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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命如草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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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夏夏认为那些电视剧里接到噩耗,却还扯着僵硬的笑说不可能的情节,一定是骗人的。因为她当时听到医院打来电话说她的爸爸抢救无效死亡的时候,她是立马哭出来了的。
当夏夏跑出去拦车要到医院的时候,留下的三个人还面面相觑。
恒远立马追了出去,牧歌拉着陈澄紧随。
他们四个人刚好挤在一辆出租车里,夏夏几乎要抓狂,拼命地催司机快一点。他们三个一听是医院,大概也明白过来,只剩下一脸不相信的惊愕。牧歌脸色沉了下来,脑子飞快地运行着,医院在这座城市,夏夏着急成这个样子,应该是叔叔出事了。牧歌深深吸了一口气,传简讯给自己的爸爸,要他们赶紧来医院,牧歌拼命地压制着自己悲伤的感情,因为他很明白,这时候夏夏只有他了。
到了医院,夏夏揭开白布,跪了下来,放肆痛苦。
陈澄和恒远也大概猜到了这个约摸40来岁的男人是谁,都红了眼眶。陈澄走上去,轻轻抱住夏夏,正在痛苦的夏夏。
周围医生看着这么小的孩子,皆动容。
夏夏不知道后来是怎么止住哭的,好像牧歌的爸爸来了,他又将白布盖了过去,拍了拍夏夏的肩,转身走了。后来牧歌拿了很多单子要夏夏签字,夏夏也没看,就歪歪扭扭地写上了“林夏夏”三个字,后来发现是死亡确认书,上面的名字是“林大柱”,夏夏瞬间觉得有些好笑,她想起原来说爸爸的名字不好听,爸爸笑着说,夏夏的名字是世界上最好听。
从此,林大柱只可能出现在回忆里。
夏夏身子一软,几近倒在地上,却发现倒在了陈澄的怀里。陈澄早就泪流满面,却一直抱着夏夏,害怕她有什么其他举措。夏夏微微转过头去,看见了恒远,恒远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为什么不再是痞痞的表情了,如果是,我会以为,我们还在奶茶店,还再学校,还在从前。
没有看到牧歌,夏夏有些慌了神。
牧歌呢。
姐,我在这儿。
牧歌拿着一堆单子跑了过来,汗涔涔的,倒是少见他这副略带狼狈的模样。
牧歌又叫她姐姐了呢,好少听到这个词,牧歌再一次地在安抚她么。他们三个都蹲了下来,围着哭趴了的夏夏,旁边是林大柱早就冰冷的尸身。
夏夏也不知道她怎么睡着的,睡了多久。醒来之后,是在牧歌的家。
夏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许久才动动眼睛,扫视了一圈,看见陈澄在一旁看着她,小嘴微张,一脸害怕。最后哆哆嗦嗦地说着“阿姨去上班了,叔叔有事去了。”
夏夏看着陈澄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许是听到有动静,牧歌和恒远推门走了进来。
是不是多亏了我,让你见了家长啦。
夏夏竟然开起了玩笑,没想到让陈澄眼睛瞬间慌了神。
陈澄,你怎么不脸红啊,你脸红啊,就像原来那样;恒远,你快过来附和我啊,痞痞地说话啊,就像原来那样;牧歌,你快过来皱着眉头叫我林夏夏啊,就像原来那样。
姐。
到底是牧歌先开了口,一声姐,却打破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想,牧歌,你好残忍。如果可以,今生能不能不要再称我为姐姐。
再一次,另人措手不及又是情理之中的崩溃大哭。他们三个人围在一起,紧紧地抱着夏夏。
别哭,夏夏。
最后,夏夏还是问起了爸爸死亡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他们三个人一脸不知如何开口,一脸担心的表情,夏夏觉得可笑,她亲爸爸的死亡原因,她这个做女儿的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林大柱是在巡查小区的时候发病死的。
真是命如草芥,一句话竟交代了一条性命的离世。哪怕林夏夏再爱她的爸爸,哪怕在林夏夏的世界里,她的爸爸是神,到头来在别人的眼里,她的爸爸就是小区里可有可无的安保人员,发病时倒在偏僻的小区上,过了一个上午,才有人发现他。
人活如此,悲凉之极。
后来牧歌的爸爸回来了,心疼地摸了摸夏夏的头。告诉她从今以后就把这儿当成她的家。然后把林大柱的存折给了夏夏。夏夏捏着存折,嘴已经被她咬破,却还是平静地说,我和叔叔家没有半点关系,怎么能够住在叔叔家给你们添麻烦呢。
夏夏很平静,牧歌很平静。陈澄却是像被惊着了一般,震惊地看着夏夏,转而看着牧歌。恒远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恒远,你早就猜到了是么。
夏夏不管叔叔的劝阻,拿着那本薄薄地存折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回来了,按照电视剧里,不是应该布满灰尘吗,夏夏走到客厅,看见了爸爸时常熟睡的沙发,她太累了,已经没有精力去睹物思人了,倒在那个沙发上,竟然睡着了,和着想象中爸爸的余温,爸爸,我的爸爸。
恒远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夏。夏夏执意要从牧家离开,他们三个想也没想就跟了出来。夏夏,为什么上天要对你这么残忍。
熟睡中的夏夏没有平日里舞刀动枪的精气神,她是鹅蛋脸,皮肤很细腻,虽然现在很苍白。在校外脱去校服的她更显魅力,许久没有打理的头发还是当日的马尾,随意地杵在夏夏头上,正如她,对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上心。眼角的泪水已经干了,留下两条白色痕迹,看得恒远心扎扎地疼,夏夏手里还死死地攥这那个存折,罢了罢了,随她吧。
陈澄很惊讶,非常惊讶,惊讶他们竟然不是兄妹。一瞬间陈澄很害怕,仿佛觉得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成日在他们身边,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在夏夏说出“我和叔叔没有半点关系”的瞬间,陈澄捏紧了床单,她还是有理智的,不能在叔叔面前失了礼,更不能让叔叔知道,她是牧歌的女朋友。一路上,陈澄压下满心疑问,跟着夏夏回到了她的家,只是问什么有些想哭呢,眼前是牧歌在跟着夏夏奔跑,而她,陈澄,想都没想,就跟着牧歌走,牧歌,牧歌。
好容易到了夏夏的家,恒远跟着进去了吧,马拉松一样的赛跑让陈澄头晕目眩,终于夏夏安全到家了,牧歌好像也停下来了,好累啊。陈澄一下子倒了,不是摊倒在地,而是保持惯性跑步的姿态,一下子栽倒了牧歌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陈澄无论对谁都是那么有礼貌。
牧歌感觉身后撞击,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