渊伸手一看,果然,方才睡着了捏的用了力气,手心里都印出了一个坑。
他一松手,那小家伙一下子轻松不少,在空中转了个圈。
“你是器灵?”可若是器灵又怎会沾染上武安君的怨气,玉器生灵最为纯净,百邪不侵。莫非?
想到那个可能,他有些震惊的盯着眼前的胖娃娃,这,形象也太。。。。。。
“我是玉魂,才不是器灵呢。”器灵之上是为魂,魂修千年是为仙。
邝渊嫌弃的伸手拎着他的朝天揪。
“啊啊啊啊,放手,疼。”脸蛋上挂着泪珠。
再回到座位脖子上多了条红线系着的玉石,闭上眼,又睡不着了。
按照锦泗所说,他是沾染上白起死前落下的心头血才化而为灵,睡了千年啥也没干,还保持着原型,一睁眼就在这车上了。
邝渊问了半天唯一确定的就是白起身死,本应魂归黄泉,转世投胎,偏偏昭襄王找了术士强行留下了他的魂魄,封印千年,成了孤魂野鬼。
锦泗化成一道光进了玉坠里,外头人都太奇怪了,他还是跟着这个帅小伙比较安全,暗戳戳从玉里深处一根小手指,还没碰着人,邝渊的大手就按上了玉坠。
“呜呜呜,喘不过来气了。”
“呜呜,”
“我睡觉,我闭嘴。”
大手放了下去。
小娃娃憋得脸通红,在心里狠狠地骂睡得昏天暗地的男人,哼,无知小辈,不尊老,等我法力恢复,打你个屁滚尿流,满地开花,求爷爷告奶奶叫祖宗。哎呦,哪哪都疼。
到了下午五点,才下车,找个地方先吃口饭,置办点家伙事,先去酒店住一晚。
“小四,出来,”方才洗过澡,围着条浴巾,细碎的水流划过胸膛,逐渐消失在引人遐想的隐秘地带,灯光下,皮肤白得发亮,发丝撩起,带着股野性,男人的目光盯着电脑页面,上面介绍着白起的生平。
晃晃玉坠,白胖胖的娃娃从里面咕噜咕噜的滚出来,飘在空中打了个哈欠,“粗鲁,”
表情略严肃,配上白胖的笑脸,说不出的可爱,没忍住,邝渊伸手掐上了他的脸,嗯,手感不错。
“放肆,放肆,”飘远了一点。
“小人不大,还放肆,”伸手就把人捞了过来,“过来看看,去哪儿找他。”
他看了好几个地方,一,是他身死的地,千年过去了,那也找不准了,倒是能寻星定位,既然魂魄不灭,那将星弱却也悬于高空,只是耗费的精力大;二便是白起墓所在地,但他灵魂被禁,香火供奉一概不受。
锦泗皱着眉头,越皱越紧。
“小四,怎么了?”戳了戳肉嘟嘟的小脸。
“我叫锦泗,锦泗,不是小四,”气鼓鼓的,手指着他就要发飙,下一秒又变的委屈,“这都什么字啊,我看不懂。”
邝渊懵了,听着这家伙一口一个我,骂人比谁都溜,怎么还不识字呢?“你不识字?”
“那你看的那么认真?”他还以为地方有问题,弄了半天,人家都没懂。
“你才不识字呢?玉,国之重器,天灵地宝,天底下我最聪明,最有灵性。。。。。。”
锦泗滔滔不绝,从玉器的生成到抛光再到传播的历史讲了个遍,还真有几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样子,重点讲了蓝田玉的历史,千年的空白都没阻止他编制玉石百科,小娃娃胖乎乎的,要是扎个头绳,换身衣服,和年画里的娃娃简直一毛一样,家里的老头子们一定喜欢。
邝渊完全忘了家里的老头子们是什么样的古董,若是知道他动不动就‘家暴’天地间难得一见的玉魂,非得打得他屁股开花。
“我倒是忘了,你学的是大篆,”邝渊扣上电脑,坐在床上,拿着毛巾擦头发,“以后给你在网上报个班,跟着一起学,”
“对了,再买一本字典,对照着学。”
唉,年纪轻轻怎么就有种当爹的感觉呢?邝校草再也不是以前的邝校草了。
“学了,就能看懂?”伸手指了指电脑,还是对刚才的打击耿耿于怀。
“那我学,”
邝渊:······
“那些以后再说,你先说白起到底在哪?”
锦泗转了个圈,寻思了一会,无辜的回了他一句,“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