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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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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外面衣衫簌簌之声,似有人在整理衣裳,半晌,才有人推门而入,却是个艳服美丽的女子。樱唇翘鼻,红鬓梅妆,头上还叮叮当当地戴了许多翠玉黄金似的饰品,身上却是一身艳得过火的红衣。红衣本就很难配,不管是肤色还是气质,若穿不好,要么俗气,要么显得老气不入时,因此时下的姑娘们一般人都不穿红衣的,但她却偏偏要穿。不但要穿红,还要那种红得几乎要冒火的,艳得刺眼的红,但她却穿得理所当然,好像这红,只为她一人而有色,只为了她而生似的。这身红衣穿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显得媚俗无比,但在她身上却显得妖艳无比,妩媚无比。众人皆因她的美貌艳丽而震,却没人注意,温文洒脱,有再世诸葛之称的说命公子却在见到她时脸色大变,继而便是一脸苦笑,像是全天的所有的黄连全都放在他嘴里似的,还有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不知是内疚还是伤痛?
“姑娘不请自来,不知所为何事?”月出彬彬有礼的出言问道,月出是有名的温文君子,是以其温文的性格而闻名于江湖的。据说,就算是大敌临前,他也要一字一句地先客气完,然后慢慢地向人道歉,最后动手。
而月出和日出最大的分别是一个温文一个豪气,因此,一般有事,是由日出出手,而月出则动口。
女子先施一礼,也许是习惯使然,姿态竟然温柔端庄,也就是那盈盈一礼化去了她身上风尘味,只是一个看似风尘的女子却似小家碧玉般地施礼,多少有些奇怪。
“公子的话好生奇怪!何为不请自来?虽说‘如生楼’财大气粗,但这湖可不是‘如生楼’的,我爱来便来,何需谁请?我倒要问公子,何为要把船停在这儿,挡了我的路?”女子一本正经地道,虽是有些胡搅蛮缠,却让人无法反驳。
“姑娘说的有理。月出向姑娘赔礼。”月出也甚是奇怪,竟还连声称是,点头微笑。
女子姗姗走了进来,咯咯地笑着,“赔礼倒是不必了!小女子也不敢当。”她两眼一转,明明是个像孩子似的顽皮举动,竟也是万种风情,“只是今儿是什么日子啊?心意三楼全到齐了,哟……”她惊讶似地拖长了声音,“这位想必就是名震江湖的说命公子了,听说说命公子可做了不少为国为民的大事呢!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她似讽似褒地走近说命,弯腰低头,几乎就要碰到说命的脸了。
“干什么?”站在说命身后的湛露猛地伸手,挡在女子身前,护住说命,另一只手上的匕首抵在到她的咽喉。
“休得无礼。”说命厉声喝道,抓住了刀尖。竟忘了,这女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这船上,武功自是不弱,湛露如何伤得了她。
湛露一惊,这本是出人意料的,就连月出日出及两位楼主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谁也不会料到说命会出口喝止,更没料到他会去抓刀尖。众人一惊,都忘了如何反应了。只呆看着说命手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好像连刀还在他的手掌里的事都忘了,自是没想到要帮他包起来。
女子骤然飞身而退,又咯咯笑了起来,“咯咯咯……笑死人了,真是好笑啊,这可是今年我见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真……真笑死人了……咯咯……”她笑得喘不过气来,直不起腰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最后竟就捂着肚跪坐到地上,在地上狂笑起来。
众人见她如是反应,就更是迷茫不解了。
说命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竟没感觉到有半点的疼痛。只是心中却是如要撕裂般地痛了起来,这个女子啊,她现在已经在穿红衣了么?竟已是这样笑了么,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呢?她说她最讨厌的便是红色了,那时她是喜欢黄衣的,她总是一身淡淡地黄衣,如山上初开的雏菊,冲着他淡淡地笑,那笑,就如同山上的太阳花被微风抚过似的舒服。只是什么时候,她竟已经不那么笑了?什么时候呢?啊!就是那天,那天开始的吧?从那天开始。只是,他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有多久了……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从那一天开始,便没再听到过她娇娇软软的声音,而这一切,这一切的罪魁祸手竟是他,竟是他自己啊……!
说命痛苦地看着笑倒在地上的女子,竟觉得说不出话来,原本极力控制的情绪也突然激动得让他的声音发颤,“无衣,无衣,你……!”
“住嘴!”女子忽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看着他,汨汨的泪水让她的脸变得乱七八糟的,额上的梅妆被弄乱了,头上的那些叮叮当当的翠珠也掉了也好几个,她恶狠狠的表情里竟有种莫明的悲哀,眼神里竟有说不出来的绝望似的伤,震人心弦。
“说命公子……这个人竟是说命公子!?”她喃喃地,似叹似疑,忽地又一抬头,看向说命,那眼神里带着的竟是铮铮的,明明白白的……恨!
“你竟还知道无衣,还敢叫这个名字……?”她一步一步的逼过去,风情万种的脸孔竟变得有些可怕的恶毒,“你知道么?”她轻声地,像是在安慰一个快要哭出来的孩子似的,轻轻地,缓缓地道,“你知道么?无衣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的,你知道么?忘了么?”
“无衣……”呆立半晌, “对不起……” 竟讷讷地说出这三个字来,说命痛苦地按住自己的胃,却还是勉强自己抬头去看她,眼睛直直的,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竟说出这样一句对不起。他却不知,女人最不需要的,最恨的,便是这三个字了。
“对不起……?”那女子一呆,“竟是对不起么……?”她又一笑,那笑,是近似疯狂的,“无衣啊无衣,你苦苦恨了这么多年,你苦练那些你根本就厌恶的武功,换来的,竟只是‘对不起’……”她自顾说着,又跌坐到地上,嘴里只喃喃地说着,念叨着。
说命无言,只看着她,任由刚回过神来的湛露为他包扎,一动也不动。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再也没看他一眼,也没再说一个字,那背影竟有种说不出的孤寂脆弱。
众人呆呆的看着她走了出去,竟无人阻拦,好像她这一来一去的只是一场梦般地不真实,除了那一地的血,和说命手上的伤。两位楼主虽说奇怪,但倒也不好问,必竟这人家的私事,而且,想要从说命公子嘴里套出什么话,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一时间倒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起身告辞,各自散去,且不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