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引》闻秋

9、续章四（上）

　　他无法抗拒去做这个梦。梦里他一次次地走进一个宽阔到似乎没有尽头的大厅黑色大理石的地砖光洁如镜，将大厅里的一切都映照出一个真假难辨的幻象。无数巨大的圆柱形厅柱错落有致，蓝色的天光从落地窗流泻而进，像水一样在大厅里流动，充满所有的空间。变异的蔷薇在厅柱上缠绕生长，无数的花朵有的开放，有的谢去，生于死的气息混合在一起，令人连呼吸都不敢大意。
　　大厅里有一个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个女人，瘦小的身子整个陷进巨大的座椅里，黑亮的长发铺了一椅一地。小脚从淡薄的纱衣下露出来，皮肤雪白几近透明，在一大片黑色中白得煞是扎眼。她似是听见他的到来，抬起头来看他。他却每每在她露出那黑色瞳眸的时候惊醒，然后再也记不清她的长相。

　　虹主人挥挥手，伏在地上的小妖精忙行礼退到门外。混沌的灵魂么？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事呢。他勾起嘴角，笑得阴冷。不可放过的机会啊。
　　“去请月晕园的幻月天大人过来，说我在‘启’侯着她。”他从座上起身，手指随意拈了个诀，人已到了回廊上。
　　圣德橘仂有日晕园和月晕园，二园相依相存。日晕园的圣地即“启”，是新的灵魂诞生的地方。日晕园主要的职能便是将□□死去的灵魂收回来，洗去记忆，让其再入轮回。月晕园则相对于日晕园的“生”，是“死”地。经历过太多次的轮回，不堪重负的灵魂便会被带回月晕园，葬到灵魂的墓地。
　　幻月天是月晕园的主人，一直在园中甚少露面。这次虹主人将她请来的用意无人知晓。但相较于虹主人的意图，大家更乐于去猜想幻月天的长相。
　　听见幻月天进厅的消息，所有当值的小妖精们都偷偷掀了眼皮，想要瞧个明白。哎呀，竟是个蓝发的美丽小姐。
　　“虹主人，不知您召我前来有何事？”幻月天冷冷直视虹主人的眼，她一向不喜欢他。
　　虹主人意味深长地拉掉身后遮掩的丝帘，一颗暗淡无光的灵魂被花叶托着，暴露在蓝色的天光下，水汽环绕。
　　幻月天倒抽一口凉气：“混沌之灵！这……大人，我们必须去请陛下……”
　　“不必。”虹主人打断她的话，“把这颗灵魂劈开吧，幻月天大人。把这不伦不类的东西劈开，光明与黑暗怎可这样厮缠在一起！用你的头发将光明与黑暗分开，让他们回归正途！”虹主人的眼眸竟是深邃无底，幻月天被他望着，感到意识离自己越来越远，只剩下一个念头，“劈开他，让他回归正途。”
　　光润的蓝发缠绕上了那颗灵魂，他开始痛苦的挣扎。天光开始暴动，不安的四处流动，溅起星星点点的碎光。
　　混沌之灵被劈开了！一对双生灵静静相依于花叶之上，一光一闇，温暖的天光轻轻将两颗灵魂包裹起来，像是在安抚。
　　虹主人露出满意的笑，抱起瘫软在地的幻月天，亲亲她光洁的额，“辛苦你了，幻月。”声音低喃，长袖一挥，人影已消失不见。

　　身为上界之主杰拉德尔最信任的得力手下，怀特莱德第一次到圣德橘仂，异常吃惊于这里空间重叠之多，之复杂。虹主人神色悠闲地领着他从天荒回廊走过，心里有着某种略带恶意的欣喜。光辉的大天使，看来你会选择哪一个已经是毫无悬念了。
　　雪笙跟在一旁提着灯，心里着急得紧。凤尾蝶派出去好几只了，紫血却一直没有回音，也没有消息说要回来。眼看着上界的使者到了，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在这厢急得六神无主，以至于忽略了那厢虹主人袖子上新绣的几尾蝶，煞是鲜活精美，在挥动间犹若在翩翩飞舞。
　　毫无悬念，怀特莱德带着闇回去了。虹主人招来日晕园魂引，将光交给他，用术法将躁动不安的灵魂定住，封进水晶球内。“送去魔界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墨筝皱眉：“大人，这是……”
　　虹主人转过身，眼风一扫。“回去管好你妹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还不清楚！”
　　“是。”墨筝行礼，放下莲灯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