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键之上》董道

20、猎物

　　迈克·雷吉知道自己一下飞机就被盯上了，他看到了那一组吸血鬼猎人别在袖口的金色“D”字徽章——猎人联盟“猎犬”的标志。但这还不足以让他心惊肉跳，相反他觉得非常生气，自己怎么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吸血鬼，只派来一组“猎犬”是不是太小瞧他了。
　　他本来打算给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可随后真正让他胆战心惊的事情出现了。伴随着一阵飞机引擎的轰鸣，迈克·雷吉觉察到几股魔力降落在伦敦希思罗机场。这几股魔力极其稀薄，很难认为魔力的主人是强大的吸血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迈克就是觉得这若有若无的魔力激起了他内心的恐惧。
　　他用尽全力逃跑。那几个吸血鬼很可能是血族议会的惩罚部队，他可不想冒险跟他们开战，毕竟自己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就让那帮吸血鬼猎人去笑吧，活命才是最要紧的，如果他们运气不佳跟惩罚部队撞上了，还可以帮自己拖延一点时间。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变成了惊弓之鸟？

　　“那个家伙为什么要跑，梵卓？”一个长相精致的年轻人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疑惑地问他的同伴。
　　“害怕是一种你我都很难理解的情感，勒森巴。”叫梵卓的年轻人讲话时字正腔圆，再加上秀气的脸和一尘不染的修身西装，显得颇有几分贵族气息。
　　“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现代的吸血鬼，本来还打算让他当道友……倒油……导游……对！导游！本来想让他当导游来着，”勒森巴遗憾地叹了口气，“现代英语的发音真奇怪。”
　　梵卓指着勒森巴的长袍和凉鞋：“说真的，如果你不是非要穿成这个样子，我们是可以找到几个人类导游的，而且……”
　　“嘿！这可是罗马时代最流行的打扮！还有，别老提坐飞机的事情，在我们睡觉的时候世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难道你就不想尝试一下这些新鲜玩意？”
　　“你这种无常的性格总是让我觉得很难跟你交流。”
　　“别老是一本正经的，梵卓，承认吧，你也觉得这个叫飞机的东西很有趣对不对？”
　　梵卓一副淡然的表情：“我们避世十几个世纪了，这期间地球上出现什么东西都不足为奇。”
　　“‘世纪’？‘地球’？这些词儿你学得倒是挺快。”
　　梵卓又瞥了一眼勒森巴的长袍：“我不像你，我懂得与时俱进。还有，我们已经迟到了两天，所以最好快一点，冈格罗和迈卡维该等急了。”
　　勒森巴两手一拍：“随时可以出发！我们能开车吗？我觉得那比坐飞机还好玩！”
　　“不行，我可不想你再把十七八辆车都撞进河里去。”
　　“那我们就去玩那种带轮子的马吧，叫什么来着？磨合？和托？”
　　勒森巴苦思冥想的时候，突然觉得气氛有一点诡异，他拉了拉梵卓的衣角，悄声问道：“这几个人为什么围着我们？”
　　梵卓扫了一眼围上来的五个人，他们的徽章引起了梵卓的注意：“你们是吸血鬼猎人对吗？”
　　“吸血鬼猎人是什么？”勒森巴睁大了眼睛问。
　　“就是专门杀你这样的怪物的人。”一个棕色鬈发的小伙子高傲地说。
　　“什么？我这样的怪物？”
　　“勒森巴，”梵卓不耐烦地说，“我不是让你好好研究现代社会吗？难道你都不知道当今的血族社会——现在叫地下世界了——是怎么运行的？”
　　“你是在说你给我的那几本书吗？我把它们卖了，换来的钱我拿去打游戏机了。”
　　棕发小伙子的声音插了进来：“我们没时间听你们在这里废话，自己选吧，被就地正法，还是让我们带回去做成标本？”
　　“我记得你们是有保密规定的吧？”梵卓四周打量，“这里怎么说也是机场，在这样公开的场合猎杀吸血鬼，你们不怕被普通人看到吗？”
　　那个小伙子哈哈大笑：“傻瓜，你看周围还有人吗？我们的人早就做好保密工作了，这里已经是……”
　　一个看上去像长官的中年人打断了小伙子：“别说了，巴曼，直接动手！”
　　“是！”巴曼恭恭敬敬地回答，接着毫无预兆地掏出手*枪。与此同时，另外五个人也一起举枪向梵卓和勒森巴射击。
　　子弹的呼啸响彻夜空，梵卓和勒森巴在枪火之中先后倒地，“猎犬”们随即收起手*枪。
　　“干掉了两个杂鱼。”巴曼很兴奋。
　　“巴曼，这次你的掏枪速度还算勉强跟得上，但是，”中年人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我们是暗杀部队，你那样大大方方地跟吸血鬼搭话是怎么回事？记住，以后遇到敌人，直接干掉，听懂了吗？”
　　“我知道了，前辈！”巴曼鞠躬回答。
　　中年人点点头，对其余的人说：“你们也要记住，我们是暗杀者，我们要做的只有一点——出其不意。如果不能在敌人发现你之前杀死他，那就在他施展出力量之前杀死他。‘猎犬’抓猎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真疼啊！这就是叫手*枪的东西是吗？”
　　中年人听到这阵幽幽的声音，猛然回头，吃惊地发现两个吸血鬼又慢慢地站起来了。
　　“有两下子啊！”巴曼牢记前辈的教诲，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他本想一刀砍下梵卓的头颅，但是还没到梵卓面前他就被一股力量弹飞了。
　　触地的一瞬间巴曼打了一个滚，单膝跪地稳住身体，迅速掏出手*枪以标准的射击姿势把一串子弹射向梵卓。可是梵卓一摆手，所有的子弹都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哗啦哗啦”地落在地上。
　　巴曼立刻意识到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他转头望向自己的同伴，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只见四位同伴正举着枪相互瞄准。
　　“我刚刚读取了你们的记忆，所以在当今世界你们这些人会为了对付我的子孙而不择手段对吗？”勒森巴阴沉着脸，“我有点生气了。”
　　“你们在干什么？前辈，你们怎么不动啊？”巴曼慌张地问着自己的队友。
　　“身体……不受……控制……”中年人拼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勒森巴突然狞笑着问巴曼：“他们的身体控制在我手里，我让他们死他们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想救他们吗？”
　　“你想怎么样？”
　　“你去把这几个人中你最喜欢的那个杀掉，我就让剩下的人离开。我看，就杀他吧。”勒森巴指着中年人。
　　“不行！这不可能！”
　　“男人要果断。”勒森巴叹了口气，几个队员开始相互射击。
　　“不！别！”巴曼抢上前去向阻止队友，可是跑到一半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怎么用力也站不起来。
　　“这就是身体被别人控制的感觉，”勒森巴微笑着说，“快把那个人杀了，我就饶了你和你的队友，我说到做到。”
　　巴曼无助地看着同伴互相残杀，他已经完全慌了神：“不行……这不可以……不行……”
　　“快点吧，他们已经不能再等了，”勒森巴指指几个“猎犬”队员，如注的鲜血从他们的身体里喷涌而出，“三个有价值的同伴，还是你尊敬的前辈，你必须要选择！”
　　“不……别……求你……”
　　“人类这种绝望的神情真令人兴奋。”勒森巴残忍地笑着说。
　　子弹破空的尖锐声音，同伴们痛苦的喊叫，还有勒森巴令人窒息的笑声，巴曼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他不忍心看眼前的血腥场景，可是又止不住地想去看。
　　“你到底干不干？不杀了那个家伙，你们几个都活不了，”勒森巴挑逗地说，“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会保住自己的命，去把那位敬爱的前辈给……”
　　勒森巴还没说完，巴曼突然大喊一声，举枪朝他射去，子弹一颗一颗地击中了勒森巴的身体。
　　“猎犬”们相互射击的声音停止了，巴曼眨眨眼，发现他的枪正对准了自己的前辈。自己真的向前辈开枪了？！
　　“好样的！”勒森巴惊喜地高呼，“看！你最后不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吗？”
　　手*枪从巴曼手中滑落，他匍匐在地，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勒森巴蹲到巴曼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我信守诺言，立刻让他们停止了互相伤害，只是……如果你能再早一点做出决断就好了，他们在你杀人之前就已经死了。”
　　巴曼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勒森巴击垮了他的意志，他崩溃了。
　　“杀了他吧。”梵卓冷冰冰地说。
　　“不，我说了我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我会让他活着的。”
　　“他生不如死。”
　　“那也不能让我打破自己的诺言啊。”勒森巴无辜地说。
　　“你这种爱好真让我反胃，”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不管是人类、动物还是植物，他们都是平等的生命，我们不该折磨他们。”
　　勒森巴看着远远走来的三个人影，张开双臂开心地说：“冈格罗！你这浑身鸟粪味的原始人，你来了！”
　　“我来是为了确保你们不会做出什么种族灭绝的行为。”叫冈格罗的人体型魁梧，穿着一件印有“保护动物”字样的衬衫。
　　“只有你们两个人，也就是说托瑞多拒绝了对吗？”走在冈格罗身边的一个矮小男人问。
　　走在冈格罗另一边的手臂粗壮的男人回答道：“迈卡维，这不是很明显吗？真奇怪那家伙居然会放弃这个取材的好机会，年复一年地待在同一个地方能写出什么好诗来？”
　　梵卓摇摇头：“他说他打算尝试着写戏剧，叫我们不要打扰他。”
　　“那就算了，”迈卡维说，“现在我们只有一位兄弟要去拜访了。”
　　“啊，布鲁赫！那家伙我真不想去见他。”手臂粗壮的男人仰头高呼。
　　“我能理解你，乔凡尼，”勒森巴“哧哧”地笑着，“他最喜欢让你造武器给他，可是又老是弄坏。”
　　“像这种只懂得用蛮力的人永远理解不了如此显而易见的道理——每件武器都有自己的灵魂，”乔凡尼显得非常认真，“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还穿成这个鬼样子，勒森巴。”
　　“别再跟我提衣服的事情！我已经听梵卓发牢骚发了一路了！”
　　这时梵卓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我们时间紧迫，还是先办正事吧。迈卡维，你之前说布鲁赫藏在哪里？”
　　“威斯敏斯特宫。”
　　“威斯敏斯特宫……这个词的发音我很喜欢。走吧，我们去找布鲁赫那个大个子，此外我还有一个提议，”勒森巴热情洋溢地说道，“我们骑摩托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