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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红线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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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你到底在想着什么啊……”
一团黑雾慢慢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随着它用怪异的沙哑的声音含糊地吐出一个个冰冷到极点的字眼,悬在红绳上的铃铛就宛如疯了般地碰撞着,敲响着,杂乱,尖利,毫无头绪;池子里的血水翻滚着,似血盆大口,即其不意吞噬之。
红衣女子苍白着脸,遮掩眼眸的红布不知何时被扯掉,露出的是像被活活抠掉眼珠子的空洞的眼窝,左眼窝白中带青,右眼眸溢满了血珠子,扑簌簌地顺着脸颊滑落。
身旁躺着一个被抠掉双眼分尸的肉块,隐隐能辨认的出是女子,盖着一件沾满血污的黄色衣裙。
她左手小指垂着一个亮银银的光圈,光圈中间同是精巧的亮银色沙漏。
“……怎么……就只用……这个来跟我打吗……”黑影嘲讽道。
红衣女子勾起一抹冷漠的笑,“口出狂言,不自量力!”
“吼!”黑影化作一股黑气如脱弦之箭般极快地向红衣女子直撞去。
光圈瞬间亮起白光,沙漏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快流逝,红衣女子凭感觉估摸着黑气的行动,在黑气碰即光圈的一刹那大喝,“爆!”
光圈猛地爆开,黑气顿时散成一气,消隐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红衣女子左手在空中一挥,八柄银剑出现在四面,“破!”
银剑应声直射而出,在半空再次爆开一串银花。
“……就只有……这么点小招……术吗……”黑影从红衣女子身后隐现,双手化作成两条硕大的藤蔓,将红衣女子捆紧,从藤蔓中还不断抽出新的藤条将红衣女子层层包裹成一个黑球。
只见“黑球”半分动静也没有,黑影不由得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谁说的口开狂言?你有什么资格,也配得上这样来说我?不要把我对你的宠爱当做无底线,那样可真是无聊至极了……”
话音还未落,“黑球”就爆射出一道银光,黑影连忙收回藤蔓,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
“呵,无底线的爱?那我就直说了,我不会喜欢你,我这辈子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红衣女子猛地挥手,四张用血画着鬼画符的黄纸向黑影射过去。
黑影的面前生出四颗淡黑色的火苗,向黄符飞去,两者相撞而炸裂。
“&……¥%…”红衣女子默声念着,双手在面前画了个圈,一个银色的光环显现,中间闪着亮金色的画符,看起来格外的眼花缭乱,让人只感一阵眩晕。
“去!”
光环旋转着飞射出去,旋转中环的外边还不断幻出了一根一根尖利的刺儿。
黑影不慌不忙双手合掌,再打开时手心之间出现了一颗莹亮的珠子。
“玄光珠!”
“……算你有点眼力啊……这颗珠子……对你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吧……”
黑影说着,手中的玄光珠已经和光环相撞爆开了层层银花。
“一点都不重要!”红衣女子嘶声揭底地嘶吼着,几张黄符又以肉眼不及的速度飞向黑影,“破!”
“……撒谎……”黑影在炸裂声和火光之间穿梭着,“……你想得到东西……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
红衣女子双手摁地,地上一个接一个亮起了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光环,“爆裂!”
“得不到……又何必……呢……”黑影手臂不巧被溅起的银花碰着,银花再次层层炸出火光,手臂顿时散成烟雾。
黄符四面八方隐现在红衣女子的四周绕成一个个圆圈旋转。
“霹雳!”
只见黄符飞离与黑影不远便爆开点点电光,向黑影周身爬去,不断炸开火光。
黑影躲避不及,被电光炸成烟雾逐渐散去。
“……晓十一……晓十一…十一!十一!”红衣女子反复喃喃着,踉踉跄跄地向房门跑去。
“……不许走……把她拦住……”
满屋的铃铛都铃铃铛铛地响得厉害,从每个铃铛中喷射出十几根细长的银针,纷纷向红衣女子的后背射去。
“唔……”红衣女子即刻喷出一口污浊的鲜血,脚步不曾停留,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十一十一,俺听说师傅要给你一颗珠子呢!”一个年幼的穿着红裙的女孩猛地扑倒在另一个红衣少年的怀中,肉嘟嘟的小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领子,眸子闪闪发亮地看着少年。
少年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将她抱起,道,“骗人得啦!师傅怎么可能给我珠子啦……珠子,也应该让师叔决定的才对吧!”
“为什么呀?”女孩用手捏搓着少年的脸,天真地问,“师傅可一点也不比师叔差。”
少年一脸感慨,道,“那就没有为什么啦!我们的师叔长得那么那么的好看,师傅当然得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啧啧啧……”
女孩咯咯地笑了,“十一十一,俺好不好看呀!”
“好看好看老好看了,晓晓长大之后可算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了!十一最喜欢晓晓了……”
“那……”女孩红着脸,磨磨蹭蹭地开口道,“十一哥哥也会被我这么好看的姑娘迷得神魂颠倒吗?”
“姑奶奶哟,您可别喊我哥哥,您的几千年的修为我可不敢担!”
“不嘛!十一哥哥会不会被我迷住呢!”红衣女孩不屈不挠道。
少年淡淡地说着,“那可说不准……”
“难道……其他的师兄都说十一哥哥有断袖之癖……是真的吗?”女孩的眉头皱成一团,委屈巴巴地看着少年。
少年顿时慌忙道,“……怎么……怎么可能啊……你可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就只会带坏人……”
女孩昂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孩,她分明看到了——
那双墨黑的眸子闪着比星光还闪耀的光芒,就这么越过她的头顶,眺望远处的另一个黑衣少年——
那黑衣少年坐在石凳上面色淡漠地看着手中的经书,一个白衣少女坐在他身旁凑到他眼前笑着挑逗他,黑衣少年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经书,耳根子却红的浑然彻底。
“十一哥哥,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吗?”女孩直勾勾地看着他,紧张又期盼着他的回答。
“嗯!”十一重重地点了点头,笑得灿烂,“我最喜欢他了!”
——最喜欢吗?
——可是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啊!
“活下去……一定要……找到……他”
红衣女子反复在心中呐喊,浑然不顾地撞向院中的一棵粗壮的樱树,碰即树干那一刻,怎见白光一闪,便消失得无迹。
——“十一,十一……你想当神仙吗?”红衣女子抱着膝盖坐在屋顶上,将脑袋枕在红衣男子的肩膀上,望着干净得深沉的夜空,惆怅地问着。
“想啊!”十一毫不犹豫地回答,随后又道,“难道我们的晓奶奶终于想开去当个神仙了?”
“万一当不上怎么办!”红衣女子抬起头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您可别逗我,您的修为到什么境界您还没点数吗?”
红衣女子傲娇道,“那你为什么想当神仙啊?”
十一将嘴里叼着的草根吐掉,“逍遥自在,不为世尘干扰。”
“十一,也会被世尘干扰吗?”红衣女子道。
十一轻松地一笑带过,“是啊。”
“那,十一想当什么神仙呢?”
十一顿了顿,站起身用手拍了拍衣服,插着腰冲红衣女子笑着,“我要当月老呀!”
“那我要做孟婆!”红衣女子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那可不行呀!晓晓那么好看,将来可是要浪迹天涯,与一个相爱相依的人白头偕□□度年,但是孟婆是很残忍的呢,看着有情人却不能终得眷属,对晓晓来说,是很不值得的去当这样一个神仙的……”十一温柔地揉着她的头,说道。
红衣女子欲言又止,“我……”
“所以,”十一莞尔,“晓晓一定要听话,可以当神仙,不要去当孟婆,断缘,心也会痛。”
——残忍也没关系的,心痛也没有关系的!
——只要能断掉你牵的缘,什么都值得……
“看那个女的!”
“天啊,这么重的伤,跟谁打啊?”
“这姑娘,我们好像从来没见到过吧?”
“……”
红衣女子似乎根本没有把围观的行人的指点,不顾一切地奔跑着,她看不清也看不见眼前的路,眼前的一切,但她知道,她必须让他活着,她必须为他做任何事情!
就算她瞎了也好!
就算她死了也罢!
她也一定要让他活着!
——“晓晓……我大概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吧……”
“……你……也去找个好点的……男子……嫁了吧……”
一袭红衣委地,苍白的脸如同瓷器一般易碎,三千青丝被一簪子挽起,她微微颔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伏在血泊中蜷缩成一团的红衣男子。
“我不需要。”
女子轻启唇齿,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什么狗屁不通的嫁人娶妻这个世道乱成这样可没话说,现在还需要别人手把手教我怎么追逐自己的婚姻大事,活生生的耻辱。”
“我也是……为你好啊……”十一用满是血污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亮着黄漆的小铃铛,琥珀色的眸子充满了柔情,道,“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呵,为我好……
红衣女子冷冷应道,“我不曾记得。”
“晓晓……你这样……”十一上气不接下气地感慨道,“……喂……我死了会不会也……跟你一样做神仙呢……”
红衣女子眸光黯然,语气低落道,“我……才不是神仙呢……神仙可无趣了古板要死……”
“……”
“……”
“那你……是妖……是魔……还是人……”十一豁达地笑起来,宛如孩童一般纯真无邪,但那断续的不连贯的话语又让人的心猛地缩痛。
“别说话了。”红衣女子伸手从他的手中接过那枚铃铛,“就顺了你心,我,只不过是活了万年的区区……”
“神。仙。”
她咬牙切齿地道出两字。
“我很开心……你……听了话……没去……孟婆……咳咳咳……”
“孟婆并不是我心所向往。”红衣女子冷漠地说道。
“你现……过得好……我就可以放……心……你看我……我就说……是神仙……神仙一定……逍遥自在吧……”男子脸色愈加苍白,笑容不由得变得有些牵连勉强。
晓十一垂眸,满不在乎地道,“神仙当然自在得很。”
自在
逍遥……
活了上万年的她,何曾又过逍遥自在呢?
怕是——一刻钟也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