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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花宴(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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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珩出了屋子后,收起那副故意装出的少年姿态,伸了个懒腰,姿态散漫往园中走。
他绕着曲廊走了一周,才发现园中设置得甚是精妙。除了公主暂歇的主屋,每间房内皆有乐师弹奏,门帘垂下,不见其人,只闻乐声袅袅缓缓,若有若无地萦绕着满园。
昭珩原本心情甚好,却在转角处碰见楚恪,后者转过身冷冷一眼,像是专门在等他一样。
昭珩左右看了看,寻思着是不是应该立即大叫救命。想想算了,楚恪也没这狗胆,自己毕竟是堂堂世子,他俩不和这么久,还没动过手。
见昭珩停住不肯走过来,满眼警惕瞧着自己。楚恪冷声说了句:“楚恪见过世子。”
“楚大人不在园子里喝酒,在这里做什么?”
楚恪并不理会,而是答非所问说了句:“今日风大。”
昭珩闻言不动,只将手从廊上伸出去,点点头,是有一点。
不对,风大跟楚恪有屁个关系,这小子又想讽刺他什么。昭珩很是警觉地问:“所以?”
楚恪目光一暗,忍着气,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深蓝色披风,“世子带了吗?”
“带了,在小厮那儿。”
“该用时用。”
这算是关心还是嘲讽,难不成这个狗东西也喜欢我?
昭珩如临大敌,退后一步,紧张兮兮问道:“我说没带,楚大人要送给我不成?”
“呵。”楚恪一声冷笑,耐心仿佛已经用完,阴骘狭长的双眸望了一眼昭珩,一拂袖离开了。
昭珩有些懵,翻了个白眼,骂了句“莫名其妙”。
楚恪大步离开,微眯着眼,自嘲般挑了挑唇。
……
长公主的花宴一向随意,不按身份、官阶而聚。更不拘泥于跟同族一起,自在逍遥,毫无约束。
秦臣宽的纨绔朋友多,一大圈问候下来,送出了不少吃食。见秦莅柔与谢统领家的双胞胎姐妹正谈话,喊道:“莅柔,来这边坐会。”
谢家大小姐谢杉悄悄问:“我听说世子那日亲临府上,似有为此前荒唐行举谢罪之意。可是真的?”
秦莅柔淡笑道:“何谈谢罪,世子如今思虑周全些,顾着大局罢了。”
二小姐谢枫噗嗤一笑:“常言道本性难移,昭珩那一身臭毛病,能周全到哪里去。”
“枫儿!”谢杉喊住她。
秦莅柔看了眼将头发冠起,着男装的谢枫,暗叹在如此宴席上,敢女扮男装的,满上霖只她一人了。谢家人丁兴旺,生下来的一个个都是小子,只这一对姐妹是姑娘家,自然纵的什么似的。
姐姐谢杉倒是温柔大方,早两年便被提了亲,年后就要嫁给靖远侯府的二公子慕荣庭了。妹妹谢枫自小男儿脾气,跟着兄长们练武打架,最爱扮成男儿郎。从小到大不知欺负了多少人,也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婚事至今没有着落。
谢统领是个粗人,打起儿子们丝毫不留情,却把女儿当成掌中宝。放言满上霖没人配得上他二女儿,不嫁也罢,他谢家不是养不起。因此,谢枫愈发无法无天起来。
谢家家风甚好,这两个姑娘都是心实单纯之人。谢杉温柔体贴,谢枫活泼大方,倒是补上了秦莅柔那寡淡少语的性格,近几年三人交情颇好。
那边秦臣宽等得心急,昭珩没回来,秦莅柔又不过来,只好跑来催。
“我们姐妹说说话,你怎么这么扫兴。“谢枫拦住他。
秦臣宽上下扫她一眼,笑道:“姐妹?你还知道你是姑娘家,穿得比我都俊上几分。”
谢枫得意地扬扬眉:“那是自然,本姑娘本就比你俊俏。”
“得了,边上玩去。”秦臣宽绕开她:“别添乱,我找莅柔有事。”
“过了我这关再说。”谢枫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却逮着机会便惹他,随即出拳打向秦臣宽。
秦臣宽躲闪过去:“老子不打女人,谢枫你别逼我,小心我找你哥哥们的麻烦去。”
秦莅柔与谢杉对视了眼,各自无奈,一个去拉谢枫,一个去拉秦臣宽。
秦莅柔道:“好端端的,打什么架。既然有事,我们便过去吧。”说毕,跟谢家姐妹道别。
秦臣宽怕妹妹生气,于是有所克制。边走边不忘回头,凶神恶煞地蹬谢枫一眼。
谢枫左手掐腰,右手指着他大喊:“瞪什么,有本事就跟我好好打一架。”
见秦臣宽停下脚步,欲要回嘴,秦莅柔头疼,无奈道:“谢枫到底是个姑娘,二哥让她一些。”
秦臣宽嚷道:“我还没让啊,她要是个男人,现在已经爬地上了,看我不踩断她两条腿。”
说这番话的时候,秦臣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带着些兴奋。
秦莅柔不作声,静静看了他一眼。
秦臣宽立刻老实下来:“说着玩的。”
到了慕颜庭选好的地方,秦莅柔与他打了个招呼,安静跪坐下来。
几张矮桌放置在中间,上面放了昭珩带来的桃花糕,慕颜庭带来的桃花酒,秦臣宽带的几斤熟牛肉,和秦莅柔准备的御赐茶叶。
再有许多其他人送来的吃食,满满摆了三案。
秦臣宽、慕颜庭边饮酒边说话,秦莅柔则坐在一旁认真赏花。春风多情,吹得花瓣纷纷而下,落在她发上,又跌落至肩上。
昭珩走过来,看见这一幕,心里一动,俯下身替她拣尽肩上的花瓣,轻轻扔在地上。
秦莅柔一惊,回过头对上他含笑的眼。
昭珩笑笑:“怎么傻坐着,桃花糕尝了吗?”
秦臣宽大咧咧回:“吃了。”
“没问你。”昭珩没好气。
见秦莅柔衣着单薄,想起刚刚与楚恪莫名其妙的对话,又问:“风这么大,可带披风了?”
秦莅柔摇头:“今日二哥催促,其眉手忙脚乱,给落下了。”
昭珩瞪秦臣宽一眼,喊子星将披风带过来,替她披在身上,“我穿的厚用不上,你当心着了凉。”
“我自己来。”见昭珩欲蹲下替她系上,她淡淡拒绝。
低头系带子时,月白色披风上熏香的气味传来,正是昭珩身上常带的味道。她的手颤了颤,晓得昭珩在看自己,又故作镇定地冷着脸。
昭珩见她轻轻嗅了嗅,却不说话,脸上表情又不算高兴。问道:“可是香熏得太浓了?”毕竟这活一般是子月干的。
“还好。”秦莅柔轻声回,其实,她是极喜欢的。
秦臣宽抛粒花生米入口,满意地看着自己未来妹夫。暗叹这小子果然言出必行,很是上道。
慕颜庭依旧是仙气十足地半躺着喝酒,直到被人从后蒙上眼睛。
他含笑抬起左手,附上自己眼睛上的两只小手:“璟儿。”
那女孩松开手,趴在他肩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颜庭哥哥怎么每次都能猜到?”
慕颜庭放下酒盏笑出声,把小姑娘拉到自己面前,温柔道:“除了七公主,谁还有这般童趣之心?”
昭璟笑意盈盈:”颜庭哥哥又取笑璟儿。”
昭珩不满地拍拍桌子,指着自己跟秦臣宽:“正经堂哥和表哥在这里,你看不见,倒是把什么外家的颜庭哥哥挂在嘴上。”
秦臣宽也非常配合地佯装黑脸:“明日我就进宫跟皇后姑母告状,我要问问这是什么规矩。”
听到母后,七公主昭璟瞬间蔫了,乖巧地招呼:“昭珩哥哥,臣宽哥哥,璟儿知错了”。
又看了眼昭珩身边的秦莅柔,有些惊讶,昭珩哥哥自愿与莅柔姐姐坐在一起,这还是头一回。不过没几天就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了,若是告诉母后,母后一定开心。
她甜甜喊了声:“莅柔姐姐。”
秦莅柔含笑点了点头。
慕颜庭用眼神扫过恐吓小孩的昭珩和秦臣宽,坐起身来对昭璟温柔道:“桃花糕是你昭珩哥哥带来的,软糯可口,你一定喜欢。这桃花酒到底是酒,你不如喝莅柔姐姐带的紫尖茶。至于那牛肉,又辛辣又油腻,不尝也罢。”
不理会秦臣宽因不满而扔来的树枝,慕颜庭替昭璟将糕点端到面前,又替她斟满茶,俨然一副哥哥的做派。
昭璟听话地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着眼睛朝慕颜庭笑:“颜庭哥哥对我真好。”
吃得正开心,昭璟忽然想到什么,唉声叹气地嘟囔着嘴:“母后有令,午膳结束我就得回宫了。”
慕颜庭问:“皇后娘娘如今管你管得这样严?”
昭璟孩子气地哭丧着脸:“母后说璟儿大了,不该总在宫外厮混。”
秦臣宽故意说:“也对,我们七公主长大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咯。”
慕颜庭难得板起脸,瞪他一眼。
昭璟脸上一红,争辩道:“人家还未满十六,不着急的,莅柔姐姐的婚期不是才定下。”
秦臣宽看了眼自家低着头的妹妹,又看了眼没心没肺的昭珩,“你莅柔姐姐是被混蛋耽误了,公主自然不会。”
“哥哥。”秦莅柔敛眉,轻声喊他。
“你瞧,不让说,混蛋都是被惯出来的。”
“你哪帮的?”昭珩直起身子,扑向秦臣宽。
秦臣宽拔腿就跑,“我不帮我妹妹,我帮谁啊?”
昭珩大步追过去,一跃跳在他背上,勒着秦臣宽的颈脖。
秦莅柔看了眼,知道无能为力,也不去管,索性自顾自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