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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冬天是她最讨厌的季节。姚棋以最短的时间把自己全副武装好,只留了脸露在外面,C市已经是十度以下的气温,晚上才两三度。

      一切准备就绪,兴冲冲的去拉苏映,后者却躺倒在沙发上压根儿不想起来,难得有机会俯视苏映,姚棋找了个最佳视角盯着研究了会儿。看来是真的累了,连吼她都懒得,本来她也不想出门,不过下午看着小青年们的青涩朝气劲儿,她也心动了,坦白的承认,她是想见一个人,可既然无法主动,那不妨试试偶遇吧,如果上天真的眷顾的话。

      于是,姚棋背弃了小小内疚了下的良心,把苏映拽出了门。

      时间的确还早,即使低气温也没能阻挡需要宣泄的人群,他们驱车去了市中心的地段,一路霓虹闪耀,像在倾述着它独有的心事。步行街上喧闹的人群挤在一起,相互温暖,空气中飘着各种食物的香味,置身这样的人群时,姚棋才清醒,人海中,需要多大的福报才能偶遇,遇见你心目中的那个人。

      下一秒没来由的恐慌撞击心脏,还好,还好臂弯里勾着的那只臂膀,强壮到瞬时让她感到心安。

      苏映的心情似乎被气氛感染,好了几分,他丝毫没觉察到姚棋的异样,只是让她抓紧他,以防走散,人太多了。

      姚棋几乎是一下子就被掏空了来时的那份兴致,原本的设想跟现实差之千里,沮丧感顿然而生。此刻她才开始懊悔,以前错失的那些相遇,当初不珍惜是因为中间的阻碍,如今呢,见于不见,有何意义?脸上的表情快要不被控制,又不想让苏映担心,于是提议去看电影,她现在,需要一个坐的地方,还有一个很好的遮掩,来隐藏一些不想被看见的东西。

      看电影的大多是情侣,特别是在这样的日子,像他们这样的兄妹档算是稀有。苏映买了桶爆米花给姚棋捧着,擦肩而过的都是成双成对,可是如果不说,谁又知道他们不是呢。

      在供销社如日中天的年代,桥民镇还有一个电影院,小得仅能容纳百人。每逢放映的日子,电影院前的小操场上也挤满了人,门票五毛,排队早的可以轮到个位子,后面的就只能站在过道旁看,票一直要卖到小小的放映厅再以塞不进人。没钱买票的在门外听听声音也是愉悦的。

      相较于电影院,苏映更喜欢露天电影。学校每个学期都会有县里的人来放电影,就在教学楼前的操场上。在两棵大树中间,有两排高十多米的铁杆,是供学生课间玩耍的,放电影的时候,大幕就扯在这两棵树间的杆杆上。

      放电影的日子,估计是桥民人的一大乐事,连附近的居民也会跑来观看,对学生来说,不光是可以看到电影,更重要的是不用上晚自习。那时放映的影片大都是抗战影片,小时候就叫打仗的。

      自有记忆以来的观影经历,都是在苏映的带领下。那时前一个星期就听闻要来放电影,自获知消息后她就会开始兴奋,围着苏映经常三句话两句不离打仗的。

      苏映记得,那些个晚饭过后,他带着姚棋迫不及待地奔学校而去,有时候日头都还没完全下山。两个人一人拎一颗小板凳,苏映牵着她,到操场的时候,别说放映的人,就连观众也还寥寥,人们估计饭碗都还抬在手里。来得早可不是什么都不干的,把凳子占在离那两排铁杆五米以外,但又不能太远或太近,太近是因为要仰起头看不舒服,远了就会被前面高大的身影淹没。

      放置完凳子,离开映时间还长,姚棋是坐不住的主,可凳子得有人看着,不然后来的人会把你的凳子推到后面。所以通常是苏映守着凳子,让她去玩。栏杆的后面就有几个大花坛,种了许多兰花草,还有一种被姚棋叫做粉粉花,花色有桃红、黄、白,花状如喇叭,开花后结黑色的小果,掐开里面是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通常在傍晚时分开花,花香四溢。从草丛中寻一根鸳鸯草,然后把粉粉花一朵一朵的串起来,娇嫩的花瓣,馨香可爱,串两串,一手一串让苏映帮她戴在手腕上。苏映总是嘴上念她,不爱护花草,让守学校的李大伯知道了,要打屁股的。姚棋作声不说,点头附和,其实李大伯看到她好多次了,他俩还说话了呢。

      到底什么才是怜惜呢,无人来采的粉粉花,次日清晨早早凋零,人们各执己见。

      夏天看电影的时候,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就是赶蚊子,苏映抱着姚棋一边盯着大布幕,一边还要赶着围在身边的蚊子君,但一个人专注于一件事情时,是不会再分心其他的,所以第二天两人都是小腿胳膊上大大小小的包,而且姚棋的比苏映还要多。姚棋为数不多的一个优势就是皮肤很白,越番衬得那些个红点点更明显,招摇的露在半截裤外,苏映看到的时候会悄悄的懊悔一下,不过对于玩来说,蚊虫叮咬这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连擦花露水的必要都没。

      不过姚棋有一个苏映也无能为力的习惯。他抱着她的时候,头刚好就枕在他胳膊弯里,姚棋会像吃奶一样去吸允他的胳膊,弄得他很不好意思,把她头转正,一会儿她又自动的偏了过去,后来苏映也懒得管她了,第二天的时候,通常除了蚊子君的战绩外,他胳膊上还会有一个吸允出的红印。

      然而这一次,是苏映睡着了。姚棋注意到的时候,苏映的头已经悬空的往后仰去,这一觉睡得直到影片结束。

      开车过桥的时候,两人又临时起兴停了车去湖边绕了一圈。姚棋大学里唯一一次的夜不归宿,就是跑来了镜湖边。凌晨的湖边除了她们几个疯丫头,再找不着半个人影,空荡的街道,只有路灯和湖风陪着她们。如今各奔东西,再聚遥遥无期,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儿,只剩偶尔的电话短信。想到这儿,姚棋才记起翻手机,一掏,结果根本就没带出来。

      游荡到快十点,苏映把姚棋送回去,然后自己开车回家。一个人在熄了火的车里坐着,眉间有一个微型川字,昭示着此刻的心情,手里把玩着黑色砖块,拇指在红色的按键上徘徊,几经犹豫,手机又被放回了兜里,一根香烟燃尽,然后锁车上楼。

      苏映不知道,就在他车位的不远处,停了一辆他应该记得的车子,车里的人看着他进了电梯,期待的转身回望在电梯关上的那一刻彻底粉碎,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个机械音在提示:“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个城市,欢腾过后冷却。静下来的冷清,冻僵了还来不及谢幕的表情,看着转身而去的背影,不知有多少人想过,当那样一个人离去,是带了何种心情?停在原地的人,又要怎么办?更不知道当时间不停向前,而过去的自己,在脑海中渐渐清晰,恍惚中捕捉到事实的真相,原来把事情做得如同决绝,放过的永远不会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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