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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混血美女也不能不食人间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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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回宾馆,上了电梯,路上飞先送晴晴回她那一层,刚一出电梯门,他们就看见mick闪进一个房间,他们走过那个方向,门牌上显示那间房间是1216,他们回到晴晴房间,路上飞刚要走,晴晴拉他进了房间,这会房间没有其他人,室友不在?路上飞有点吃惊。不知道她欲何为。
你同屋的呢?
可能在其他屋打牌吧,或者出去瞎逛了,想不想知道1216住的是谁?
晴晴拿起电话,拨了内线总台,你好,我是1223的住客于晴晴,NV公司的,这几天我们做培训包了这边很多房间,我就是这次培训负责订房间的联系人,不过有些同事离开了,房间好像有些调整,我要找一个同事,手机正好打不通,我想问一下现在1216住的是哪一位,这么晚如果拍错门影响客人休息,麻烦你查一下。
好的,于小姐,1216登记入住的是施婕,另一位住客已经离店了。
嗯,你们的服务不错,我下次会议还会继续推荐你们酒店的,谢谢。
挂了电话,晴晴眨了下眼,不想知道1216是谁吗?
你很八卦,知道了我不会被灭口吧。他松了一口气,也有点许失望,原来不是请君入瓮啊。
这次有老大参加吗?都是级别不高的呀,知道了也不会被灭口,多一份心里有数就行了。
你还卖关子?我对公司人事也不熟啊,也许你说的我都不认识呢?
市场部的施婕,也是个有夫之妇,外企就这样,包装好一点,道貌岸然的人一样很多。
O了,为了同事明天不八卦我俩,不让你同屋误会,我还是走了,晚安,加你电话了,还有□□,以后多联系。
路上飞挥挥手,轻轻把门打开,带上,走在走道里,经过1216时候,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牌。戳破两个新认识的有家室的外企同事的奸情干嘛呢,女生确实喜欢八卦,他是懒得关心的。
并不十分晚,一些门里还隐约传出打牌的欢声笑语,中国人就是爱打牌,很多人出去旅游就是换个地方打牌,社交加娱乐,没那么多话可聊,竞技牌技加拼个手气,一起度过的青春岁月和中老年生活。走道绵长,地毯软糯,走在上面悄无声息,灯光刚刚好,既能监控看得出人的模样,也不致于亮到惊醒迷蒙睡意,喝了点红酒,路上飞觉得再不离开那个房间就要发生些什么了,酒又能催出倦意,让他觉得眼皮要打架了,双重催促,回到楼下一层的自己房间,直接拉开被子,他一脚蹬开鞋子,钻进去关灯睡去。
爱情有很多种,但本质上,它属于想象力的一种,有一种新词叫体验经济,其中造旗舰店,让人进来体验商品就是一种良好体验促进购买的方式,2004年,淘宝刚刚兴起,这以前,女装都是进店试衣服的体验,而后来,靠网店的女模特,华丽的拍照背景,来完成想象过程,体验想象的美好,替代了店员的促销。晴晴那张混血面孔,异域风格,也是一种刺激想象力的绝佳工具,合资品牌的日用消费品,化妆品,喜欢用混血面孔的模特来体现高级感,都是利用中国人大多数的想象力,提高品牌的品质感的,路上飞有时候觉得自己有点多愁善感,其实和真的多愁善感双鱼座男比,他已经是过分理性了,只偶然有点点情绪感而已,这都没有,人就是死的了。
对于情感丰富的人来说,一生只对一个异性有爱情感觉,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喜爱的持续时间长短而已,值得喜欢值得爱的异性,越是好的环境里越多,一个全球知名的公司,招聘时候,HR就火眼金星筛选出优秀的,外在形象气质突出的年轻男女,进公司后同事互相爱慕,也不是什么违背常理的事情,但不同部门不同地域的同事,相见相处的时间都是很有限的,难以日久生情,爱情只能靠想象来完成,比起夜店,夜宵时候那些女孩,是在荷尔蒙刺激下直接发生的冲动比,白天职场里的爱情,立体丰满多了。法兰西斯晴晴那种无需烫染的栗色的卷发,那个发辫,耳垂后那种温柔柔顺感,波斯猫一样的眼眸里那种水波,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样,荡起了内心的波动,涟漪,心驰神往。
断断续续,MSN上他知道,南昌当地有个RPM的职位,领导为了晴晴不辞职,调她过去了,但是最终还是因为这个位置需要出差比较多,要巡逻几省的,而晴晴回去的目的就是陪她那个病母,她无法兼顾,离开了,薪水高一点好一点的位置,几乎都需要出差多,而不需要出差的一些职位,又只能在大本营,京沪的职位,晴晴想把母亲带到京沪,遭到拒绝,母亲不过五十岁,可以提前退休,弟弟挣脱了束缚一样,考到北京一所高校了,母亲离婚两次了,也没法给她找个新男人,晴晴就在家庭这个泥坑里陷着,陪绑着,每天妈妈就在那里作,抑郁症发作要死,她一说要送妈妈去精神病院治疗住院,母亲就朝她发脾气,最后是晴晴自己一把一把头发地掉,简直要鬼剃头,瘦了十几斤,两个大眼睛像窟窿一样无神,在当地一家职校舅舅帮着弄了一份糊口的工作,外企丽人那些风光早就荡然无存了,路上飞一个周末特地坐火车去看她,她坐在店里,头发油腻,眼神涣散,有一问没一答的,心不在焉,答非所问,身上的外套,袖子口都油腻了,内衬的白色蕾丝边衬衫,不知道是脏还是什么,边是发黑的,边上还卷了起来,他被她那种被生活折磨得奄奄一息,失神的状态吓住了。
爱情,无疾而终。
一个男人选择一个女人,绝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内在有多么美,多数是她的外在,给他带来了美好的感觉,而一旦外在变了,这种美好感觉就会变的,因为生活变了,不堪重负,那种美好想象,彻底被打败了,自己都无法再骗自己了,这就是残酷的事实。
苏子荟在上海的日子比琳琳形容的要舒服多了,但是公司里的美女同事们还是不断地嫁人,移民,那么小的公司的,每两三个月就有人要移民的,外地人要到上海来生活,上海人却纷纷要告别故土移民走了,有去欧洲的,有去日本的,还有北美最多,所以做了大半年,居然自己成了元老一样了,还加了一次薪,因为实在是市中心停车太贵,所以本来她是看中了一辆丰田卡罗拉的,但是想想停车又不方便又贵,还是没有下单,甚至有随夫移民的女同事要卖家里的车,实在是合算的价格,她也还是忍了。女同事的老公多数都是码农,据说技术移民出国后,也就码农最好找工作,所以尽管同事之间交往很浅,但工间休息一起午餐时候,女同事还是劝她以后找个码农老公的,和机器打交道多,和人打交道少的男生,比较好搞定,非常实用,上海女人最强势的,喜欢在家管老公的,每月工资奖金统统上交,自己只留几百块零花钱那种三好老公,也就码农里面比较多了,只不过这些人外表一般都不大收拾,初次见面容易被吓住,只要能过外表这一关,蹚过这摊浑水,后面就阳光灿烂了。
既然这么热忱推荐,自然是不需要拒绝的,于是一个周六,苏子荟一番精心打扮,去见一个女同事推荐的,她码农老公的同事单身哥了,女人做媒是一种爱好,不能辜负的。
90年代末期,上海最流行的见面就是淮海中路了,陕西南路路口的百盛,巴黎春天,淮海东路的伊势丹,2000年代后,港汇广场成为新地标,中山公园龙之梦也人气很旺,2010年以后,IFC国金中心,IAPM环贸,甚至普陀区那个上海最大商场环球港,都是见面胜地。女生如果全套出门一次,洗头洗澡,面膜,彩妆香水,单次出行成本在一百到四百之间居多,虽然贵,但是只有年轻漂亮时候才有这个见面机会,老了以后,再打起精神,贵妇面膜顶级出行行头,能约见的多数也只能是同龄人闺蜜下午茶了。
这一次相亲算是到上海后第三次相亲了,前两次,一次是家里亲戚勉强她去的,一个大她十八岁的外企办事处首席代表,另一次是一个同事的好朋友,一家三甲医院的博士医生,一脸痤疮的大胡子三十几岁的男人,都觉得很不合适,这一次好歹是一个年龄上正合适,差五岁,据说面目清秀的码农。
对方短信说下午喝咖啡,她自说自话,说干脆还是午饭吧,她请客,当然,不会订什么人均四五百的西餐馆的,她说了一个川菜馆,当然后来就后悔了。
周六中午,她全副武装,秋冬天就是好,可以穿得很体面,不像夏天再怎么精致出门,到了以后也是一身臭汗狼狈不堪。到了川菜馆后她先进门占座,那些年,上海还不像后来,什么好一点的地段的饭馆都要门口排队等号的,说是80后90后一代比一代人少,但是北京上海这种城市,年轻人都是几何级数一样增长的。她找了一个比较宽敞的位置坐下,事实上证明又是一个错误决定,因为吃饭时候周围坐满了,比较吵闹,坐那么中间的位置,只会说话吃力,声音音量要放大,才能听得见彼此说话。
大概坐下来十五分钟都不到,一个高个子男生彬彬有礼地走近,你是姓苏吗?
她眯起眼睛注视了他几秒,用力地点点头。他拉开凳子坐下,墨兰色的羊毛大衣,非常笔挺,清爽的平头,里面是干净的白衬衫,米色羊绒毛衣。目测身高在180到183之间了。
她问都没问对方要吃什么,就径直拿起菜单点起了菜,说好了,我请客,我就点我喜欢的菜了啊,你能吃辣吗?
一般,能吃一点,一点不能吃的话,我也不来川菜馆了。
“我其实不太能吃辣的,就是喜欢看红彤彤的菜,其实真的是吃辣的程度很低的,所以我叫微辣吧,不过川菜馆里面微辣都不是上海那种微辣尺度的,看吧,我一半菜不要辣,以免呆会我们吃不消。”苏子荟作为一个独生子女,有主见是习惯了。
川菜上菜速度居然相当快,一盆盆红彤彤的玩意上桌了,她叫了五菜一汤,那个汤是一盆很大的水煮鱼,川菜就是红红一片,看着喜气洋洋的,但是吃下去舌头痛快了,喉咙就开始痒了,两人都是真的专心吃饭的样子,不知道的外面人,根本看不出这两个货正在相亲,就像吃货约饭一样,专心地抿着鱼片,挑鱼刺出来。小米辣炒小公鸡里面,公鸡肉切得太小太碎了,以致于在一大堆辣椒和青花椒里面,找出鸡肉是一件很费功夫的事情,他们专心找鸡肉,四周都是轰隆隆的喧哗,他们充耳不闻似的。她发现不是自己不想说话,而是一说话,被辣椒灼烧的发痒的喉咙就要咳嗽。在吃菜间隙,喝几口饮料或者啤酒,然后抬头,相视一笑,微微点头示意。
终于吃撑了,酒足饭饱,他们开始聊天了,那张桌子真的很大,以致于他们隔得太远了,说话提高八度的时候就很怪异,但是不大声一点,周围的喧哗又实在是听不清楚,如果听不清楚,也不好意思再叫对方再说一遍,大致对方的情况就是,他有一个弟弟,父母是医生和工程师,他去过法国工作了两年,上海交大硕士毕业,现在在一个外企做手机还是通讯方面的什么软件架构。已经在杨浦区买了一套房子。但是没有装修入住,准备结婚后再装修,现在在浦东的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房住,经常出差。他问,听说你家里是做生意的,你怎么不继承家业,要到外企来打工呢?
“家里在四号线蓝村路地铁口摆个早餐煎饼摊也叫做生意。”她眨巴着大眼睛笑着说。
“你,你家做早点的?”他显然是吃惊了。
“差不多吧,中央厨房。通过物流给很多饭店提供配餐服务啊。”她笑笑。
他脸色一变,觉得有点被耍一样,这是一个不能说有多好看,但是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眼睛是那种巩俐阿姨的杏核眼,五官都相当完美,但是脸架子小了一些,所以显得不够大气的男生,好在身材不错,长腿,肤白貌美,一白遮三丑。苏子荟自己也是一个从来没有因为外表被打低分被拒绝的女生,大眼睛,性感的廓形分明的嘴唇,生机勃勃的小牛犊一样,就是她这人阴晴多变,给男生以不好相处的感觉,不知道这人成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男生沉默地喝着菊花茶,不再主动开口问问题了。
“你这样的,应该蛮抢手的,经济适用男,肯被介绍出来相亲,很难的啊,现在都是女孩子愁嫁,找不到好男朋友好老公,我觉得你前面起码有三四个女朋友吧?介意说一说吗?是哪一方面不合适所以不能走下去呢?”她想着气氛被自己弄尴尬了,还是得靠自己调整回来。
“我和你好像还不熟,还没有到那种说前男友前女友的阶段吧。当然,如果,你要说说你的前男友事情,我也不反对,反正出来相亲就是一个交流的过程嘛。”他强势起来,问过了,他是天秤座,这种星座是很纠结的星座,也是爱美的星座。但是比较温和,没有什么暴力倾向。
我没有前男友啊,哪里来的什么前男友的故事。
他突然身体上半身前倾,表情变得温柔起来,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惊喜一样,但是又不能确信,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是嘛?为什么呢?你要求太高了?
第一,我读的不是名校,我二流大学毕业的,我们学校里女生还多,男生多数都是农村来的,女生基本都是城市里的,所以女生都不大看得上本校男生。
第二,我那个专业,我们学校整个就是女生多,阴盛阳衰的地方,哪像你们学计算机,上海交大,都是男生多的地方吧。
第三,不是说鱼的记忆力只有七秒吗?我的记忆力也不太好,注意力不集中,很容易东想西想,注意力就转走了,我看电视,如果一个电视剧里人物太多,十几个以上,我都记不住角色,看到后面都不知道前面演的是什么了。尤其是那种古装电视剧,都没有发型的区别,一堆文官武将的,谁是谁,哪里记得住,分得清的?
还有第四第五第六,不过现在有点记不得我以前是怎么总结的了,好失败啊,25了,连一个男朋友都没谈过,不过被男医生看过身体,因为受伤了,去急诊,要缝针。
否极泰来一样,对方突然提起精神一样,精神面貌完全不同了,由有点萎靡不振变得兴致勃勃,不知道哪根弦触动了一样。趁热打铁,她还是好奇心要问他前女友的事情,工作上的事情,毕竟因为专业方面,她不懂他那行,实在是问不出什么问题。
他支支吾吾,两个人能不能走在一起真的要上帝帮忙,老天爷帮忙,一方面努力,甚至双方都努力,也不见得能在一起。
你信命啊?看不出你一个从事逻辑科学工作的人,居然会信命,封建迷信啊?
他垂下眼帘,似乎有点伤感,沉默许久,似乎不愿意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看了一眼桌上,还剩不少菜呢,有虾有牛肉有鸭块。她叫服务员过来,给我两个打包盒吧。男生连忙起身去买单,她冲出去,你坐你坐,我来买单。男生不肯,怎么可以呢,我来我来,小苏,你坐。
一番抢夺,他还是抢到了买单权。两人抢买单抢得面红耳赤了,周围的男女都抬头看他们。从大转门走出去,外面冷风飕飕,初冬的上海,有阳光时候很温暖,没阳光的阴天就阴冷透骨。他问,你怎么回去?
我坐地铁啊,她拎着几个打包盒放进的塑料袋,其实想打车的,但是想到这时间在浦东八佰半的路边,估计冷风中站很久都打不到的车的,还是坐地铁算了。
那我送你去地铁站。他眼神温柔得可以杀死人一样。
两人走向地铁口,一路无言,但是对视傻笑了几次。到了地铁口,她说别送下去了,就在这里告别吧,送来送去浪费时间。她往前走下台阶,男生却跟了上来,走到快要过闸的地方,他一把她拥抱入怀,十几秒,她头被他胸口埋没着,有点透不过气。只闻到他身上竟然没有刚才川菜馆的气味,而是一种青草的芳香味。
周六的地铁通道,人流熙熙攘攘,两千多万的城市,人家一个国家的人口,到处都是随时发芽的情和爱,冷酷的城市,这点点暖,就由年轻人燃烧发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