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十二章（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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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轮星球的硅基社会工作时间跟其他星球一样分为白工和晚工，将全社会的工作者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负责白天的工作，另一部分负责晚上，这样一来，生产线就是真正的全日满负荷运转。使者说，白工和晚工的生物钟截然相反，基本无法碰面。也存在同时负责白工晚工的劳动者，这种人不像普通工作者那样有半天时间充电，只能购买极速充电器，这种充电器能够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补充能量，但是对核心和机体损伤极大，很快就要更新身体部件。
柯安塔冷冷地说：“打两份工明明是为了更好的生计，结果钱全花给更换零件了，这劳动生态能创造出个花来就见鬼了。”
说完，他就推门而出，出门前跟鸫蹭一下核心，平复好心情就去上班了。他要提早到主城的卫星通讯研究所，请假一天积压下来的工作非常多。
确定柯安塔已经走远了之后，鸫转过来光明正大地跟使者摊牌：“我们也该上班了，休假一天半天会不会堆积很多工作呢。希望不要累坏了，连你们私下谈话都不知道。”
使者说：“我们只是讲了点无名氏的事。”
鸫点头：“希望你说的话不要干扰他的判断、阻碍他的前行。”
这个话题就此终止，使者无理由打了个冷战，将指示灯里头残留的碎屑都甩没了。
到了工厂，鸫先快速整理堆积的工作内容，就开始每天的例行检查，到车间排查每一处隐患，仔细认真地勾点检表。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桌上多了好几份机械文件，明显是同事把额外工作全部推给他。鸫没多说什么，按照工作安排表把文件分成好几份，整齐堆放在旁边的桌面上，正式开始一天的工作。
因为生物特性，硅基生物没有午餐，但是有用于散热的休息时间。一到休息时间，旁边的同事就纷纷离开，使者从隔壁过来找到鸫，两人才一起离开，到休息间置换冷凝水。
休息间人不多，但有几个人看到两人一同换水，就阴阳怪气低声嘲讽，鸫没去仔细听，直接把接收器部分区段屏蔽掉。倒是使者狠狠用指示灯闪了他们一下，吓得那几人差点把冷凝水泄出来。
快速降温之后，鸫又回到座位上。今天份的工作已经完成，他大可提前把明天的解决，但经过再三思考，还是把之前的文件翻出来，复现这些机械设计作图的计算方式和逻辑，发觉缠确实在机械制造有天赋，怪不得他能在没有任何图纸，只有使者身上破破烂烂的老旧零件的基础上，复原当初的配件，再改造升级。同时，身为硅基生物的他在纳米构造体和核心的共鸣研究中也有着深刻理解，能够运用纳米构造体作特殊建造工具，这些都是鸫从没接触过的领域，在如饥似渴的学习下，他很快就完全吸收了缠全部经验，接下来，只要反复练习和实战，他的共鸣和领悟能够超越这个三维宇宙里自由民的水平。
核心又开始有过热颤抖的感觉了，他赶紧前往休息间，想再换一次冷凝水，结果发现工厂只给每位员工提供每天一次的免费置换冷凝水的权利，再多一次就要收费，而且收取费用比外头的公共冷凝站还要高上两倍。鸫骂了一句，就跑到楼顶上直接打开核心散热。
齿轮星球的天空和地球相差不大，均因为一层被地心引力抓捕的大气折射出蔚蓝的颜色，但还是有细微的差别，那就是这里不会产生云。鸫和柯安塔在地球度蜜月那五年里，有一段时间对云层的形成和内部物理现象极感兴趣，曾经选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避开地面领空防御，一起拉着手升到云层中，感受水凝结成的结晶体摩擦激发出的雷电打在防护罩中。硅基生物和会特地圈地保护环境的人类不一样，他们奉行开发改造星球，大气里面的水分都被他们收集起来用作齿轮的冷凝——毕竟硅基生物不需要降雨，若不是大气的氮和氧无害又没有利用价值，他们甚至会把大气抽干成真空。鸫看着天空想了很多很多，如果还是人类，这会儿他已经旷工一个小时了，但得益于硅基生物的快速思考能力，思考时间压缩到短短两分钟。可他下楼回到工作区的时候，还是迟了，巡查的主管就站在办公区入口虎视眈眈地等着他。鸫没有退缩回避，迎面而上。
主管开门见山：“你矿工五分五十四秒，根据规定应当扣除今天百分之五的薪酬，并且要在本周大字报上通报批评。”
鸫说：“我核心过热，为了更高的工作效率和安全选择休息。而且我已经完成自己的工作。”
“那这些是什么？”
“不清楚，我以为是别人桌面太乱才把东西放我桌上的。”鸫坐回座位，把后两天的时间表拉出来，反问主管，“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主管没在这方面多说什么，阴阳怪气地讲了两句工作准则就走了。鸫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屏幕，还没进入状态，就听到左边的人跟人讨论，低声说什么刚跟一个S级公民领证就这么嚣张，什么这种乱七八糟的身体结构也不知道那个S级的看上了什么，还臆测那个S级的说不定是附城这边逃出去盗用身份的主城偷渡客，根本就不是这么高级的公民。
鸫全都听了进去，静静地等着这个身体会出现的反应，却发现仅有核心轻微震动，就再也没有任何反馈，就连听到爱人被诋毁也无动于衷。他顿感失望，习惯性地拉开抽屉，发现里头放着一枚用铜线扭成的戒指，他碰了碰，一直震动的核心突然就平静下来，听觉接收器也选择性屏蔽周围的吵杂声。
当然不是这枚戒指有什么特殊的力量，鸫很清楚这是缠本身的情感寄托，让他惊奇的是，纵观现今记录在案的文明中，只有地球文明有交换戒指来寄托情感的文化。硅基文明已与外界封闭几十年，缠能够了解到的地球文明的资料都是百年前的了，那个时候地球文明甚至还没触及日光顶层，可他却敏感地抓住了这个文化带来的喜悦，用工厂里头能找到的边角料，编了一对戒指。
鸫立刻查询了这颗星球的法律，法律极其苛刻地禁止一切非正规手工品的制作、贩卖、交换和赠予，在没有合法许可证的情况下禁止阅读、研究和传播一切非硅基文明的文化知识，禁止私自挪用一切包括废料在内的建设材料。
鸫有些明白为什么使者说缠和灼甚至没能活到无名氏降临的时候了。
齿轮星球的夜晚没有云朵，干净得可以看清卫星的轮廓。两条便携充电器的架子像天线一样往天空延伸，遮住了视野一角，但硅基生物的视觉感受器不仅有全方位无死角视角，还囊括人类可见光以外的波段，对于人类的鸫来说是一段非常奇特的体验了。柯安塔问他作为融合者本来就可以感受更多波段，怎么做硅基生物就新奇起来，鸫说从外星生物的视觉看世界和获得超能力的人类是完全不同的体验，不能相提并论。
鸫晃晃双腿，充电线也跟着晃动。他把今日的事情和柯安塔讲了一遍，柯安塔一直静静听着，听到后面和鸫一起晃脚脚。
“那你呢，你的是怎样的？”
“跟你的没有什么区别。我讲些特别的吧。灼的工作是航天通讯，负责维护每天空对地和卫星之间的太空通讯，非特殊情况下绝对不能出现断联、滞后和干扰，一旦有特殊情况，就要报告上级。这是手册上写的。维护通讯基站，检查雷达塔，这些工作都是程序性且边缘性的，根本接触不了航天通讯的核心。灼不甘于做这种流水线的工作，也不想做一个被蒙蔽在外的人，所以他偷偷地窃听了通讯内容。”柯安塔顿了顿，继续说，“当然他每次偷听都不是用肯定会留下痕迹的工作设备，而是直接利用核心共鸣来获得情报。而这种用纳米构造体共鸣来探知波长的技巧，就是缠教他的。”
鸫说：“他俩果然是天生一对。”
柯安塔指向天空的某一点，说：“灼非常有天赋，轻易就窃听到通讯内容。一颗非常普通的陨石将袭击齿轮星球本土。这颗陨石极小，即使落地也不会造成巨大伤害，而且在第三层近地防卫之外就能够拦截下来。但航空方面要保留这颗陨石，撞击地面，消灭既定地点的垃圾。”
“消灭垃圾。”
“对，消灭垃圾。用一颗陨石来消灭垃圾，省时省力，还能省下处理垃圾的能耗。”
鸫思索了片刻，大概是需要几秒钟来适应硅基生物的思维模式，才说：“这么看来地球的激光清除还是落后太多了。”
“灼只查到了这些，之后便停止调查了。”
“他不感兴趣。”
“对，他把目光转到另外的通讯频道上。”柯安塔摇晃的脚停下来，“接着就发现了一个隐蔽组织的密码通讯，用的是非常旧式的加密手段，但因为过于旧式，不是那个时代留下来的人根本无法发觉这是加密通信。”
“他把东西拿给使者看了？”
柯安塔给鸫比了个正确的手势：“毕竟认识的能信任的旧时代资深战士只有这么一个了。”
鸫笑了起来：“共犯三人组。”
柯安塔接着讲故事：“他们破译出加密通讯，主要内容是由c级以下公民组建起来的民间组织即将对齿轮星球的中央齿轮动力枢纽展开攻占的闪击行动。这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情。现在这个组织已经被政府军队围剿歼灭。”
这下鸫也不摇腿了。
“组织成员会在明天全部行刑，全硅基直播处刑。”
鸫坐了起来，问：“是有人出卖了他们？还是灼的行为暴露了他们？”
柯安塔说：“都不是，只是政府破译了加密通讯，掌握大量的证据就突击搜查而已。”
“只是这样？！”
“是的。”柯安塔拥抱住鸫，才说，“不是每一次反抗压迫都是成功有效的，更多的是失败、流血、白白牺牲。”
“但是……但是只要有一次成功，那就有可能打破固化的社会阶层和公民等级，可以获得真正的公平和公正，即便只是一个新的集权代替旧的集权也好，新的革命会带来新思想和新风气，他们将来肯定可以得到正义的自由……”
柯安塔打断他，轻轻地说：“但是硅基文明已经灭亡了，它被无名氏彻底抹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十二章（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