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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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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人用棍棒打了般,钝钝地疼着醒不来。身体也轻飘飘的,像是一叶扁舟,在茫茫的大海上孤独地飘摇着,却找不到方向。雾,突然的,便是一片迷蒙的雾,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娘亲......”一声悠远空灵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回荡在四周。慕寒清打了个颤,她是真真的听到了这声饱含哀怨的声音,就在耳边。“孩子,孩子,是你吗?”来不及细思自己缘何可以听见,她只是像无头的苍蝇般的,焦急地四处找寻着,“孩子,你在哪?快出来,娘亲找不到你,娘亲不喜欢......”声音有些嘶哑,有些哽咽,她不喜欢现在这样,找不到的感觉,让她心慌。
“娘亲,爹爹不要我了......呜呜呜......”又是一声忽远忽近的声音,飘荡在耳边的空气中,让人寻不出声音的源头。
“你快出来呀,娘亲要你,他不要你,娘亲要你,你快出来好不好......”说到最后,已是焦急的带了些哭腔。
突然的,眼前的迷雾散了去,原本不清晰的景象,一下的,便明朗了起来。血,止不尽的血刺痛了双眸。眼前是那张熟悉的脸,那张说了无数次喜欢的脸,此时,正狰狞着将手上的婴孩剥着皮,那婴孩似乎还有些气息,冲着慕寒清哭号着,“娘亲,救我,救我......”慕寒清定定地站在原地,那人满手的血,染红了她的双眼。
“啊!啊!”终于回过神的人,双手抱着头,崩溃地嚎叫着,有如一只疯狂的野兽。
“啊!”一声惨叫,床上的人从噩梦中醒来,因为害怕,额上已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阿清,你醒了!”床边的人,看着坐起的人,憔悴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快躺下,快躺下,要做什么知会我便是了,你现下,要好好休息才是!”辕墨赶忙扶着慕寒清,让她躺下。
“饿了吧?我让人给你端些粥进来。”辕墨忙前忙后的,一边拧了条帕子给慕寒清擦了擦脸,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慕寒清也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从自己睁开眼睛便没有闲着的身影,眼里闪过些许的恐慌。是梦吗?刚刚那个,只是个梦吗?被衾下的手,轻轻地覆上肚子,原本凸起的地方,现下已是平平的了。不见了,他不见了,他没了。慕寒清慌乱地坐起身子,“辕墨!孩子呢?”
忙碌的人,手上的动作一顿,身子也猛的僵了一下,随即,笑着一张脸,转了身,“阿清,孩子......没了,我们......以后还可以有别的孩子,你......莫要难过。”
孩子没了?孩子没了?慕寒清死死地盯着那张一开一合的唇,不敢眨眼。他说孩子没了?肯定是她看错了吧?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先前在她肚子里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一准是她看错了。她安慰着自己。都怪她听不到,是个聋子,才会理解错了辕墨的意思。可他说的......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又是什么意思呢?
“辕墨,快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他可不可爱?像你还是像我?”急于想证实自己是理解错了,她想看看孩子。
“阿清!孩子......没了,你......莫要这样......”辕墨皱了皱眉头,语气里有些害怕。
“轰”的一声,脑袋里便炸了开来,嗡嗡的理不出思绪,他说了什么?他说孩子没了!他说孩子没了!他说......孩子没了......
慕寒清双目无神地看着双手发呆,眼里空洞地找不到焦距,脑中一会儿是空白的一片,一会儿仿若是那个带血的噩梦,又仿若是辕墨不停地说着那句他没了,忽然的,两者开始重合着混在脑中,凌乱不堪地让她有些崩溃。
突然地,像是汹涌的江水,找到了即将决口的堤坝,轰得一声宣泄而来。她发疯般地赤着脚,跑下床,“你把他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你们怎么可以这般的狠心!把他还给我!”脸上狰狞的滴血,顾不得自己尚且虚弱的身子,只是本能的拽着这人的衣襟,叫嚣着发着疯。
她是真的要疯了。
有些微长的指甲紧紧地抠住这人的衣襟,又透过了衣襟戳进手心的肉里,滴着艳红的血。 “你......你......”胸口憋闷的喘不过气来,一口气沉在肺里,提不上来,头皮也隐隐的发麻,眼前开始星星点点的闪着,泛着黑。“你......你......你们......”除了这些,慕寒清再也说不出其他的字眼,只觉眼前天玄地转,仿若天马上的,便要塌陷了下来。
辕墨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着慕寒清死死地拽着自己,任她手上的鲜红滴滴落在自己洁白的衣襟上,晕开层层的妖艳,让他心惊。这样的阿清,让他有些害怕,让他不安,就像是随时的都能失去这人一般,可他却不敢阻止。
“阿清......”颤抖着唤出这个名字,想将这人揽进怀里,想告诉这人,不要这样,他不喜欢,可那双手,终是垂在这人的背后,没有落下。
突然,眼前的人毫无预兆的松开了手,身子瘫软地倾在了辕墨的怀里。
“阿清!”慌忙抱起了怀里虚弱不堪的身子,放在了软榻上,憔悴不堪的脸上全是疲惫之色。这几日,他整日的看顾慕寒清,眼都没来的及合上。他想亲自的照看这人,不想假借别人的手,别个的人,他不想,也不放心。
“阿清......”极轻地唤出这个总是让他不知所措的名字,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那张苍白的脸,轻轻摩挲着,将她两鬓的发丝撩到而后,眼里全是怜惜。随后,又是极轻的一声叹息溢出那双轻薄的唇角。
“来人!”再转身,眼里的柔情全然不见,覆上的,是满眼的寒冰。
“将仙翁请来!”双手负于背后,全然是先前那个叱咤风云,冷面冷心的天君。
待侍从下去,他又来到床前,俯下身来,在床上这人的眉角处极轻地落下一吻,“阿清,你这般,该叫我如何呢......”已然没了先前的寒冰,眼前的这个男人,现在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语气里全是无助。
泰北赶来时,便见辕墨一张疲倦的面容,“你也该歇着了,让那些个仙娥照顾着,不比你照顾的差。”
辕墨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摆摆手道:“她们不过是些听命行事的人,又哪里会上心呢,旁人我不放心,总是自己亲历亲为才放心。”
“再说......”顿了顿,望着床上昏睡的人,继续道:“她就只有一个,没了就真的没了,我赌不起,所以,总不能给那些相害她的人机会。”
两人沉默了良久,才又问道:“那个接生的婆子......”
“我除了她的记忆,送了回去。”
“那就好。”泰北放下了心来,“你今日叫我来......”
“师翁......”辕墨看着床上的人,声音里有些痛苦之色。
泰北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能露出这样的神色,也只有是为了她的时候吧。也不说话,也不问何事,等着面前的徒儿自己开口。
“师翁,该如何是好,她......她怨我。”声音里有些颤,有些哽咽。
“师翁,你知道的,那个孩子留不得,可......我又没法对她说。”那张疲倦的脸,此时因为痛苦,透着些许的苍白。
“你也尽了力了,再说,那孩子的精魄,不是被你封了起来吗,靠你每日输给他的仙气,他总是会有醒的那日的。”泰北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给徒儿指条明路,可这是他们俩之间的缘分,自己也插手不得,缘这种事情,说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可说走的时候,也是留也留不住的。
缘来缘散,不可强求。
“情这种事情,由不得天,由不得自己,可缘分这种事情,全由天定,命数里该有的,跑不了,可若是命中注定里没有那人,到头来,也不过空等一场。”
“师翁,我不信缘分这种东西,我只信我自己,我喜欢她,便要和她在一起,不在一起,就一起灰飞烟灭,我们俩,缺了谁,都没法好好的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