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有信莫言殇》时线

9、莫言念【4】

　　临近圣诞节的某天。

　　莫言念：一起吃晚饭吧，等会自己来南区。

　　柒晓冉：太远了。

　　莫言念：那我开车过来行了吧。

　　老实说，柒晓冉分手以后再回想这些事情，也还是没弄懂他凭什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又凭什么老用施舍的语气讲话，又不是她非要在一起的。

　　柒晓冉：我先洗澡洗头了。

　　莫言念：我怎么都约不出你的

　　柒晓冉：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冬天的傍晚要洗澡洗头，因为不用吹风机，要好久才会干。

　　莫言念：那你用吹风机呗。

　　柒晓冉：对头发不好。

　　柒晓冉从小到大最宝贝的就是她自己的头发，又软又细又滑，不干枯不毛糙不分叉不打结，但从不用护发产品，是天生的好发质。

　　莫言念：就是麻烦。

　　然后再也没有发过消息，明明洗完澡洗完头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将近两个小时，时间充裕的很。

　　又过了几天。

　　莫言念：我等会来北区吃晚饭，你等我。

　　柒晓冉：不了，我已经点了外卖。

　　这时候离晚自习还有一个小时，并且因为教室都在南区，看去哪里需要酌情提前十几分钟到半个小时出发。

　　莫言念：那行，以后我不叫你吃晚饭了。

　　莫言念：你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我，吃饭就是点外卖，你怎么不问问我和不和你一起吃？

　　柒晓冉：你下次吃能不能提早跟我说。

　　如果是现在的小七一定会怼回去，您自个要约人吃饭不是应该早说

　　莫言念：我就不要。

　　柒晓冉：……

　　可作了，这个人。

　　但是那个时候的柒晓冉一次次忍让。

　　对方一次次要求，一次次挑刺，全部都忍下来了。

　　宁愿委屈自己的一个傻姑娘。

　　平安夜前几天，莫言念就一直在问柒晓冉有没有给自己准备圣诞节礼物，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柒晓冉：早准备好了。

　　一条羊毛针织围巾，很好看的灰黑色系搭配，商务英伦风。除此以外，还有一大箱零食和单独买的一盒曲奇饼。

　　就算是这样，她也仍然觉得不够，但也不知道还能再送点什么。

　　柒晓冉：我好像没见过你戴围巾？

　　莫言念：不喜欢戴。

　　柒晓冉：你不是很怕冷，戴着围巾要暖和很多。

　　莫言念：不要。

　　柒晓冉：……

　　柒晓冉：如果是我给你织呢？

　　莫言念：你还会这个啊。

　　柒晓冉：我还会十字绣钻石画，这些很简单。

　　柒晓冉：要不要？

　　莫言念：说了不戴就是不戴，给我也没用。

　　柒晓冉打开淘宝，把围巾退了以后，又默默把购物车里面加购的毛线球毛线针等等一系列东西删除。

　　她本来觉得买来的不够显示自己的诚意，才打算等到寒假之后亲手织一条当开学礼物的。

　　当然，这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根本维系不到下学期。

　　并且还庆幸自己多问了一句，才没有送对方用不上的东西。小七买的时候就很纠结，怕对方不喜欢这个款式，又怕对方不喜欢这个颜色，最怕的是他根本不想要。

　　总之，虽然有点委屈，但还好避免了到时候发生让对方不开心的事情。

　　柒晓冉骨子里是一个很自卑的人，就算在人前嘻嘻哈哈也改变不了她的自卑胆小敏感懦弱，即使已经改变了不少，但大多数时候的她还跟小时候一样，只不过学会了伪装，表现出大家希望的样子。

　　社交恐惧症。

　　严重的自卑。

　　内向或者说自闭。

　　这是父母从来都不知道的她，他们仅仅以为这是生人面前的害羞。

　　幼儿园的时候，柒晓冉的家长总是被老师叫去谈话，内容无非就是又欺负了谁谁谁，希望家长能够协助管教一下。

　　柒晓冉不爱说话，她很怕，没有来由的，但在有熟人在的情况下会好很多。

　　其实她从来没有欺负过任何一个孩子，只是对方受了委屈会哭，但她不会，嘴巴也不甜，不讨喜，所以那三年老师都帮着别人，有时候看到别人欺负她也视而不见。

　　所以教师节的时候，尽管学校门口有很多出售鲜花的小贩，父亲或者母亲问她要不要买礼物的时候，她都是拒绝的。

　　她不想送，也不会送。

　　更加不知道的是……怎么开口？

　　会撒娇的孩子有奶喝，有糖吃，有老师的亲亲抱抱，有其他小朋友的安慰夸奖。

　　她自小就知道这个。

　　上小学的时候，整整六年才交到两个关系还可以的朋友，就算她知道两个人总是互相说着自己的坏话。

　　但她们也会在她这里说另外一个人的坏话。

　　不成熟的友谊，这样的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若干年以后回想起来，小学的事情其实也记不得多少了，回忆里似乎蒙了一层雾，一切那时觉得很重要的事情变得不重要了，那些委屈，那些伤痛，再也算不上什么。

　　老师喜欢成绩好的孩子，哪怕十分顽皮。

　　让成绩不好的孩子去做一些别人不愿意做的值日。

　　成绩不上不下的，则是当成了空气，是最省心的存在。

　　小七只记得前几年的数学老师是个很温柔的女生，讲话声音柔柔软软的很好听，然后是一个年老的男人，老是鼓励小七。

　　其他的，也就是对最后两年的班主任有点印象，不过不是好的方面。

　　而那两个朋友在越来越久的时间里渐渐模糊，只记得一个扎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一个五官平平，据说是典型的藏族人外貌。

　　初中开始，柒晓冉有意识的改变自己，想成为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尽管并不成功。

　　但起码她不再像小学一样在学校的时候可以一整天不讲一句话，整天坐在位子上低着头。

　　就连洗手时不小心把水弄在身上都躲在卫生间不敢出去。

　　她仍然记得那天晚上父亲找到自己的时候脸上着急的神色，以及被老师派来厕所寻找自己的女孩大大咧咧的站在边上，仿佛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任务正在等人夸奖。

　　小时候的事情真的可以影响一个人一辈子，就算隐瞒的再深装出来的样子再无关紧要也无法否认。

　　高一高二的时候，极会看人的班主任一针见血的指出小七的内向，让她不要太过于自卑。

　　她对她很好，小七一直知道，她很迁就他很照顾她的情绪。

　　很多时候的小七都在想，要是能早点遇到就好了。

　　她从办公室出来，就又恢复了一副乐观向上的样子，这个表象从高中开始欺骗了无数人。

　　老实说，只是一种逃避。

　　真实的自己没人会喜欢的，她想。

　　这也就是柒晓冉明明很多次有点后悔了但还是继续和莫言念好好相处的原因。

　　说一定有多喜欢当然谈不上，她只是想除了亲情以外终于有个人以另外的方式对自己好。

　　可能是缺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