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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玉裂(六) ...


  •   终是曲终人散,宾主尽欢,萧景琰将已经酩酊大醉的誉王送回后堂,遣散了跟随而来的列战英诸人,出了誉王府,便一人,一骑,信步走在有些清冷的街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若是萧景睿,怕是也会对竹惜姑娘动心......萧景睿温润如玉,实在不失为一个翩翩公子......我怕到时郎有情,妾有意,任是月下老人也救不了你了......”
      誉王的话来来回回的在萧景琰的耳畔回响。
      会吗?小惜,真的会喜欢上景睿吗?可是誉王说的没错,自己又有哪里比景睿强呢?景睿那般温厚,就好似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散发着晶莹却不刺眼的光,他总是能让人感到舒服。可是自己呢,似乎除了板着一张脸,冷言冷语地要求小惜做这做那以外,又做了什么呢......小惜最在乎的,是自己身边已经有了两个侧妃。这是梗在两个人之间的,不可忽视的阻碍。小惜那般心高气傲的女子,又能真的容忍其他女人跟她分享一个爱人吗......一时间,一贯冷静的萧景琰,心乱如麻。
      “靖王殿下?”
      不知不觉间......
      “殿下是来找大公子的吗?”那看门人也明白萧景琰一向与谢玉不睦,断断不可能年初五来拜访。
      “啊,是啊......”萧景琰有些晃神,不知不觉间,他竟走到了这里来。
      “真不巧,大公子和言公子出去了。这个时辰,应该是在言府。若是靖王殿下有急事,便去言侯府上看看吧......”
      言侯府。
      萧景睿和言豫津一起将竹惜送到了大门口,言豫津还惋惜道,“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眨眼,小惜你就要回去了,我还没和你喝够呢......”
      “豫津!”萧景睿轻斥了言豫津。言豫津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豫津,替我谢谢言侯的好酒好菜,过几日无事,我再来叨扰。”竹惜笑着说。
      “哎,好说好说。”听到竹惜如此说,言豫津又开心地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我爹这个人,其实平时冷淡的紧,不知怎么,竟然跟小惜姑娘你这般投缘。你看看,那酒可是我爹压箱底的宝贝,据说比那兰陵老酒更为难得。景睿来这么多次,我爹却根本不爱搭理他,一看啊,就是不招人待见......”
      “好了,你个夜盲眼,赶紧打着灯笼回去吧,省得一回灯笼灭了,连自己家里的路都不认得了。”景睿亦是笑着与豫津嬉闹。
      看到景睿依然这般阳光,竹惜这几日一直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要是把苏哥哥也惹恼了,估计你们明年都别想见到我了......”
      “哎哎,”言豫津挤眉弄眼地撞了撞景睿,“这么晚了不安全,让景睿送你回去吧。他晚间视力最好了,像猫头鹰一样,都能放光呢......”
      “去你的,”萧景睿抬手便打了言豫津的头,“你怎么你不说是你眼神不济呢......还说我是猫头鹰......”
      “哎呀哎呀,好了,”萧景睿身量比言豫津稍高这种嬉闹下,豫津是万万占不到便宜的,他便仗着自己灵活,边躲,边告饶,“好了好了,景睿大公子,我错了我错了,我眼神不好,我眼神不好行了吧,哎呀,小惜,你快给我求求情......”
      好似一盆冷水彻头彻脸的浇下,空旷的街巷中,静的能听到风的回响,而萧景睿和言豫津嬉闹的动作,也僵在了半空中。
      “靖......靖王殿下......您......您来.....找我爹?”还是言豫津率先反应过来。
      “太晚了,我来接小惜回家。”
      “哦......哦,对啊,哈,”
      靖王一向少言寡语,说完了那一句简短的意图之后,便不再开口;而竹惜,像是是被施了定身法,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景睿似乎和靖王的关系又有些尴尬,一时间,刚刚还热闹喧腾的场子,竟然就突然冷了下来。
      “啊,哈,对啊,是晚了,我们刚刚还在商量,送小惜回去呢。”言豫津搜肠刮肚地想要打破这令人难受的寂静。
      “不必了,我来带她走。”
      “啊。是啊,哈哈,”言豫津实在是要抓狂了,这等尴尬局面,还是他二十四年来从未面对过的。
      “殿下就一个人?要不,我让我爹派几个人送你们回去......”
      “不必了,”萧景琰上前一步,站到竹惜面前,“走吧,跟我回家。”
      从刚刚萧景琰出现,一直到现在,竹惜的脑子一直都是蒙的。回家?萧景琰来追到言侯府来带她......回家?家?他是这么说的吗?他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家是苏宅?还是靖王府?
      “走,跟我回家。”
      见竹惜没有反应,萧景琰近乎是生拉硬拽地,把竹惜抱上了马背。
      “那......”见到靖王这般,言豫津的心里有些抖,他别过脸去,不敢看萧景睿的脸,此刻灰败成什么样子。
      “那......靖王殿下,就小心哈......”
      萧景琰及其冷淡地回头,朝着豫津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接着转过头,高举马鞭,一骑绝尘,消失在夜色的幕张中。
      “回家......”
      看着靖王和竹惜远去的背影,萧景睿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向漆黑的大门。豫津吓得赶紧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景睿。
      “景睿,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萧景睿推开言豫津的手,宛若冠玉的脸上,此刻一片惨淡的白。
      “景睿......你......”
      “我没事。”
      萧景睿站直了身体,明明是在笑,可是那笑,却让言豫津想要大哭一场。
      “我早就知道的啊......我又在期待什么呢......”萧景睿自嘲着。 “景睿......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这么帅,难道还怕打一辈子光棍不成......咱们......不跟靖王抢......他那么冷淡,也只有小惜瞎了眼,才能看上他......咱们......咱们就当让着他,好不好......”
      萧景睿根本没听到言豫津在说什么,抬起头看,这一晚,暮色沉沉,暗淡的月光与他此刻的心境,竟是那般相符。可就算是月华浅淡,也好过了螺市街那一夜,残忍的猩红。
      “靖王能给她一个家,可是我,又能给她什么?”
      “景睿......你......”
      “豫津,”萧景睿转过身来,“陪我进去喝一杯吧。虽是初春,可夜来风凉,我也想去,挡挡风寒......”
      “好。”言豫津抿了抿嘴唇,总是挂满笑意的脸上,也呈现出了坚毅之色。
      “好。只要你想,我今日便把我爹的酒窖搬空了陪你。”
      萧景睿白了言豫津一眼,心中,却是溢满了感激。
      “好兄弟。”
      “哎呀,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言豫津故作轻松地打掉了萧景睿的手,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劝慰的话语,都是苍白而无力的。莫不如装作若无其事,留下空间,让萧景睿自舔伤口。
      “好了好了,你先进去吧。我去拿酒,顺便再弄几个小菜来,老天保佑,我爹明天可千万别责罚我......”
      萧景睿亦是明白挚友的这番苦心,从小到大,也只有豫津这般了解他。
      “豫津,多谢你。”
      萧景睿的身影渐渐淹没在言府层层嵌套的宅院中,言豫津看去,惊觉这从小和他一块长大的兄弟,背影,竟然透着彻骨的绝望和悲伤。
      “哎,我是从小被我爹忽略,而你,却是长大成人后,被当成棋子来利用;我自幼游荡于红粉丛中,却从来不知‘情’之一物,究竟是何味;而你甫一动心,却是这般无望却痴傻的坚守,你我二人,到底是谁,比较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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