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8.白昼的狂想 ...
-
离开沢田家后的一个小时。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来往不断，或匆忙抑或悠缓的脚步在她的视线里几度出现，又几度消失。令少女感到不可思议的奇异街景总是在重复不停的更替着。
有多久……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呢。
对于街景的印象，多多少少都留在西西里岛无数个没有尽头的黄昏里。深色的昏黄拉长她的影子，时常一个人沿着重重欧式楼栋下漆黑的屋檐阴影走在回去的路上。
这么想来，好像记忆里也没有多少关于这种地方的印象。
风也好，云也好，或者大空也好，只是触感比起西方国度以来或许更加的适合自己，至少完全不会感觉到任何寒碜之意。被冰冷的血液包裹着的骨髓正在以出乎寻常的速度重生着。
——令原依末玖重生的起始是那个少年。
虽然不知道以何为缘由，但做到这件事的确实是他。这是几天以来原依末玖所总结出的再确切不过的事实。
甚至，连沢田纲吉这个人的存在，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都已经变的无比的重要了。
“原依さん？”少年感觉到后面的人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看到少女正在抬头望向天空。“怎么了？”
“欸？啊抱歉，没什么。”她愣了愣，把购物袋从地上重新拿起，“只是稍微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
纲吉微微侧过头：“那个……是原依さん还在意大利的时候吗？”
蓝眸看了看身旁的少年，又转回来望着前方的路。“是的喔。不过没事的，我根本不想回去的。”
稍稍埋下头。耳际的水绿发有些散落在面庞的周围，些许映出了些阴影。
“呃……哈？”
“之前都说过了吧？在沢田君的周围感觉比较好。”接着似乎又突然间回想到了些什么，嘴边蓦地勾出笑意来。“没错。沢田君也好，或者你的家人也好。都和我所接触到的同类的事物相差太多了。而且，沢田君现在所有的东西，我……”
——“很早以前就忘记了。”
……
忘记了？
沢田纲吉一时的怔愣，他没有迅速的理解少女的想法，反而像是突然间被什么捆绑住了一样。左瞳那边突然传来隐隐的痛楚，脑海也是一片空白。有些复杂的心绪交杂一瞬令自身无法辨别。
我……是不是也忘记了什么呢。
“啊对了，原依さん，那个，之前我曾经在——”
说到半截的话被不怀好意的声音打断，“哟！——这不是沢田吗！”
理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的不良少年正裂开嘴从身后的阴巷里走了出来，衣服裤子松松垮垮遮在身上，能看到的皮肤表面都是大大小小的污渍瘀痕。有几个人手里操着类似铁把木棍的东西扛在肩上，带着墨镜的混混头一脸轻蔑抬高了下巴：“在这种地方干什么，难不成特地来受死的吗？”
“咿！”纲吉撑大眼咬了咬嘴唇，向后趔趄了几步，脚步瘫软倒在地上，“是……是之前学校里的那些人！！”
“哦，还真亏你记得我们啊喂。嘛不过也对，上次把你打的都出血了欸，不记得才有鬼吧啊？哈哈！”
似乎很快注意到了原依末玖的存在。那个人撇嘴啐了一口朝她走了过去，抽出背后凶恶而锋利的铁具，“喔喔喔，这次还带了女朋友吗？不可能吧？～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和你这渣滓一样的废柴——”
“原依さん！！”
“哟喔喔，还在担心吗渣滓废柴，你除了吓傻还能做什么？好了小姑娘，要不跟我们一起……”
“——喂。”
少女杵在原地纹丝不动。
额前的碎刘海被从后背袭来的狂风轰然掠起，露出阴霾下紧皱的眉，此时蓝眸里正承载着刚刚油然而起的怒火，眸里光晕顷刻灌入凶狠的印记，“刚才，你说了谁是渣滓？”
“……啊？”那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气场改变懵住了。愣了一下，又吊起嘴角挂出轻浮的笑，“喂喂，别突然这么凶——”
刹时，只见手拐狠狠的撞向了对方叫喧着欠扁的下颚。然后是眼花缭乱的时候又马上的迎来了一拳。
甚至连这一刻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都还没弄清。其余的人们清楚的看着水绿发色少女瘦弱的肩骨，带动她的臂膀正在迅速而有力的挥动着。
几秒钟之后，水绿色停下了动作。少女微微喘着粗气，放下双拳，又重新握紧，抬眼看着瘫倒在地满脸瘀肿的人，仍一息尚存，嘴角处居然掠出了几丝笑意，“还有，你。之前把谁打的很惨？”
——
有杀意在涌动。
这是沢田纲吉瞬间感受到的。
他很清楚。那个少女现在居然是在保护着自己的。不明原因也不清楚她是如何把那几个人瞬间打倒在地的，但他目前为止瞬间所感受到的，是少女的背影里透露的一股可怕而强烈的杀意。
“……原依さん？”
试探着呼唤了一下此时的原依末玖，但前面的人分毫未应。
然后，他看到她捡起了脚边掉落的铁质刀具，是从刚才那个人手里掉落下来的。
刀面映出冷冽的光，映照出此刻的少女杀意泛滥的面庞。
——若是伤害了沢田纲吉的话，为什么还能像这样继续苟活呢？
举刀。
“等……等一下原依さん！你在干什么啊！？”
少年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来，伸手猛地拉住了原依末玖右手臂上的袖口。转过头来，他的瞳孔正不受控制的收缩着：“已经够了！他们已经站不起来了不是吗！”
不知道是谁的手臂在颤抖，两个人脑内的思考在这一刻都产生了瞬间的空白。
有些不解的看着少年。
此时他的暖棕色眸失去光泽。嘴唇战栗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犹豫着：“虽然现在说很奇怪，但……”
“我觉得原依さん的话，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噢。”
手还在发颤。
他是想着要如何要使得少女能够冷静一些，于是必须要马上说些什么。
他回想起少女凶恶的有些扭曲的面庞，那是令他感到必须要做些什么的源泉。他必须要让不久之前还能温柔笑着的原依末玖回到这里来。
于是他这么说了，是出自内心的。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为的是让少女放下手中的危险器物。并且笑着，眉宇有些无力的向上蹙起，“而且……我还好好的，不是吗？”
###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他们两人发现必须要立刻离开这里。
并且刚才的事可不是在什么阴冷偏僻的小巷里默默无闻的发生的。若是有人看到14岁的初中生少女手持铁刀马上就要砍伤了人还没有报警，那才会很奇怪。
“抱歉……沢田君。”她走在少年的身后垂着头，“刚才不应该那么做的。明明后果会很严重。”
“欸？啊，那个没关系的啦。”此时的纲吉放慢脚步，害怕自己又一个人走在前面，让身后的人感到更多的孤立。
“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的话已经很好了。啊对了，等会儿回去的话，原依さん要试一下新的衣服吧？”
“……啊，嘛。虽然是这么说，但选择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犹豫的。”
实际上原依末玖是望着街旁大大小小无数的店面商铺，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已经打了退堂鼓。
沢田纲吉说他去帮忙买饮料来，于是末玖趁着机会拐到了脚程最近的服装店里，按着“SALE”的字样胡乱的抓了一件上衫和不知是裙还是裤的下衣扭头就走，售货员默默看着不知为何一脸窘迫购物的少女丢下了大把的钞票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我大概……关于逛街这个方面不是特别擅长吧？”
纲吉听她讲完不久之前自己尚未知晓的关于购物恐惧的故事，虽说极力忍住但还是失败了。噗哧的笑出了声。说，哈，原依さん原来不擅长这种方面啊。
###
“对了，沢田君。”
“啊？”
“你刚才说过‘我笑起来比较好看’的吧？”
少年闻言，浑身突然一个激灵，没有敢于回头与少女对视，以及不愿让少女看到满脸的通红：“啊……啊，那个……就是……原依さん笑起来的时候，会比较……”
“谢谢。”
“欸？”
“我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说。而且……”
你大概是不会知道的，沢田君。关于，给予我你所看到的笑颜的那个人，就是你——这件事。
TBC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 8.白昼的狂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