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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即使说了也有传达不到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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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说了也有传达不到的事情
你没说的我全都懂连最隐秘的伤痛
谁是谁的绿洲
刺猬
圣诞节的第二天,我得了重感冒,绮薰说住在她那儿照顾我,但我怕把感冒传染给雅雅,于是住在了高野家。
高野没有去公司上班,而是在家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躺在床上,依稀能听见高野的说话声音,此时,他在用哪部手机呢?脑海中记起了昨天子炎在厨房跟我说的话:
子炎说,皓私人用的手机里,好几年,除了他一个人的手机号,什么也没有。
某天起,那部手机里的联系人变多了,高野因为某个人没有时间寂寞。
某天起,高野从忧郁少年,冰山王子,变成了活泼开朗的逗逼和神经病。他的脸上有着越来越多子炎不曾见过的表情,虽然大多时候是对着手机。他常常看着手机,开心的大笑或者傻笑;会被手机那头的某人气得直摔手机,不到一秒又后悔立马捡起来;会被手机那头的某人弄得无可奈何,束手无策;也会因为手机那头的某个人,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气个半死。子炎说,他很好奇,到底是谁能把高野折腾成这样。他想知道,是谁让阳光照进了高野封闭的黑暗心房。
某天起,高野手机里的照片越来越多,他有了能与人分享的快乐时光,有了不想忘却的幸福回忆。子炎告诉我高野手机里的第一张照片,是他传给高野的。在某个联络不到人的圣诞节后,他只好跑去高野的家里找人,那张照片,就是那时拍的,他本意是想用来调侃高野的,结果,高野看到后非常认真的要子炎把照片传给他并删掉。子炎说,那是高野最珍视的一张照片。
某天起,高野一有时间就会看动漫,有时还会熬通宵。只为了和某个爱看动漫的人有共同话题。高野跟子炎除了聊工作,也会兴致勃勃的聊动漫。只是子炎那装满金融的脑袋,对于高野口中的动漫,表示无法理解。
子炎说:“在穿越荒凉的沙漠时,高野遇见了我,可我只是一颗猴面包树,我或许很重要,而你却是特别的,因为,你是绿洲,你让他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
子炎说:“谢谢你,夏尔,能遇到你,太好了!”
我骗高野,我想打电话给我妈,但是手机没电了。他把那部私人用的银色手机借给了我。我用自己的手机拨号给高野,他的手机来电显示的是“耳朵”。为什么是“耳朵”呢?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个“尔”字?就连微信里的备注名也是这个。点开相册,最近的照片是烤肉派对上拍的,手指在屏幕上一张一张滑动着照片,看到最后,我才了解子炎的那句“高野的秘密全在手机里”话的含义。
“夏尔,电话打完了吗?到时间吃药了。”高野拿着水杯和药出现了。
“打完了,手机还你。”
高野把水杯和药递给我,顺手拿走手机。提到吃药,我不得不说,高野在吃药时间上特别较真,恨不得分毫不差,甚至大半夜我睡得正香的时候,还把人叫起来吃药,被叫醒的那一瞬间,心真的好塞,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高野”我拍拍床边,“坐下陪我聊聊天。”
“好啊,要聊什么?”
“工作很忙吗?不去公司没关系吗?”
“工作哪有忙完的时候,再说就算在家一样可以处理工作,开视频会议什么的。你就不用太操心这些了,赶快治好感冒才是。”
“这样啊。那...为什么...是耳朵?因为我的名字吗?”
高野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我说的是什么,“你发现了啊!”
“嗯,”我点点头,但我不会告诉高野,是子炎说的。
“嘛,跟名字有一点关系,主要是你耳朵聋,我想叫着叫着,说不定负负得正,然后你就会听见我的声音。”
“什么?”我怀疑我的耳朵说不定真的有问题,“我哪里聋了?”
“如果你的耳朵不聋,”高野看着我,目光深情又夹杂些许的忧伤,“那为什么我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见呢?”
“高野...”
“每次,当我好不容易向你靠近一步,你却总是后退,结果,我们始终在原地踏步,一点进展也没有。我以为是因为你对我不了解,于是在你面前,我总是毫无保留。就像是拉锯战,每一天都将我的情感传达给你的话,一定能一点一点的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相处两年,我才终于发现,你在害怕:你怕被背叛,怕被伤害,所以不会信任他人,你的心底,矗立着一面看不见的墙。所以才会明明说了那么多次...那么多次...我的心意,你却一句也听不见;我想敲碎挡在你面前的那面墙,可是两年了,夏尔,两年了,无论我怎么努力,那面墙依然连一丝裂缝也没有。当你笑着,我想知道,墙里的你是在笑,还是在哭?当你强忍泪水,墙的另一面,你是否已经泣不可仰。哭的你,笑的你,真实的你,永远躲在墙后,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墙束手无策。”
晚上,我失眠了。一整晚都在想高野的话。
高野是对的,我确实在害怕,而且,怕得瑟瑟发抖。我怕背叛,怕真心相待的人却在背后伤害我,怕我爱的人,其实并不爱我,怕我爱得比他多,怕他没有那么爱我,最怕别人说爱我,不过是谎言。
绮薰也曾问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反问她:那你呢?你不也在害怕,所以才会这么多年,对任杰的心意置之不理视而不见吗?
说完,我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我明知她经历了什么,却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揭开了她的伤疤,往上面撒盐。那天晚上绮薰失眠了,一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因为睡在旁边的我同样睁眼到天亮。
绮薰父母在她十五岁时,因为意外过世,靠着意外的赔偿金,母亲的保险金和父母留下的一点存款,是姐姐绮萱,一边在上海读大学,一边照顾她,常常楚镇上海两边跑。后来,绮薰考上了和姐姐一样的大学,两个人就在上海一起生活,相依为命。
命运的齿轮,就是从那时起,在不断啮合的过程中渐渐错位:
绮薰读大学时,有一个交往了两年多的男友,灿。两个人很相爱,交往时很幸福,虽然不知道能一起走多远,对于未来依然向往着。然而,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份感情甚至没能等到两人走出校园就结束了。来自灿的父母强硬的阻扰,断绝关系的威胁,不管他们多坚持,也无可奈何,只能分手。绮薰说灿跟她告白时,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交往时,每次见面,灿都会买好两杯咖啡,绮薰爱喝拿铁,灿喜欢Espresso。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绮薰喝咖啡,一次也没有。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一种咖啡比她的心苦涩。
齿轮继续在转动着,老天没有给绮薰哀悼爱情的时间,姐姐绮萱坚持要生下前男友的孩子,而且还是在知道和自己交往了两年的男人,那个男人并不爱自己,她只是男人和他的朋友们的一个赌。绮薰不能理解,也不同意,她很生气,“既然你那么想生下这个孩子,那你们俩一块过好了,我是绝对不会管你的!”
绮薰离开了家,而那也是她最后同绮萱讲的话。再见到绮萱时,她冰冷躺在医院里,没有温度,没有呼吸。绮萱死了,死于车祸。
大学毕业后,绮薰进入了一家上市公司工作,留在了上海。后来在楚镇的老房子拆迁了,她用拆迁款在上海买了一套两居室。搬进新家的那天,绮薰一只手牵着雅雅,一只手拿着唯一的一张全家福,对着无人等待的家说:“我回来了。”
无论怎样时过境迁,开心的回忆,痛苦的回忆,从未褪色盘踞在绮薰内心最深处,都是她好不了的伤口。
工作了几年,雅雅到了要上幼儿园的年纪,为了方便接送,绮薰买了一辆车。有一次绮薰喝醉了,哭着问我,以前灿的父母嫌我不是上海本地人,没钱没房,没背景,他们看不上我,我好难过。现在我有了房子,车子,体面的工作,为什么,我的心比以前还痛苦呢?
对不起,亲爱的绮薰,原谅我不知如何回答,明知你的伤口在化脓,却无能为力,我好焦急。我能为你做的,只有将哭泣不已的你紧紧抱在怀里,这一件事而已。第二天醒来后,伤心过往埋于地下,穿着细高跟昂首挺胸的绮薰,又开始像女战士一样在这城市中战斗,昨夜的悲伤痛苦仿佛只是梦一场。
自始至终,陪在绮薰身边的是任杰。默默守护着她破碎的心,为她挡风遮雨,以朋友的身份。他知道绮薰需要时间,所以他不急着前进,陪着她原地徘徊。在绮薰向他踏出一步之前,他都会耐心等待。
在高野家住了三天,我感冒好了很多,大概是因为传染给了高野吧。为了避免感冒又加重,我果断打包回楚镇。
兔子
夏尔因为重感冒住在了我家,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三天的结果是:我被传染了,而她感冒好多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说的“把感冒传染给别人,自己的感冒就会好”。然后,三天后她离开了,说是怕因为我感冒加重,所以回了楚镇。我想这或许不是真正的原因,但我同时又希望这是唯一的原因。
那天晚上的谈话,夏尔失眠了,透过门缝我看见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我不是无心的,我只是想告诉她我心中的想法,想要她正视我的感情和心意,想和她一起直面她的内心。结果是,我失败了...什么都没有改变,夏尔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我却始终走不到她的身边,走不进她的心。
“生日快乐!”
下班回到家,打开门看到是夏尔他们站在门口拉着礼花热烈的迎接。这是所谓的惊喜吗?生日?谁的生日?我的吗?看样子似乎是我的生日,但我的生日好像...
“高野你怎么回事儿?”夏尔皱着眉对我的反应不满,“特意为你准备的惊喜生日派对,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是的,夏尔,你误会了!”我急忙解释:“我只是在想,原来我的生日是今天的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高野你也太搞笑了吧!夏尔是看你每次生日时她都不在,所以想说趁她在家,提前好好为你庆祝一番。夏尔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想到的事就要马上去做,所以当她一有要为你办一个庆生聚会这个想法时,就立---刻给我们所有人打电话,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绮薰的话明显带着不满,对夏尔的!
“但是这也不能怪皓,毕竟谁也想不到会有人提前半---年给自己庆祝生日。”子炎这家伙---到底是想缓和气氛还是火上浇油啊!
夏尔斜眼瞪着我,“怪--我--咯?”
“不不不,怪我,怪我,是我的问题,我出生的太晚,不该七月生的,是我的错!”我赶忙将黑锅一口背下,心里的OS是:怎么全都成自己的不是了。
“那还用说!”所有人看着我异口同声道,估计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反正我是主角,成为众矢之的也应该!
餐桌上满满一桌菜,夏尔满脸得意的说这次每个人都贡献了一两道料理,而且说好是在没有事先商量的情况下,做自己最拿手的菜,结果变成中西式混搭,要说神来之笔,应该是夏尔做的“可乐鸡翅”?了。
吃完饭后夏尔端上了生日蛋糕,在他们的催促下,我闭上眼在心里认真的许下生日愿望,许什么愿望好呢?现在的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重要的人此时全都围绕在我身边,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日子了...如果有一个愿望能实现,我希望像今天这样简单的幸福能持续久一点,再久一点...
“夏,”
“怎么啦?”夏尔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这蛋糕你在哪儿买的?”
“有什么问题吗?”
我仔细看了看手中的蛋糕,“总感觉味道怪怪的,而且奶油也没抹均匀。”
“味道哪里怪了,挺好吃的,是吧,任杰?”绮薰否认了我的说法。
“啊?嗯!超好吃!”任杰也表示赞同。
绮薰和任杰的表情让我有那么一瞬怀疑我的味觉出了问题,又尝了一口后,我还是觉得味道有点怪,然后子炎的话让悲剧产生了:“味道怪就算了,奶油比蛋糕还厚,根本就是在奶油里夹着蛋糕,这么失败的蛋糕也能被你弄到,也是一种才能啊,夏尔!”
夏尔手中的蛋糕准确的出现在了子炎的脸上,“要说才能的话,比不上你啊,你那惹人生气的才能,无人能及!”紧接着拿起另一块蛋糕,转身砸向了我,“我的话,赞同吗,高野?”
蛋糕砸了个我措手不及,整个蒙圈。蛋糕从脸上滑落,掉在了地上,只剩奶油厚厚一层糊在脸上,我勉强睁着一只眼睛,无辜的看向夏尔,她却别过脸,无视了我。
“高野,子炎,你们误会了,这个蛋糕是夏亲手做的,而且还是她第一次做生日蛋糕,”绮薰道出了真相,“她在我家练习了好久,失败了好多次,而且做着做着还跑偏,对饼干产生了兴趣,天天在我家做饼干!要不是我提醒她,她早把正事忘光了,这已经是她尽全力做的最好的一次了,就算味道奇怪了点,像我这样,睁只眼闭只眼就好啦,干嘛说出来,一点也不体贴!顺带一提,你们知道我吃了多少次失败作吗?人要懂得惜福!”
夏尔气呼呼的跑到阳台,我赶紧拿了一件外套和一杯热水去阳台找她,今天天气格外冷,听说这几天会下雪的样子。我很感谢夏尔用心为我所做的一切,可我的感谢她并不买账。不管她接不接受,我的感谢是真心的,内心的感动也是真的。
当我生活在楚镇时,每年的生日都是一家四口一起庆祝,爸爸精心挑选的礼物,妈妈下厨做了一桌我爱吃的菜,在蛋糕店定做的写着“祝高野生日快乐”的生日蛋糕,吵着也想要礼物的弟弟...简单又温馨。学校里的朋友们,因为都是男生不会像女生之间会互送礼物,但他们会真诚对我说声生日快乐,也会闹着要我去小卖部买零食请他们。
那时候我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后来我知道我错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也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来到上海的第一个生日,因为考虑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到去世没多久,所以我生日那天除了收到父亲送的一个昂贵的礼物和生日快乐这四个字外,什么也没有,第二个生日,顾及到继母的病,加上那时我在上海没有朋友,自然是没有人和我庆祝生日的,为了弥补对我的亏欠,父亲送给我了一套房子,那是我收到的第一个最贵的礼物,也是我的第一个牢笼。子炎和我认识三年多才知道我的生日,在这之前我都是一个人在家喝酒,后来子炎知道了这件事,第一次冲我发火,生气的大骂我不够朋友,到现在我生日那天,两个人约着一块儿喝酒,或者一边加班一边喝酒,没有价格昂贵的礼物,也没有铺张的生日派对,有的只是两个人看着同一片景色,轻松地喝着酒聊着天,而每逢我生日,父亲会派李叔送来他给我买的生日礼物,停在车库里的好几辆车,还有坪数越来越大的房子,到价值不菲的手表或收藏等等,我不知道他是无意的还是出于愧疚想靠此来弥补,只是他送的礼物越贵,我的心越空虚。
如果说我的心就像是一杯咖啡,而子炎则是丢进咖啡里的唯一一颗糖,仅有的甜度在被放入咖啡的一瞬间被苦味淹没,夏尔出现后,心里的这杯咖啡被她无意识的调成了摩卡,既酸又甜。
当我知道蛋糕是夏尔亲手做的时候,当我知道她为了我如此用心的时候,心里满满的感动,又有点苦涩,因为我清楚这一切并不能说明什么,现在的我依然只是朋友,和其他人一样,我并不是特别的,不能抱过多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