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京城小马奔腾

2、脱险

　　洛飞惊慌之下喝了一口湖水，忍不住张嘴咳嗽，又被呛了一口，直觉肺部火辣辣地痛，他双眼发白，恐惧勒得他无法呼吸，便要昏阙过去。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似乎看见了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眸中点点微光流转，温柔倾泻。
　　洛飞觉得头要炸开一般，疼痛难忍，恍惚感觉有人在轻轻晃动他的身体，他睫毛剧烈颤动，竭力睁开双眼。
　　初见光明那刻，洛飞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极为惊骇，似乎不相信自己刚从鬼门关走过一趟。无助与恐惧顷刻席卷而来，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瞬间就红了眼眶。
　　忽然发现身边有人，洛飞羞赧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小声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那人比洛飞稍长几岁，一头利落黑发此时湿漉漉地贴着略微黝黑的脸颊，额发下一对浓眉斜斜入鬓，英气逼人，一双大眼黑如玛瑙，灿若星光，此刻正看着洛飞，友好一笑，“是的，你刚才落水时我恰巧从这岸边经过。”
　　洛飞忙起身道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莞尔“我是这村里的人，叫黎成蹊，”说着又打量洛飞一番，道:“你不是这村里的小孩吧。”
　　洛飞点点头，疑惑了，“你怎知的？”
　　黎成蹊笑道:“你看上去不像乡下孩子，而且村里几百户人家我都一清二楚呢！”
　　黎成蹊说得倒没错，洛飞五官精致漂亮，肤色白皙，举止气质确实不像乡下人惯有的豪爽不拘的风态。
　　洛飞也不与他细讲来历，眼看快到响午了，他怕洛妈妈出来寻，忙又道了几声谢后匆匆离去。

　　洛飞回去换了湿衣服，待坐定下来时才猛然想起方才在水中看见的那双眼睛，虽然那时神志已不清，他却直觉不是见了幻觉，又觉那双眼睛与黎成蹊的不太相似，如此这般细细想想，疑惑诸多，却寻不到解答，洛飞十分焦躁难安。
　　此时已至正午，洛爸洛妈招呼着客人进了门，洛妈进厨房煮饭，洛爸招手让洛飞过来叫人。眼见那人身穿月白色粗布长袍，脚蹬紫金线镶边的黑色长靴，额上束一条玄色发带，些微凌乱的刘海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漆黑双眸，薄如刀尖的唇让脸部线条更显锋利。
　　洛爸爸介绍道:“这是村里的风水师柳先生。”洛飞乖乖叫了句先生。柳先生眯了眯眼，道:“这是令公子？长得极是俊俏。”洛飞听后愣了愣，心道这年头还有唤人公子的，稀奇。
　　柳先生打量了洛飞片刻，正色道“令公子印堂发黑，”洛飞嘴角抽了抽，心里补充道“必有血光之灾。”柳先生摩挲着手指，接着道“必有血光之灾。”洛飞没忍住，笑了。
　　柳先生疑惑地看着他。
　　洛爸爸是传统的封建派，他骇道“先生，可有解救之法？”
　　洛飞扶额，叹气。
　　柳先生手指一拆算，严肃道:“你近日犯水，须远离江湖河，否则有性命之忧。”又笑道:“你我今日相见，即是有缘，待我把祖传法宝送予你。”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递给洛飞。
　　洛飞看着对面煞有介事的柳先生，又看看一旁担忧的洛爸爸，无奈只好接过玉佩挂在脖子上。

　　夜凉如水，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蛙叫，更显得长夜寂静。洛飞躺在床上，摸出脖子上的玉。
　　这是块半个拇指般大小的鸡心玉，玉体通透，此时在皎白的月光下，散着一层淡淡的绿色光晕。玉心隐约印着几缕细纹，洛飞就着月光仔细端详，依稀辩出那玉里刻的是个“灵”字。
　　就算是对古玉不甚熟悉的洛飞也知道这是块好玉，只是不知道那神神唠唠的柳先生如何就把这家传宝送了他。

　　第二天天刚亮，洛飞便起了。今日是奶奶的落葬日，老堂屋的正厅坐满了人，由于爷爷和爸爸都是独苗，所以在场大部分是远亲，还有一些爷爷奶奶生前的世交。
　　洛飞瞥见角落有一人正朝他眨眼，他走近一看，发现那竟是昨日救了他的黎成蹊。他惊讶道:“你在这里？”黎成蹊朝他笑了笑，还没答话，一旁经过的洛妈妈很是疑惑，道:“怎么你俩认识啊？”
　　洛飞忙向黎成蹊使了个眼色，含糊道:“昨天我在路上迷了路，是他带我回来的。”说着朝黎成蹊眨了眨眼，笑道:“昨天真是谢谢你哦。”
　　开玩笑，洛飞打死也不敢让洛妈妈知道自己落水的事。
　　黎成蹊心下了然，道:“不用客气。”
　　洛妈妈不疑有他，对洛飞说:“小蹊是你远亲大表姑的孩子，你俩好好相处啊。”说完便忙去了。
　　两人对视一笑。
　　那边柳先生浑厚的声音喊道:“良时到。”洛爸爸捧着用红布裹着的骨灰盒，带领着客人往外走，洛飞忙拉上黎成蹊跟上队伍。
　　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风水师择好的墓地。此时天已大亮，一轮红日普照，洒下柔软的光纱。洛爸爸小心翼翼把骨灰盒放入棺木中，看着被层层黄土覆盖的棺材，洛飞有些怅然。
　　柳先生拍了拍洛爸爸的肩，正色道:“逝者已去，生者已矣。”
　　洛爸爸点点头。
　　柳先生又道:“你一家须过了死者头七方能离开，以安死者之灵。”看见一旁的洛飞，又朝他招招手，严肃道:“切记不要近水边。”
　　黎成蹊撇撇嘴，对一旁的洛飞说:“这道士神神唠唠的。”
　　洛飞无言以对。
　　事情办妥之后，洛爸爸又按着村里的习俗办了场丧宴，邀请了今日在场的客人入席。
　　餐宴直到傍晚才结束。
　　柳先生喝了点酒，瘦削的脸上染着两坨红团，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酒味:“你印堂发黑，”他打了个嗝，指着洛飞说:“不要靠近水边。”说着又定睛看了看身旁的黎成蹊，看了许久，忽然粗声喘气，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断断续续道:“你，你……”话还没说完，便脸朝桌子倒了下去，醉得不省人事。
　　洛飞嘴角直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