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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 ...

  •   四月中旬的午后,天色阴沉,泛出冷调的铁青,空气中弥漫着雨前特有的凉冽气息。风刮得有些肆无忌惮,树枝乱摆,尘土飞扬。行人纷纷裹紧外套,加快步伐,心中默默地吐槽这江南春日的怪天气。
      陈桐坐在书店的前台内,手里捧着一本小说,眼睛却盯着外面看。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她只是单纯的在发呆。
      天色越来越昏暗,逐渐晕成一片墨色,像罩在城市上方的巨大黑幕。终于,几道闪电划破天际,阵阵响雷惊醒大地。噼里啪啦,大颗大颗的雨点从天而降,砸出朵朵水花。雨帘那么密集,让房屋,树木,行人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图。
      嗯,幸好早早就电话里嘱咐父上大人关好门窗了。陈桐有些得意地想。
      “叮铃叮铃”
      有人来了?
      探出脑袋望向门口,只见一个穿宝蓝衬衫的青年男子站在那儿,低头拍着身上的水珠。待他抬头,陈桐愣了一下,眼熟得有点过分!
      清爽的短发,秀丽的容颜,微弯的嘴角流露出来的和煦笑意,都是那么熟悉。袖口卷起至手肘,露出成年男子少有的白皙细腻的肌肤,身材反倒不若从前清瘦,变得颀长挺拔。
      “他就是七班那个把校花秒杀掉的程嘉树,长得好看吧!”
      这是陈桐第一次记住程嘉树模样时听到的话,她当时应了一句什么来着?对了,是——
      “当真美如冠玉啊!”
      现在依旧美如冠玉的程嘉树有些诧异地看着不知神游到何方的她,但是想起她以前的样子,又不那么诧异了,懒人怎么会有太大的变化呢。当年的陈桐,可是懒到全校皆知的。不由得,唇边两分的微笑变成了五分 。
      哎呀,更好看了。
      作为有爱心的女同学,当然要收留没雨伞的男同学,两人促膝长谈啦!
      “听说前几年你去英国留学啦,现在是前途大大有的海归了,”
      陈桐端来一杯热茶,递给坐在对面的程嘉树同学。相对六年前见到的最后一面,他似乎变得有些阴郁了。
      “嗯,去年回来的。”食指轻抚杯口边缘,他看着窗外的滂沱大雨,眼神渐渐迷离。“回来接替我父亲的工作。”
      “B大的生命科学院?”
      哇噢,高级知识分子呀,还是海归哒。
      “对。”点头应道,环视一眼所在的环境,“这个书店是你开的?”
      陈桐睁大眼睛看着他,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手指晃指一圈,“这个书店开业至今快六十年了,你高中的时候没来过?”
      神情变得有些尴尬,程嘉树干笑两声,“还真没有。”
      “不对啊,你以前不是一直和路知翕玩的吗?他高中时经常过来租书,周末还会带他弟弟过来。”
      “知翕,以前经常过来?”
      原来那些书都是在这儿租的。
      “嗯,附中的学生基本都知道这儿,虽然有点偏,但是草堂是附中方圆两公里唯二的书店呀!”
      另外一家在B大附中对面,是一个老教师家里开的,不过没有草堂开的久就是了。
      “书店是我两年前从我外婆手里接过来的,除了二楼改装用来住之外,其实没什么变化,以前……”
      程嘉树静静地看着她说话,没有插嘴,偶尔应几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打开话匣子是这个样子,以前大家聚在一块的时候,一般是刘佳凝和钱冰在讲,她在旁边安安静静的。
      突然有些庆幸午饭后突如其来想散步的念头,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这位……旧校友。
      “你跟其他人还有联系吗?”
      突然被这句话打断,陈桐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有点神情莫辩,就在程嘉树打算开口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开口了。
      “你跟他们也没有联系了。”
      肯定句,还用了“也”。
      黝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就像从前刘佳凝问她是不是喜欢路知翕时,她看刘佳凝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硬生生的,像一个人偶。
      “是去英国之后吗?”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一副阳光小青年的样子,全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和身边的每一个人融洽地往来,仿佛所有人都是他的好朋友。自己刚才似乎忘记了,她跟他不熟,准确来说,她跟所有人都不熟,哪怕是在同一个小圈子里相处了三年的“其他人”。
      两人相对无言,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完全不像预报说的中雨。陈桐开始觉得有点吵,吵得心烦意乱,吵得头晕脑胀,吵得……
      “你自己坐一会儿,还有事,失陪了。”
      起身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背影看上去有点像落荒而逃。直到身影消失,程嘉树才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茶,轻啜一口,是普洱。
      高中时期不同班却在同一个小圈子相处了三年的那些人和自己,她一度以为自己忘记了呢,原来,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她想做过一个普通的学生,却认识了一群不普通的人,注定往后不平静。
      陈桐坐在床边,一遍一遍地深呼吸,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脸色青白交替,似乎下一秒就要窒息了一样,很是恐怖。双唇紧抿,眼含泪花,竭力忍住不让掉下。
      到底为什么,她现在会活得这么辛苦?
      信佛的外婆曾告诉她,众生皆苦,人的一生都是安排好了的。哪怕是古时的圣贤,也未必能真正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苦,是你活在这个世上最真切的感受,无需抗拒它,因为它会让你变得真实。
      重逢,有时候不一定都是喜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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