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算计（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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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辰叔，你在干嘛？”
“我在等一个人啊，小鬼。”
“等谁啊，我认识吗？那个人对青辰叔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可是我好像忘了他是谁。”
“忘了？青辰叔，你都忘了，怎么还会去等他呢？”
“是啊，我都忘了……可就算是我忘了，我还想等啊。一直等，一直等……就算是忘了他的容颜，忘了他的声音，忘了有关他的一切，我也还是，想等他啊……”
“为什么？我不懂哎！”
“小鬼，你怎么会懂呢？你不过是一个未化形的小鬼。”
“青辰叔，总有一天我会懂的，不要再叫我小鬼了！”
……
树上的桃花悠悠的飘下来，一瓣又一瓣……
“青辰叔……”树桠上靠着一个人，他张扬的红袍随着飘落的桃花一同悠悠荡荡。飘落的桃花掩盖住了树下咕噜咕噜转着的几个空了的酒壶。
“砰”的一声，远处突然传来了重物坠落的声音。
树上的青年像是被惊醒了，懒懒散散地睁开了眼，茫然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原来是个蓬头垢面的小孩，从树上掉了下来。
嗯，那就是花千骨了吧……青年漫不经心的想着，接下来她的第一句话应该是——“是……是清虚道长让我来的”？
如同复述，那个掉来的小孩儿竟也说出了青年口中一摸一样的话语。
“啧……”这些事他经历了六十万次，整整六十万次。就像是一个剧本，被不停地重复演着，一次又一次。甚至连里面人物的台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思及此，他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东方彧卿那藏在眼底的杀意……
啊，无所谓了，反正都是一个要死的人，他又计较些什么呢？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一点不对劲。
或许是因为喝了太多的忘忧酒。忘忧，忘忧……这仙界传说能让人大梦三生的忘忧酒，对他而言，不过只能让他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无忧的回忆罢了。
以前啊……他几乎快要忘了，最初最想要做的是什么了。
这样一想，他突然就觉得，现在执着的一些一直不明白的事，也没什么意思了。
比如东方彧卿为何想在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事。又比如，因为欠下绿依的因果，不停的为她操心的事……
都无所谓了，反正最后都要死，他还在乎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想在乎了。
最在乎的人，在乎的不是他。
最想等的人，从来都没有等过他。
想做的事，从来都没有能力去做。
最想反抗的人，从来都不敢去反抗。
他青辰，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颗任别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若说棋子，除了沧冕，这天下何人不是天道的棋子？
东方彧卿是天道最早布下的一颗棋子。异朽阁之所以能够知道那么多事，不过是因为天道的允许罢了。只因天道想利用异朽阁放出妖神，所以异朽阁才会知道天底下那么多的秘密——神的秘密、神器的秘密、妖神的秘密……
而绿依，自然也是一颗棋子。一颗，为了牵制沧冕而引出自己的棋子。
这样说起来，他似乎还得感谢东方彧卿呢。莫非异朽阁办事不利，久久不曾达到天道目的——放出妖神，又怎会有他的出现？
呵……真是讽刺啊……
……
……
群仙宴渐渐散了。然而身为玉帝的楚天耀却没有急着回到九重天。
昆仑山的雪其实并不比天山的差。出了群仙宴所在地的结界，漫天飞舞的雪花就落到了他的身上，冰冰凉凉的，却不刺骨。
楚天耀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落到他的掌心，顷刻间就化作了水滴，消失不见。他怔怔的看着空了的掌心，突然就想起了三十三重天内的玉山暮雪。
那个时候他还小，身体很不好，甚至几乎快要夭折。父皇为了救他，跪在三十三重天外九九八十一天，才终于求得那人一面。
那个时候，他是恨那个人的。
他就想啊，他的父皇如此尊贵，如今跪在那人门前求他，他竟还敢不知好歹的晾了父皇九九八十一天？！
后来……他对那个人的钦慕被父皇发现。父皇震怒，为了让他离开三十三重天，为了阻止他的妄想。
父皇、父皇竟然跳下诛仙崖，魂飞魄散……
再之后，他成了帝位的唯一继承人。但因年纪太小，于是帝位由爷爷暂代。
直到成为帝位继承人的那一刻起，他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到底有多尊贵，又有多么的令人遥不可及。
而他的妄想，终是成了妄想……
他以为自己忍得住，只要能看着那个人就好了；他以为自己真的如同表现的那般，把自己当做了那个人的学生；他以为他可以平静的面对天庭中那些臆想他的人；他以为……
但以为，终究只是以为，当不了真。
于是，自那个人醒来，他就再也舍不得远离他一步。于是，天庭私下流传的关于那人的画像、物品全都被他偷换了。于是，他求那个人戴上了面具。于是，在那个人下凡之后，他忍不住对他思之如狂……
“哈哈哈……”他想哭，却在最后化作了一声声的笑，在飘摇的风雪中染上了凄凉。
不远处，一道红影一闪而过。
元凤静静的看着那位仙界的帝王，在风雪中又哭又笑，像个傻子。
他突然就想到了这位玉帝的结局：沉默的爱，至死都不曾说出口，懦弱又悲哀。
他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连这位玉帝，也被天道算计了在其中。
不过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自己都自身难保，难道还会去关心别人不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诌狗！
左右，不过都是一条狗罢了……
眼角的泪痣在皑皑白雪中愈发显得艳丽，鲜红如血。
“楚天耀？”
“谁？”他猛地回头，一眼便看见了风雪中、一袭夺目红衣的元凤。
“你是何人？”他皱了皱眉，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暗中打量着这个悄无声息出现的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元凤看着他，勾唇一笑。“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心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胡说什么！”楚天耀皱了皱眉，权当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脑子有病，不欲搭理，转身就走。
元凤看着他的背影，并不着急，口中的语气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样子：“齐观窗外尘世雨，愿得君心同相思。”①
“闭嘴！”楚天耀猛地回头，冷冷的看着他，袖袍下的手，却因着他的话一点点收紧成拳：“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我是谁并不重要。”元凤没有一丝不耐的重复，“重要的是，难道玉帝你就不想见他么？”
“我听不懂在说什么！”
“玉帝啊玉帝，你若想装疯卖傻，也可以……”元凤转身，做出要走的样子。“只是你那位心上人，恐怕就要不好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楚天脸色一变，赶忙拦住他，“说清楚！”
“啊呀！我以为玉帝你真的什么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呢！”元凤笑吟吟的看着他。
楚天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个人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有事，怎么可能会有事……这样自我催眠着，慌乱的心终于稍微镇定下来。
“你有什么目的？”楚天耀冷冷的看着他。
“目的？不，我没有目的。”元凤仍然是一幅笑吟吟的样子，让人瞧不出心中的想法。“我只是出于好意，来通知一下玉帝而已。”顿了顿，“你那位心上人，中了卜元鼎的毒，无药可救呢。”
“不、不……你骗我！”楚天耀一把扯住元凤的衣领，脸上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疯狂：“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怎么可能！你这个骗子，休要糊弄我！”
元凤的脸色却猛地冷了下来，再也不见了笑容。
他伸手，不紧不慢的将楚天耀拽在手里的领袖扯出来，好好理了理：“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看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不耐烦：“沧冕中了卜元鼎的毒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以为自己是个凡人，甚至还爱上了长留上仙白子画。”
“他啊，再也回不了三十三重天，再也当不了那高高在上的天尊上神，再也不会记得你这个唯一的学生。”
“而你，于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于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陌生人罢了……
罢了……
万年的师生情谊轻飘飘的变成了他人口中的陌生人，心里默恋十万年的心上人，转眼间却喜欢上其他人……
何其可悲？何其可哀？
“啊啊啊啊——！！！”
所有的理智彻底离析，所有的感情彻底瓦解，他终于忍不住崩溃。
“你胡说，我不信，我不信——！！”
他红着眼睛，满目狰狞。就像是垂死的困兽，做着最后的挣扎：歇斯底里的咆哮，企图攻击眼前的所有，逃出囚笼。
“砰砰砰砰——！”胡乱攻击的法术在周围炸出一个个巨坑，硝烟弥漫，冰碴满天。风雪中夹杂的冰碴刺在脸上，极痛、极冷。
尘嚣散去，周围只剩下几十个巨坑。他茫然的看着四周，没有发现一个人。就好像，之前的红衣男子不过是一个幻觉。
幻觉……
那一句，“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幻觉……就好了……
“嗒”，有温热的液体滴落，融化了地上的冰雪，却又被不断飘落的雪花覆盖。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算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