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万岁》深海大鱼

3、寻访故人

　　太阳即将下山，最后一抹昏黄的阳光也大方的照进城中，行人漫漫，一切都显得那般随和与宁静。

　　城内一品香茶肆，一名白发老者危坐在茶幡之下，一手抚着热茶，一手拿着杯盖，轻吹热气，欲品香浓。岂料，嘴巴刚凑到杯口，便被个毛头小子猛拍一把。

　　“老伯，劳烦问......”

　　“啊烫烫烫——！”

　　受到惊吓的刘茗怪叫一声，一股热茶全部泼在嘴上，手一颤，摔杯在地，顷刻便破的四分五裂。

　　“哪个不长眼的嘛！”

　　刘茗捂着腮帮子，看清来人，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混小子，这可是开水啊！”

　　“我...”

　　尚青尴尬的杵面前，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一句整话。

　　一旁的李牧实在看不下去了，心说一会还得跟人打听事情，怎么没开始就把人得罪了，无奈之下，只好赶上前帮打圆场。

　　“老伯，方才是我兄弟唐突了，在下给你赔个不是”李牧上前，拱手作辑行了一礼。刘茗冷冷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见对方处在气头上，李牧倒还识得大体，赶紧呼来茶摊小二，让其冲来一壶上好的铁观音，接过手，毕恭毕敬呈到刘茗面前。

　　“这茶算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望老前辈海涵，莫与我那莽兄过不去”

　　刘茗突然睁开一只眼，不动声色，但那浓烈的醇香却是一股脑的涌入鼻腔，不禁让他这老茶奴也开始动心。他假装勉为其难接过茶，放在嘴边呡了一口，不由自主赞叹。

　　“啧啧...好茶！”

　　他放下茶杯，正眼打量会面前这位彬彬有礼的男子，火气多少算是有些消停，但还是意犹未尽的怒了尚青一眼，斥道，“你瞧瞧人家多斯文，哪像你，莽夫一个！”

　　尚青似是要发作，却被李牧用目光压了回去，脸憋的就条苦瓜，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说你们几个，外地来的吧？”刘茗又喝了口茶，摸着胡子看向三人。

　　李牧连忙答复，“正是！”

　　“来此作甚？找我又有何事？”

　　“实不相瞒，我等远自京都而来，得知前辈乃是本镇镇长，便籍望能在此处打听一人”

　　刘茗来了兴致，遂问，“何人？”

　　“此人是家父旧交，曾有书信说在此处居住，但并未透露详细住址。”

　　李牧看向他，一脸真诚道，“家父过几日便要庆寿，许久不见故人，甚是想念，这才差遣我等前来，还望前辈相助”

　　听这话，刘茗突然笑了，随即自吹自擂道，“那你算是找对人了，老夫在此居住半生，这青云镇上大小住户六百余家，还真没哪个我不知道的，说吧，你们找的那人叫什么名，我看我认不认识”

　　“其名万青，曾在宫中做过侍女，后被遣散出京，本籍原是秦州雅江人，后因家乡洪水逃难于此，不知前辈可有印象？”

　　“大概什么时候的事？”刘茗皱起眉头，似乎是想不起来。

　　“莫约二十年前吧”李牧如实回答。

　　“年轻人.....”

　　刘茗突然苦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傍晚出门时我家老婆子让我顺便买个菜回去，可现在我都快忘了我是谁了……二十年前的事情你现在跟我打听，那不是难为我了吗？”

　　“确是在下考虑不够周全”

　　李牧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只不过，我来时曾看过本地县志，书中有记载，当时洪水发难，雅江民众多数南迁，流窜至本镇的人口少之又少。而且当时她还怀有身孕，孤身一人不远千里前来，前辈理因有印象才是”

　　“慢着！”话说到这里，刘茗突然神色一变，“你说她来时有身孕？”

　　李牧见状，心中一喜，道，“正是，前辈莫不是想起来了？”

　　刘茗迟疑些许，突然点点头，“二十年前，确实是有一名女子流落此地，而且还有孕在身。不过，当时她的名字并不叫万青，而是叫邱红。”

　　“哦？”李牧迟疑，心说：莫不成忙活多时，竟然查错了人？转念一想，却又舒了口气。

　　只因民女入宫时，一般都不再用自己的真名，只需在职辖司填上档案，之后便只能使用宫中早已安排好的御名了。女子入宫后，不到暮年不允出宫，可当初万青却是个例外，说不定在被逐出宫后，她又再度使用了自己曾经的名字。

　　李牧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随即问道，“那，请问前辈，这位邱红，现正何处？”

　　“死了！”

　　刘茗回答的很干脆，“那孕女来时，身无长物，也无家可归，只得借宿在城外一间破庙中，亏得庙内一名老乞关照，不至于让她饿了肚子。不过后来......”

　　“后来怎么了？”李牧满脸好奇。

　　“后来在一个雨夜，这女子突然开始分娩，当时暴雨雷霆，老乞丐又没钱请大夫，只好冒着大雨赶到镇上找人帮忙。结果等他们好不容易回到庙里，便发现，那女的已经难产死了。”

　　听这话，李牧心一沉，神情一下暗淡许多，心说完了，母子尽丧，这下没法回去交差了。

　　“不过...”刘茗这时却突然来了句，“不过她生的孩子倒是还活着！”

　　“此话当真？”

　　见事情突然峰回路转，李牧又开始打起了精神，连连追问，“那万氏之后，又在何处？”

　　刘茗没说话，皱起眉头想了想，突然像是看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手指向前方，“诺！河对岸被追的那个不就是嘛！”

　　“什么？”三人大惊，纷纷扭头，果然，身后不知何时纠结了一大群人在街上追逐。

　　“不好，少主有危险！”李牧暗自惊道，赶忙上马追了过去，“你们两个别愣着，快随我来！”

　　这一边，小乞丐被追的叫苦不迭，一路跌跌撞撞，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跑，生怕后边这些爷把自己逮住，为保周全，硬是麻起胆子把周边小贩的摊位掀翻一地，引得众人口伐。

　　不过她身后那行伙计倒也好不到哪儿去，平日里最多也就在酒楼上下活动，身子板哪里能跟这野乞丐比，一通长跑下来，竟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个个吐着舌头，像条老狗一般，偏偏身后那位掌柜算盘珠子拍的贼响。

　　“你们这帮饭桶，十几个还追不上一个？回头统统给我扣工资！”

　　听这话，伙计们白眼一翻：没办法了，顶命上吧！

　　被这几位一闹，原本冷清大街上瞬间热闹起来，那些吃饱了饭的居民也开始像看搭台戏般聚在了一起。

　　乞丐沿街一路飞奔，穿过居民区，下了四合桥，往左转了个路口又溜进了集市里。当时正是夜市开档的时间，大大小小的商贩都在开始摆摊营业，人多眼杂，那小乞丐趁乱涌入人流，一下便消失不见。

　　酒楼那帮伙计见状顿时便傻了眼，纷纷戛然止步，做退散状。心想这下总行了吧，人也追没了，不如回家洗洗睡吧。可自家掌柜的今日不知吃了什么枪药，鼓着腮帮子，硬是不死心。

　　“都傻愣着干嘛？赶紧给我找！！”

　　这一嗓子下来，愣是把旁人吓了个机灵，见这么气势汹汹一群人，商贩们不由避让三舍，心里不由纳闷：本镇速来治安严厉，怎么这大庭广众的还有□□出来活动？

　　掌柜的自然不理会这么多，亲自带头上前，大大小小的铺位都让他进去瞧了个遍，十几号人硬是在这集市里搞起了地毯式搜寻。

　　此时，躲在鸡圈里的乞丐也是郁闷至极。明明都已经屈身求全了，可街道两旁仍不时有人拿着家伙什走来走去，要不是怕挨揍，早就跳出去破口大骂了，为只鸡而已，我容易嘛我？

　　而且身边这味也是难闻，阴暗潮湿的鸡圈里，腐烂的干草味混合着粪便味，黏在身上，又湿又热，不禁暗骂：我怎么就瞎了眼跑鸡圈里来了，旁边那家卖水果的铺子多好，又干净又通风！

　　没多会，几个打手走了进店，左右瞄了眼，一脸嫌弃，瞬间又退了出去，八成是看这屋里臭气哄哄，便也懒得多做停留。

　　店老板倒是看的一头雾水，心说你们也不做买卖，话也不说，串个门就走算怎么回事？可还没等他想出个由头，便听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吓一跳。

　　鸡圈里突然伸出一只沾满粪便的手，没多会，便爬出个人来，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看样子熏得不轻。店老板合上嘴巴，顿时满脑子疑问，“诶你谁啊你？你不会是小偷吧！”

　　“得了吧你！”

　　乞丐艰难的爬了出来，跪在地上连喘几口大气，抬起头，恶狠狠盯着他，“老娘才没工夫偷你家的鸡屎！”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剩下店老板尴尬在原地，半天摸不着头脑，“招谁惹谁了我？怎么都跟我过不去？”

　　出了门，新鲜空气扑鼻而来，不由让人精神抖擞，乞丐猫着身子，躲在门边上往外看了看，确认没有仇家后，这才大步走到街上。

　　抬头看，众星涌现，月白风清。本是个平静安详的夜晚，可没想自己却摊上这么个麻烦，实在是倒霉到家了。本以为这就算完了，但老天爷似乎偏爱跟她过不去。走了没多会，街尾便突然冲出几个人。

　　“哎哎！掌柜的，看见了看见了，人在这，赶紧来啊！”

　　一名伙计瞪大了眼睛，兴奋的喊着，抄着扁担兴冲冲追了来。乞丐应声回头，脸垮的像个烂柿子，简直都快哭出来了。

　　“奶奶个腿的，有完没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