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岁月》云深云浅

7、chapter7

　　立夏上学了，立春住在姑姑周芹家，有什么事情，想找杨亚飞，就让表弟李振帮忙。这是立夏走之前帮她安排妥当的。随着农活越来越忙，来看病打针的人越来越少了，小来小去的病就挺着了。很多人都是趁空跑来一下子就买一盒子去痛片，留着干农活时服用。常年劳累积累下许多病痛的农民们，有许多人要靠吃去痛片支撑。尤其到了农忙的时候，人人起早贪黑地干活收秋，没有这去痛片，根本熬不下去的。立春了解了这个情况，又特意去了一次县里，批回了大量的去痛片，以解百姓的燃眉之急。
　　卫生所空前地清静下来了，闲杂人等，献殷勤的小青年儿也少见了。最让立春高兴的是，姜玉泉没有再来。那日他言语间对杨亚飞的侮辱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她不知道如果他再来，再出言不逊，她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毕竟是同学，她也不想与他撕破脸，产生什么过激的言行，弄得跟仇人似的。幸好，虽然那日他说他爱她，以后还会再来，却并没有再来过一次，可见，他对立春的感情也没有多深，无非是贪恋她的美貌罢了。
　　等到和杨亚飞的恋情有了定局，就再也不在乎他了，立春在心中暗想。
　　唯一一个麻烦就是吴名。农忙与他无关，他还是照常骑着摩托车来桂家村闲逛。在村委会转一圈，就会溜进卫生所，有一搭无一搭地扯着闲话。立春敏感地觉察到，他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有内容，来的次数也越来越频了。他总是跟大夫们吹嘘他家有多大的房子，多少家店铺，多大的家底子，那是说给谁听呢？
　　没有人知道吴名在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事实上，他看上立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他不是毛躁的人，自己的情况也有些复杂，他需要稳扎稳打，争取一锤定音。他的父母都是在岗位上退休的，退休金都很丰厚。家里在乡上县上都有产业，经济条件十分优越。他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与当时的对象发生关系，导致女方未婚先孕，不得不结了婚。可是婚后才发现两个人性格极为不合，几乎是天天吵架。最后，把他家在县里的一个生意火爆的饭店给了女方，以此为条件离了婚。如今儿子已经七岁了，刚刚上了小学，由父母照管着。自己也二十八了，他想再成个家了。这几年，也没断过女人，但却没有一个让他真心实意想娶回家的。而有些条件不错的女孩子，听说他家里还有个七岁的儿子，就都不肯当后妈嫁给他了。
　　不尴不尬了几年，他终于明白，不能再以户口为标准找对象了。户口在城镇的，条件不好他还看不上，条件好的人家还挑他，虽然经济条件好，但大姑娘直接当后妈，也没有谁愿意。与父母沟通后，一家人都同意把目标转向农村。以他家那样的条件，农村姑娘不得削尖了脑袋要嫁进他家门啊？那可得好好挑挑。长得要漂亮，身材要好，干净利索，最好还能有点儿文化。还不待他四下里张网搜罗，就在桂家村见到了卫生所护士周立春。他顿时知道了自己所求并不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农村就真的有满足他所有要求的姑娘。又有文化，又有技术，哪点也不比城里人差呀！而她那丰满的身段和桃花般的脸庞啊，太可他的心了，娶这样的姑娘为妻，搂着这样的女人睡觉，活一世也值啊。
　　吴名并没有急于一时，忙着向立春献殷勤，他要观察品读一下这个女孩子的心性。眼见着桂家村的许多小青年都来献殷勤，他在内心里简直是对他们嗤之以鼻。就那些货色，真是自不量力，哪一个能跟他吴名相当？一方面他觉得根本就没有对手可言，另一方面，他想用慢慢渗透的方式来打动立春，追求个水到渠成。他在与大夫们聊天的时候，故意泄露自己家的秘密，比如父母的退休金有多高啦，城郊的建材商店有多少收入啦，家里的房子有几间啦。近期正准备在县里买楼啦等等。他要让她知道，自己家的经济条件，一般城里的人家根本无法与之相比，偌大的家产，足够她享用一辈子，她的父母姐妹都能跟着沾光，她就能不动心？自己有正式工作，城镇户口，将来可以让她在县里生活，那不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吗？在这个前提下，等到她知道自己离过婚，家里有个孩子，也就未必有多在乎了。
　　立春从来对他说的话置之不理，仿佛没听见一样。
　　没准她是假清高哩？那可也说不准。他观察她，琢磨她，怎么也没弄透这个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可是，
　　随着他来的次数越多，他真的爱上她了，觉得快要离不开她了。不看着她那张俊脸，不听听她温柔的声音，几乎就睡不好觉了。他知道，他得出手了，他等不下去了。
　　马上就要秋收，农民都要开始大忙，卫生所的人越来越少，立春闲下来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几个大夫现在也就一天一个值班的了，没有患者时，就跑到更夫那里闲扯。甚至有时候干脆不来，因为立春一个人就能顶上好几个的。
　　中午过后，村大院静悄悄的，村干部们都下去检查各村的秋收情况，有的也在自家地里忙活。只有更夫老李头和立春一样，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规规矩矩地呆在他那间屋子里。
　　立春坐在诊室的桌前，拿了一本《时代姐妹》在看。这时候，吴名来了。他把手里捧的一包吃食放在立春眼前，笑着说，“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大夫还没有来？那正好，我这好吃的就都归你享用了。”
　　“谢谢啊，可是我刚刚吃过饭，一点儿都不饿呢，你收起来吧。”立春客气地说。
　　“带来了就不可能再收起来了呀，现在不饿，过一会儿再吃。”
　　吴名大方地说，然后坐在立春对面。立春有点儿不舒服，村大院这么静，孤男寡女的坐在一起，万一被别人看见了，说三道四就不好了。正琢磨该该怎么办，吴名说话了。
　　“立春，刚好今天有空，这里也没有人，咱俩唠唠呗。”
　　立春轻轻一笑，“想说什么就说好了。”
　　吴名瞧着她，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他始终也没琢磨透她。她的性格不是那么外露，不管跟谁都礼让三分，十分有距离感。可是，按理不该啊，她那样丰满的身材，火辣的腰身，该是热情似火才对啊？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冷冰冰呢？是因为自己条件太好，眼眶子太高，一般人都瞧不上？
　　“那我说了啊。你看，天天都有人跟你献殷勤，我可是都看在眼里了呢。感觉呢，你哪个也没瞧上。我就是想问问你呀，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呀？身高？长相，家庭条件？都有什么要求啊？”
　　立春低头翻着杂志，“也没想过什么标准。就是看顺眼了就好。”
　　“看顺眼就好？那现在有没有看顺眼的呀？”
　　立春没有回答，只是微笑了一下。
　　“到底有没有啊？”吴名追问，同时把身子往前探探，以示亲昵。
　　立春回头向窗外看了看，正色说，“吴名，这样挺不好的。现在院子里几乎没什么人，若是有人来，发现你我这样坐在这里，会有闲话的。你是乡里的人，倒也没什么，恐怕会有人对我说三道四。所以……你去李大爷那里呆着好吗？”
　　吴名见立春突然下了逐客令，不免急了，他真正想说的还没有说呢，怎么能就此罢手呢？
　　“我看谁敢嚼舌头？我弄死他。”吴名狠狠地说，“我还有话对你说呢，说完我再走。”
　　“那你抓紧说吧。”
　　“这样吧，我这样问你，你觉得，我这样的，你看着顺不顺眼？”
　　立春没想到吴名突然这样直白地说出来，顿时脸红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更妥贴。
　　吴名见立春发窘的样子，觉得她更加可爱了，以为她听到自己表白害羞了，接着又说道，“现在，让我郑重地介绍一下自己：我，吴名，男，27岁，单身，身高一米八十，乡派出所警员，正式工。父母离休，有丰厚退休金，家目前住在乡里，六间瓦房，独门大院，乡里和县里各有几处买卖，目前经营良好。报告完毕。”
　　吴名没有提及离婚及有个儿子的事实。他想，这个事情等到水到渠成的时候再提不迟。先把立春稳住再说。就自己刚才用那么帅气而幽默的方式把自己的身家都说了一遍，周立春会不动心吗？任何一个农村的丫头，面对这样的条件还不动心，那她一定就是个傻子。
　　立春知道，她回避的东西终究还是来了，她还是得独自去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她不能得罪吴名，不至于因为不同意婚事就和他成为对立面，如同姜玉泉。可是她该用怎样的方式来解决这样问题呢？既不伤害彼此，又能妥善处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呵呵，吴名，你真能开玩笑。”立春只好暂时装傻，笑道，“你呀，以后可不能来我们农村糊弄我们乡下小姑娘了啊？你说你这么好的条件，别说乡里，就是在县里找，那好姑娘也是一大把一大肥地抓呀，是不是？就别拿我们乡下姑娘寻开心了好吗？你觉得闹着玩挺有意思，我可受不起。好吃的我留下了，你去李大爷那里玩去吧，好吗？”
　　吴名却不是一个心思灵活，一点就透的人，他根本看不出来立春的心思，还以为立春根本没领会到他的意思，见又赶他走，急得干脆直接说了。
　　“周立春，你咋这么傻呢？我喜欢你你还没看出来吗？我现在就想问你，你喜欢不喜欢我？如果你也喜欢我，愿意嫁给我，我明天就到你家提亲去。”
　　吴名说着，就站起来，绕到立春这边来，意图坐在她旁边。立春吓得赶紧站起来，立到窗户跟前去，同时慌乱地向外看了看，可是，外面仍然是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转回头来，定了定心神，严肃地说道，“对不起，吴名，谢谢你的好意。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就别再想这个事儿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周立春，你想想，咱不往远了说，这桂家村任何一个男人挑出来，有没有比得上我条件好的？就算在咱乡里，我也可以自豪地说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我。嫁到我家，你就是吃香喝辣，你娘家全家都能借上光，到城里做个买卖，地都不用种了。放着福不享，你想啥呢？”
　　立春低头想了想，抬起头来，目光中充满坚定，郑重地说，“不是你不好，是我心里有人了，对不起。”
　　“有人了？谁？”吴名大为吃惊。他来的这么频，也没看见过谁跟立春有啥特别接触啊，是不是她在拿这个搪塞他？
　　“现在我还不想说，很快你就知道了。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所以，不要再说那些话了。真的，你去李大爷那里吧，要不然，被别人看见，对我的名声不好，希望你能理解。”
　　“行，我现在就走，不过，周立春，我告诉你，你一天不说出来你看上了谁，我一天就觉得你是在骗我，我就有机会。从今天开始，我就追你。常言说‘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我就不信你对我不动心。我认定你了，周立春，我非你不娶。”
　　确实，立春的态度激起了吴名的斗志。他一直对自己充满信心，本以为她会很高兴地接受他，毕竟他有这么好的条件。可是她竟然一口回绝了，装什么装啊？他就不信她真的能不见钱眼开？有机会，一定让她看到自己家的产业，看看他家的实力可不是吹的。他要让她相信他是实心实意地想娶她，等她真正了解了他的心，真正看到了他家的富足，她一定就会乖乖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