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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夜游 ...

  •   无双雪也不懂张泛渔的心思,但是他直觉不会这么简单,然而怀抱着盒子,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除却一种莫名的伤感,却也想不到什么多余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师父常常和他讲碧云夫人的事情。
      师父与他讲碧云夫人可称之为书法家,她的字迹娟秀而清傲,独树一帜,像是冬日傲立的红梅花,只是可惜天妒人怨,不幸早衰,每逢这位夫人的祭日,师父就会让他跟着坐在廊下一宿不准睡觉,因此无双雪对这位夫人格外的印象深刻,。
      只是,师父对她如此的推崇,为什么只字不提碧云夫人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梅妃一事呢。
      还是因为和其他人一样,避讳牵涉到谋反这样的事情,因此故意遮掩过去。
      无双雪走到最后一道街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雨水是早就停了,却还刮着风,冷冽刺痛。
      武陵侯府所在的位置,是京都权贵聚集之地,路上常年燃着灯火,因此无双雪也没有担心什么看不清路的时候,只是回去的时候又路过那个大爷的摊子,被认了出来,一把拽住,非要给他做一碗馄饨,又说那天的扇子当了许多的钱,感念他的慈悲,因此以后他如果想要吃什么东西,尽管免费过来使用。
      无双雪坐在凳子上,怀里还抱着那只竖长的盒子,听到这大爷絮絮叨叨的说话,又不禁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世袭武陵侯府出来的东西,他当的这个钱还是太低了。
      又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找他要扇子,侯爷竟然也没有追问去向——大约是真的不在意。
      然而如今计较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馄饨端上来,还冒着热气,无双雪把盒子转过身,正准备拉过来一条凳子放上去,却先看到一双勾金的长靴。
      他心中一顿,心中几乎是瞬间便出现了一个名字,而后往上看去,锦衣华服的站在那里的,除了桓信,还能是谁呢。
      他站在原地,胳膊上搭着一件青色斗篷,身后远远的跟着一枝与云松,二人却没有跟上来,一则不满,一则欣慰。
      无双雪抬起头,看着桓信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竟然也猜不出他出现在这里的缘故。
      而与他对视,却又忽而心虚,又有些酸楚,别过眼,正要站起来,桓信却一步踏了过来,扶着了他的肩膀,斗篷滑落下去。
      “你是在与我生气么?”
      桓信开口说话,又放开手,把斗篷展开,披在了他的身上,仔细帮他把带子系好,才又说道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你不知道我会担心的吗?”
      无双雪一只看着他,听着他把话说完,才扯了扯嘴角,却是说道
      “我要吃东西,系这东西做什么?”
      “吃什么?”
      “馄饨啊。”
      无双雪转过身去,却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筷,两碗馄饨,他抬头看去,摆摊的老先生坐在火炉前摇着那把十分破旧,甚至还有些灰暗的蒲扇,见他看过来,还对他笑了一下,是颇为自得的深情。
      大约是早早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桓信,因此直接做了两份的饭食给他们吃。
      不知道该夸老板太有眼色,还是该说太过于机灵了。
      桓信已经坐在他的旁边,自然而然的拿起那个盒子,看了一会儿,却并没有打开看的打算,无双雪专注的吃饭,他一日赶两个场子,却一点食物也没有吃到,此刻早已经饥肠辘辘,果然出门之前,或者在马车上,就该准备食物垫饥的。
      而又一边用余光看桓信,后者察觉他的目光,也只是一笑,又顺口问道
      “你今日见了人么?”
      “世上各处都是人。”
      无双雪接过话,抓住他话里的空洞,含糊说道
      “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人。”
      桓信便不说话了,他将那盒子放到桌子上,又专注的去看无双雪吃东西,无双雪虽然因为相貌,常常的被人注视,然而这样寂静的的环境之中,却觉得局促了,于是草草了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碗筷,转过头对桓信有些生硬的说道
      “我吃饱了。”
      桓信见状,便起了身,顺手丢下碎银,而后说道
      “走么?”
      无双雪也站了起来,反问道
      “不走,难道要在这里过夜?”
      桓信便哈哈一笑,又伸出手去牵他的手,离开之前,无双雪只来得及拿起盒子,匆忙的抱在怀里,忍了几忍,到底没有忍住,说道
      “你是来接我,还是——顺路?”
      “你说呢。”
      桓信转过头看他,却是有些无奈的表情,这是不言而喻的答案。
      无双雪自然也明了,他看到一枝,还有些不敢置信,这小子从来不听话,竟然会跟着桓信出来找自己,也太突破自己的想象 ,遥想当年,自己彻夜不归,第二日回去的时候,一枝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果然是换了一个地方,危机感也增加了么。
      毕竟发银子的不是自己,而是换成了桓信了。
      他们往回走去,一路上人迹寥落,只有红色的灯笼燃着,一枝与云松远远的跟着,这样好像是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无双雪忽而一笑,说道
      “侯爷,怎么好像没有跟着伺候的人。”
      “不习惯。”
      桓信一路上都牵着他的手,且心情不错,而有问必答
      “也用不着。”
      虽然这回答,说了和没有说过一般。
      回去的时候无双雪还以为门口又有什么人在等候,然而除了看门的门童,竟然是别无他人,看来府内对侯爷的来去也不是十分的留意。
      但是依着无双雪的判断,更大的可能是这府中人人作息实在太过于规律,除非特殊,否则各自按照时间表过活,决不会因为其他人的表现,而出现什么懈怠或者殷勤的情况。
      这本是十分好的景象,然而面对冰凉的井水,在这样的日子里,显然也不怎么好了。
      但是还好,无双雪院子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睡觉,那一间小厨房灯火通明的,热水热的食物一应俱全。
      虽然一枝目瞪口呆,又气愤不已,他是觉得自己的地盘被侵犯,然而自然无人为他做主,无双雪看见他眉目狰狞的,无奈说道
      “我很累了。”
      奇迹般的,一枝竟然什么也不说话了,只是明显情绪低落的蹲到了一旁,和那只红毛狐狸打架玩。
      无双雪忽而想起了什么,问一枝
      “它今天吃了什么?”
      “谁?”
      “这只狐狸。”
      “吃了——”
      一枝正要回答,然而话到嘴边,却真的什么也想不起了,一日日的,好像真的没有见到这只动物吃东西。
      原本喂食的任务,也不是他的事情。
      云松站在一旁,恰到好处的回答
      “一些肉糜,公子不必过于担忧。”
      “我没有担忧。”
      无双雪看着他,说道
      “本来以为是一枝负责,因此问一问,但是既然是云松你负责,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地方了。”
      云松便低下头,连忙道
      “不敢,公子谬赞。”
      一枝仍然毫无反应的和狐狸玩,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无双雪话里的意思,哇了一声跳起来正要反驳,却发现原地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一个云松远远的站在门前,看着像是要回屋去,又不知怎么转过身,正和一枝对视,于是顺口就说
      “早些歇息,好眠。”
      “哦。”
      一枝远远地看着,突然忘了自己本来要干什么了。
      而夜已经很深。
      无双雪坐在寝台上,隔着屏风看着桓信的一举一动,又笑道
      “不会是因为你的院子锁了,因此你才和我一起过夜。”
      “难道我出去找你许久——”
      桓信在屏风之后低低笑道
      “还不能找个留宿的地方吗?”
      无双雪立刻从善如流
      “这是你的地方,自然你想要留宿在哪里都可以的。”
      桓信啧了一声,而后转了出来,穿着雪白色的衾衣,头发全都散开,浑身散发着氤氲蒸汽,门扉被人敲响,桓信说了一声进来,便是有下人进来收拾东西。
      真是分毫不差,该说不愧是出身军帐的家族,即使桓信堕落,然而骨子里的那份属于他祖先的印记,却永远不会消失。
      无双雪眯了眯眼,这一刻那觉得自己像是无情无义的人,又像是站在高高的悬崖之上,他要用最锋利的剑去逼问桓信的心。
      他看着那放在高高书柜之上的盒子,一字一句,说的清晰
      “只是,无论住在哪里,大概都无法让侯爷感到快乐吧。”
      桓信这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又与他坐在一起,眼神专注的看着他。看起来不解他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在说什么,难道还是生我的气吗?”
      “我本就没有资格谈什么生气的事情。”
      无双雪有些烦躁,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桓信便伸出手指,竖在了他的嘴唇上,缓声说道
      “别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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