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番外八 夜昙犹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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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在的时候，我从未花心思去关注过二公子。对我来说，他只是大将军的弟弟，一个需要我保护的人。好在二公子一向甚少出门，更不会与人结怨，那么，只要他人在萧府之内，我就可以完全放心。
可是我毕竟不能约束他的行动，也没想过二公子会那么冲动。我没想到他会进殿面圣，请旨出兵，更没想到他能建立功勋，安然返京。
我很高兴，跟二公子密谈了之后，我确信他是个值得追随的主人。但也有些困惑，为什么我以前没发现，二公子是如此的博学多识呢？看来书生也不一定百无一用。
只是公子他突然就要离开了。我有些措手不及。萧府，再次失去了它唯一的主人。
凌枫这小子，我全神防备着他还是让他突然点了我的穴道。眼睁睁的看着永福塔方向的火光照亮了那一片的夜空，我空是着急得一头汗，却毫无办法。等我赶去，那里已经只剩下一片余烟袅袅的废墟。但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的尸骸，我绝对不会相信公子已经不在。
清早不易寻找民夫，到城门口叫来一帮乞丐，挖开所有的瓦砾，下面还是一无所有。我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丢下银子就走。
独自静思了很久，公子对后事已有安排，家事，国事，我尽力按他吩咐的办就是；可是公子我断然不能不管。凌枫一个人陪着公子，我不能放心。
早就觉得凌枫对公子的感情不一般，可也没料到会变成这样；如果早两年发现，我不知道会不会干脆暗中解决掉他？毕竟，这样的感情势必影响到萧家的声誉，现在，还影响到了萧家的后嗣。我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深，又很复杂。凌枫对公子，有着不输于我的忠心，还有近似于依恋的情愫和毫无保留的信赖；公子一方面毫不见外地依然当凌枫是属下，另一方面又毫不掩饰地当他是最亲近的人，给他超乎其他的尊重，关爱和保护。我有些搞不懂，他们这样的感情是怎样发生的。但他们单独相处时，相互间的熟悉，信任，关心，和一些我看不明白的细微情感，又让人觉得温暖。既然公子决意如此，那么我就只有默认。
我不懂爱情，更不明白男人之间的这种感情。父亲，师傅对我的教导，只有忠诚。大将军对我的耳提面命，让我习惯了一切从萧家主人的利益出发去考虑一切。凌枫跟在公子身边，应该是只有好处的。我逐渐习惯了这一切，并对他们的关系刻意保护。公子显然很喜欢凌枫的陪伴，而凌枫对公子的影响力也不言而喻。公子向来很有决断，他赶我走的时候，我明白他不可动摇的决心，作为属下，我服从；但既然没有人葬身火海，那么，一定是凌枫设法带走了他。在感激的同时我又有些责怪：为什么凌枫说服了公子放弃离世的念头，却不来找我？他一个人怎么能照顾公子？凌枫虽然忠心，可毕竟阅历还浅，说不定还要公子照应他。
不久消息就纷纷传回，从京城往南的一路上，各大城镇的药铺忽然连续失窃！尤其是京城唐大老板更是痛不欲生，这老吝啬鬼珍藏的一棵长成人形的老山参本来是给自己延寿用的，千金不卖，可如今竟一夜之间不见了！窃药必是为了救命，想想也知道是谁做的。公子跟凌枫都没有随身带银两的习惯，他们经过的一路上恐怕要有不少人破财了。以凌枫的个性和身手，还有公子的机智和老练，估计他们也不会吃什么苦。只是公子一向行事谨慎，他若想藏匿行踪，茫茫人海，区区两个人实在不易找到。
“夜灵”并没有解散。我把兄弟们都派到了从京城往南的各大繁华市镇，表面上以商人的身份作掩护，暗地里密切关注公子的动向。如果公子需要，所有挂有“萧”字竹叶纹牌匾的店铺，都会毫无保留地听从指挥。
但我也隐约猜到了他们的去向。俗话说蛇咬百步之处必有解药，他们一路向南，定然是到靖安附近寻求解救之法了。此次在靖安跟随公子经历的一切我毕生难忘，那些在呻吟中死去的无辜者曾让公子忧心如焚，我担心的，是公子长期病弱之躯是否能承受这一切。那里有死亡的阴影，却也有生的希望。公子一生不曾为非作歹，连自己的仇人他都放过了，如此好生之德，上天也应该垂怜。
如今，我只有期待。在父亲责怪的目光中，默默地守护着萧府。
皇上迟迟没有赐下谥号，只是将此次出征的赏赐物件派人送到府里吩咐收好。他一直坚信公子未死。这是公子一心栽培的弟子，我会注意保护他的。
萧韵也突然懂事了很多，他虽然还在宫里冒充太监，却在皇上的默许下每天抽出半天的时间来跟我习武。这孩子十四岁才开始习武是晚了些，但他说要继承萧家的武风，一直很努力。萧家有此后人，也算不负先祖了吧。
安王爷不得不出面理事了一段时间，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只是注意一下朝中的人事调动，就又恢复了不理世事的闲散生活。舅老爷凭借资历做上了丞相之位，一时还有些不适应。格局大致还是停留在公子离开的那个样子，希望一切太平。但若是风波再起危及萧家，我也不是怕事之人。
边关骚乱不定，看来不出公子所料，北漠开始有动作了。但公子既然认为李倾意可当重任，那北疆应该一时还不会有问题。
半年多没有公子的消息，我渐渐心安。若有不幸，凌枫也应该送公子回归萧家墓园了吧？也许，他们已经在某个安静的角落居住下来。那我又何必强求一定要见到公子？
生活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中，直到某天忽然有了变化。
每月初一照例要去清点帐目和财物。萧家管挣钱的是我，管花钱的是爹，这天我们一起在账房核对帐目，忽然发现暗格中的银票少了十几万，却多了一只颜色已经暗淡的象牙哨子，拴在半旧的红丝绳上，静静地躺在乌沉沉的木板上。
我立刻就认出这是我给公子的哨子。那天晚上我给了他之后，他就一直挂在身上。怎么会……
心怦怦直跳，我问：“上次公子离京之前，有带暗格的钥匙么？”
爹摇头：“没有。公子出征时几乎什么也没带，他那把钥匙一直是自己藏在卧室里，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立即到公子卧房中去找。这房间一直有人洒扫，并没有灰尘。我扫了几眼就发现，公子床边挂着的玉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小巧的铜钥匙。
能自由出入萧府毫不惊动我的，是谁？知道钥匙和暗格位置的，是谁？对暗格中价值百万余的珠宝银票毫不动心的，是谁？还有那只哨子作为凭证……
我对跟过来的爹笑了笑：“应该是公子回来过了，我想，过几天我们会听到一些消息。”
果然，曾经失窃过的那些药铺再次传来消息：夜半三更，天降银票，补偿了他们半年前的损失！这下搅得各地人心惶惶，有人说半年前的失窃是因为某些老板居心不良为富不仁这才惹来天罚，因为他们改邪归正了上天这才饶恕了他们，一时信佛倡道之风大盛。
我也懒得理会更多。我只知道公子一定是平安无事了。
公子真是个奇怪的人。从靖安回来的路上，公子跟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比如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可是我从小接受的教诲就是听从萧家主人的命令，两位少主都做得很好，我相信他们，又何必要有什么想法和选择？当然处理具体事务我还是会开动脑筋的。还有这次的事，些许药材，拿了就拿了，何必还要再费力气一家家给钱？多此一举……
不对，公子不是这么拘泥小节的人。他拿走的银票全部是通汇银庄开给萧家的，若是有心追查这一怪异事件，单凭这些大额银票都属于“萧”氏这一线索，就能推断出此“萧”并非一般人物，再联系起半年前公子失踪的事情……
暗中追查公子行踪的人恐怕不止我一个。公子这是在向人暗示，萧玉臣很可能还活着。他越是这样行踪诡异，越是容易让人疑神疑鬼举棋不定，就算有人想要图谋不轨，也要有所顾忌，无疑也是向别有用心之人发出警告……
握紧那只象牙哨子，我想公子还是不够理解我，才会要凌枫将这信物悄悄还来。我萧昙认定的主人，一生一世都不会变。既然公子还在，我就会守在这萧府。公子需要我的时候，自然知道到哪里找我。公子一定还在暗中默默地观察着，我想京城里的局势还令他满意，所以他才什么也没吩咐就又走了。
也许有一天，公子还会回来的。我会让他看到，萧家，一切平安。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番外八 夜昙犹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