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欧阳夕(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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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可是嫌弃我做的东西很难吃？”
大清早，照例急匆匆赶着出门的我却被捧着一满盘点心站在门口的清弦堵了个正着。
我赶紧摇手外加摇头表示双重否定：“哪有的事情，清弦你怎么会这么想？哪次你做的东西我没有□□光，难道这还不够说明事实么？！”
撅着嘴巴的清弦这才稍稍舒展了眉头，笑道：“那好，那少爷你赶快用早餐吧，这是我赶早起床为你准备的，都是你最喜欢吃的点心~~~~”
“啊……”，我顿时垮下了脸，苦巴巴地说道：“可我现在正要赶着出门啊……”
“又来了，少爷你又在糊弄我！”，清弦眼睛有些红了：“前些日子你回府去不愿意带着我也就罢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天天赶早出门，天快亮了才回来，一日三餐都不在府中吃！少爷你若是嫌弃我便直说就是，清弦绝对不会为难少爷，你又何苦这样想方设法地躲着我！”
“我没有……清弦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我真是有要紧的事情……”，看他低下头来泫然欲泣的模样，我顿时慌了手脚，只得说道：“好吧好吧，你别生气了，今天你准备准备，想想要买些什么，我做完事情就早点回来，陪你上街四处看看好了~~”
“谢谢少爷`~”，清弦立刻抬起头来红着一双兔子眼对着我笑得那叫一个开怀，可我总感觉自己好象从一开始就被他小小的设计了……
终于出了门，加快脚程赶到京城最大的酒楼，一进门也不用招呼，那小二便轻车熟路地带着我坐到了那个靠窗的老位置，同时摆上了一壶清茶和三四碟点心。
虽然比平常晚了些，但还是正好可以看到那顶墨青色的轿子从这边经过，而那轿中的人，依旧是在快到酒楼的位置下了轿，徒步缓行前去上朝，那风度翩翩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百看不厌……
没错，这几天我如此早出晚归披星戴月，便是一直在神秘追踪着这位大名鼎鼎的礼部侍郎欧阳夕！
他的生活相当地有规律：晨起梳洗过后就出门,揣上几块点心在轿内胡乱应付了早餐。到酒楼处便还有充足的时间下来行走一段，正好赶上上朝的时间。上朝回来之后或是处理政务又或是与同仁商议政事，随后与其夫人一起用午餐。用过午餐之后背着夫人到后花园散散步晒晒太阳，有时候还会闲聊几句，但大多时候是双方都沉默的。散步之后回来，他在一边看书，夫人则在床上躺着。他时不时会嘘寒问暖几句，有时候还会帮他的夫人按摩揉捏已经僵硬的腿。晚上用过晚餐之后夫人早早地休息，他则在书房继续工作或是看书，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房就寝……
他的确是如传说中那般与他的妻子相敬如宾，他对他的妻子也的确是关怀倍至仁至义尽。但是，跟踪了他这么一长段时间，事无巨细皆都看在眼里也收入心底，反复琢磨之后的我却很清楚地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也许欧阳夕的确很敬重他的妻子，也的确是很心甘情愿地照顾着他，但是……他其实并不爱他！！
若真爱一个人，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津津乐道地拿出来与对方分享，即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也还是能够乐呵呵地说上大半天，绝对不会像他这样在陪伴夫人的时候，却仍然沉默寡言地僵硬着一张脸，似乎根本找不到什么话题。
若真爱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对对方的痛苦煎熬必然是感同身受坐卧难安，想尽办法为对方排解忧愁，根本无心顾及其他。可他虽然也为夫人的病情蹙眉不展，但很多时候却仍然醉心公事，闲暇的时候也以阅览群书为乐，即便陪同在他夫人身边，却时常是自顾自地看手头的书，很少关注他夫人的想法。
若真爱一个人，就该是将照顾对方作为自己理所当然的责任，即便是负担也应当是甜蜜的。可他虽然一直付出也未曾有过怨言，眉宇中的沉重和当他走出自己的府邸时陡然放松的表情，却都展示着他并不快乐——照顾他的夫人，对于他来说，只是例行公事，只是一个单纯的重担，他并没有从中获得很多乐趣。
话虽如此，但我也看得出来，欧阳夕的夫人倒是真心爱着他的，只是这份爱太卑微太辛苦：即便疼痛再怎么折磨，哪怕在之前那一刻都还忍耐不住地大声呻吟，然而只要欧阳夕出现在他身边，就算是将自己的手心掐出了血，他也始终是笑意盈盈仿若无事人一般，甚至是诚惶诚恐地惟恐不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可能是知晓自己已然被疾病折磨得憔悴无比，他的夫人甚至几乎不敢正眼瞧他，唯有在欧阳夕看书入迷的时候，才敢抬起头来贪婪地看着他。若是欧阳夕在忙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哪怕是再为难的事情，他的夫人宁可自己忍着也尽量不去烦扰他。有一次，就差点因为挣扎着去拿放在床头的茶杯而摔下床来，而背对着他看书的欧阳夕却浑然未觉……
这份悲伤的无望的感情，便是站在暗处静静看着的我也感同身受，只觉得十万分的辛酸。
但我始终也都没弄明白：为什么欧阳夕明明知道自己不爱他却偏偏要选择他，报恩的方式有那么多种，为什么原本聪明的他却偏偏选择了这样一种让双方都痛苦不堪的方法……即便有难言之隐促使他不得不娶，那他为何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坚持只娶这一个……
而他的夫人，又是因为什么样的心态而一直坚持着守望这段死气沉沉的感情……为什么明知道对方不爱自己也要维持这段名存实亡的姻缘……他们之间，到底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瓜葛……
心事重重的我抱着这一大堆的疑惑赶回了王府，清弦早已打扮一新，捏着个小巧精致的小钱囊站在门口兴高采烈地等着我回来。不忍心打扰他的兴致，我暂时抛开这些烦杂的事情，带着他径直往京城里最热闹的街市里走。
“包子，包子，刚出锅的包子来，三文钱一个，糖的肉的酸的辣的各种味道的都有哎~~~”
“葱香肉饼，现做现炸现卖的葱香肉饼拉，外酥内嫩，足油顶饿，只卖五文钱拉，绝对实惠绝对实惠啊~~~~”
“卖汤圆馄饨了喂，汤圆有芝麻的花生的，馄饨有猪肉羊肉的，大家都来瞧瞧拉啊~~~”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新鲜的山查果，来一串绝对爽口解馋开胃了~~~”
…… …… …… ……
才刚踏进街市，这鼎沸的人声和各种各样的食物香气就传了过来，各式的杂货小摊分布前后左右，首饰、装饰品、农具，甚至些许做工粗糙的暗器，这里几乎什么都有得卖。
清弦的脸兴奋得红扑扑的，拉着我的衣摆高兴地东张西望。我看这周围的人实在太多，担心我们一时不慎会让人群给冲散了，便干脆伸过手去微微揽住了他的肩头：情况特殊，恰如我受伤的那段时间他照前顾后的那样也没法顾及这么多细微末节，比起那些繁文琐节什么的，我更看重的还是他的安全。
清弦红着脸扭捏别扭了一小会，注意力立刻又被旁边希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吸引过去了。
我揽着他在人群里东穿西窜，一会在小吃摊尝尝鲜，一会又在杂货摊上挑选流连……虽然有些拥挤，但看着他脸上始终未曾退却的开心笑颜，我心中也是十分的欢喜。
“店家，麻烦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做出这个东西来，只要你能够做出来，工钱什么的任由你开价……”
正陪着清弦往街口路边的果脯店里走，我突然听到了一个这几天已经听得很熟悉的声音，定睛望去，竟真是欧阳夕！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现在这个时候，不应当是陪同他夫人散步聊天的么？
不想错过这个可能接近他的机会，我赶紧拉着清弦走过来，走到那木匠店里佯装挑选家具，事实上却支棱着耳朵听他与店家的交谈。
“大人要做的东西小人闻所未闻，这张图纸又实在太过简略，请恕小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图纸……什么图纸？
我摸着家具，蹭啊蹭地就蹭到了他们身边，瞄瞄那面带难色的店家手中所捏的纸张，差点当即就笑了场——硕大的一块木板上有一人半靠着枕头坐着，下面画的是端端正正的四个轱辘，后边还有个人推着这块木板往前走……
这这这……这叫做什么跟什么啊= =|||
“店家，我要的这个东西，上面能够让人舒适安稳地靠坐着，下面则能够灵活滚动，你看若是想办法将马车的轮子装上去又如何？”，欧阳夕稍微有些激动地用手指悬空比画着，这样的神情在他来说倒是相当难得，可见这件东西对他来说的确相当重要。
会动的木板？上面能够载人？还要能够灵活地滚动……又不是马车，而是人推着走的……
莫非……他所说的莫非竟是……
是轮椅？！
直到店内的所有人都拿着惊诧疑惑的目光望着我，我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激动之下竟把这个名词叫出了口。欧阳夕面带喜色地靠过来问道：“这位小兄弟，可是见过这种东西，能否为在下指点一二，事成之后在下必有回报！”
我晕……这就是传说中的坐着也能够被馅饼砸到晕头的狗屎运么？我这段时间跟前跟后，想方设法也没能找到适当的时机来勾搭……哦，不对，是结识这位欧阳大人，现在却换作他巴巴地贴上来求我了，真是……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我冲着他笑得相当淡然，任谁也不知道我心中那叫一个阳光灿烂啊阳光灿烂——简直就比后羿还没射掉那九个太阳的时候还要凶猛啊！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欧阳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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