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番外·书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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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书札
最美的圣歌乃一个人实现其高尚目标和期望之后所唱的那首，“主啊，现在请让你的仆人安然离世。”
死亡尚可开启名望之门并消除忌妒之心，因“生前遭人忌妒者死后会受人爱戴。”
真实的关怀夹杂侥幸的依赖
直到触碰间唤醒隐藏的阴埋
重重的摔落，呼喊还停留在
未及启齿的舌
风吹了很远
那是少年曾深爱的雨伞
之后是
光华倾覆
却悄无声息关闭的门
这样…已经足够。
主啊，现在请让你的仆人安然离世。
像是单独在黑暗中舞蹈的小丑，重复着已不知持续了多少年头的动作。
即定，即无转移。
即使再狂妄的痴人说笑，也不曾感动过那移动的轨道。只是做清道夫也好。
像往常一样奔跑在黑暗的小巷间，挡路的一律撂倒，不管后面有没有人跟上来，完成任务就走人。他是被情报贩子顾用的清道夫，负责在出事前扰乱敌人事线，或者冲在最前面作为头一轮牺牲的“死士”。
所谓“死士”，也只是口头上叫的好听，让人误以为是古代某伟大战役军事事业的牺牲品。只要出得起价钱，来人又不怕死，就能被当作“死士”，送上鱼龙混杂刀棍齐飞的包围圈，各方都撂倒，然后转身就逃，逃不掉的就什么都完了。
这个小城虽小，情报贩子却多的尤如淤泥潭中深藏的鱼虾，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
过的不算好，也不算坏。
他也只是在这里徘徊，然后在幸免于难后偷偷潜回家，看看那个他捡回来的孩子。
怎么有一个小东西在垃圾桶旁呢？
他暗自苦笑，却还是为这个突然冒出的“东西”眼前一亮。很久都没有接触到这种气息，清晰婉如三月风的气味，人的气息。
自己死了太久了吧。
他苦笑，看着那一动不动的小东西痴愣愣的傻笑，却不敢靠近，即使垃圾桶旁是通向他那隐蔽的窝的唯一通道。
他就这么呆呆看着，见那小东西不哭也不闹的站着，到第二天天明，晚上终于像是累了，慢慢的坐下，却还是没有移动的意思。
这样的情景维持到了第三天，他终于不再想等下去，从角落里走出来站到小东西的面前蹲下，望着那双安静的眼睛出神。
小孩子并没有逃避他的眼神，只是面无表情同样看着他混浊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感情。
他像想通了什么，起身单独向自己的家走去，他管那叫窝，因为实在零乱的像狗窝一般。小东西就跟在他身后，从这天起他们便生活在一起，仅管到他死时他们依旧没说过几句话。
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几次想问还是没问出口。看衣着，就知道是被遗弃的，跟曾经的自己一样。
小东西的行李是个黑色单肩包，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一本沉旧的圣经。
没有名字，甚至不会讲话，却有一双安静的眼睛。
如果被那帮人看到了，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挖去卖钱。他伸出右手抚上隐隐作痛的右眼，苦笑疼痛着却流不下泪来。从今天起，这个小东西就是自己的了吧。
像是自嘲的苦笑着，他轻手轻脚收拾干净随手乱丢的啤酒罐，拿出干净的被褥换了换。
这样的一居室里，能睡的大概只有自己的那张床。
小东西在角落里坐着，呆呆的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想法突然闪过他的大脑，他狂笑出声，久久都能平息。
对面的小东西不解的望着他，他却还是不能止住笑意。因为现在他的想法太可笑了。
“小子，恭喜你。”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潇洒的不留痕迹。
许多年，那个孩子都难以忘记他当时离去的背影。
从那天起，即使是自己的窝他也极少回去，带着因“工作”疲惫不堪遍体鳞伤的身体，和一个同为清道夫的死士住进了废弃工厂。
工厂离铁轨很近，跳过低矮的防护网便能到铁轨上走一圈，这附近并没有管理铁轨的岗哨。他喜欢在闲暇时到车轨上走一遭，漫无目地的。
再后来，他带了工具，跟一个喜欢到这里来环保的孩子一起捡垃圾。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有一种真的身为清道夫的错觉，既期待，又恐惧。
偶尔回去，会给小东西带充足的食物。高兴时就讲讲铁轨上的另一个小东西。又是怎么认识另一个小东西的。他说不清。
在清理垃圾，为人渣开路的时候，他奔跑在最前端。
奔跑中的他从未想过要回头。直到那家伙出现。
他知道有人追着他跑，同时也清楚绝不能回头。鬼使神差，那次他向后望了一眼。
一种名为平凡中绝望的感情涌上心头，他限些落泪，却不能抑制的只想逃，快些，再快些。
因为心灵的压迫纵使携带愤怒的冲激力也难以使其加快明显减慢的速度。再怎样努力的踏步脚下依然无力的像是身陷流沙。
不知不觉间，已经泥足深陷。
背后早就没了乱飞的棍棒追赶，只有一个小小的影子缓缓的靠近，跌倒，再爬起来。
没命的奔跑，身后却应无所畏惧。
他滩坐在地上，干冷的空气让他喘不上气，身体躁热而坚硬，让他有灵魂已然离开身体，支配早已付之他人的感觉。
世间可有神明，只抬眼怜悯一下再也无法行走的灵魂。
头一次，他想向那他怨恨了无数次的神灵祈祷：神啊，不要让那个黑影来犯。
宛若神祗即将被侵犯，他腐蚀的黑暗正在被光明残食，一点一点，再无蔽体之寒。
小东西有张洁如光环拂晓的脸，温顺豪无瑕疵的笑的熟悉。
这个世界我曾来过，只为奔泊后追寻到最后一丝宁静。
一双小号的白色运动鞋出现在他久久呆视的空地。他抬头，那个孩子笑的干净，脸上刚刚跌倒沾上的灰尘跟着一动，让人想摸摸他柔软的头发。
“这个还你，掉在铁轨上了。”少年抬手将那本旧书札放在他腿上，跑开了。
“哥哥－－我还回去了，可以走了…”
远远的，有笑声传来。
他慢慢的翻开书札，粗糙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那是在小东西的旧圣经里找到的东西，破旧，不起眼，连书札中的墨迹也模糊不清。怎么也不能对这样的物件重视起来。
他曾拿着书札在铁轨上来回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也不清楚身边是不是还有别人。
那个时候，他在那里。
第18章37节。
彼拉多问：“这样，你是王吗？”
他回答：“你说我是王。我为此而生，也为此来到世间，特为给真理作见证，凡属真理的人就听我的话。”
彼拉多说：“真理是什么呢？”
真理是什么呢？
庸庸碌碌的他回去，然后大病了一场。
小东西搬了凳子一直坐在他的床头，腿上铺着那本旧圣经，安静的读着。
偶而他睁开眼，盯着那双安静的眼睛问：什么是真理呢？
“伴随死亡而来的远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他笑了，然后淡漠的像是要马上就会消失。
“我认识了一个孩子…”他款款道来，婉若慈祥的父。
小东西静静的听着，慢慢的从不在乎，渐渐开始向往。
脆弱的人总是沉迷于世间的假象，纵使知晓真相也不愿醒来。
过了几天，他的病好了。
再过了没多久，匆匆离去的他再没回来。代替的是一张保险单，足够他悠闲一世的财富。
“恭喜你！”小东西望向门口，仿佛那对自己伸开双臂的身影依旧在眼前，高大、遥不可及。
那个记忆中苍白的微笑着躺在病床前的青年，似乎在幸福的讲述完天降神祗的故事后永远安然睡去，再也无力翻启那本心爱的书札。
送你。
可以吗？
点点头。
这大概是世间最美好的礼物了，谢谢你们。
小东西知道他说的“你们”都包括谁，只是安静的盯着他苍白安祥的脸。
他并没有指望会有奇迹发生。
他不是基督徒，也不曾相信会被神倦顾，甚至不曾相信世间有力量能引人至善。
“卖掉你的财产，把钱捐给穷人，然后来跟随我。”小东西读到这一段时他噗哧一声，仰面笑翻了过去。
知道真像的小东西是什么表情呢？
他扯着小东西的脸用胡渣扎对方的脸：“小鬼，男子汉就是要像我这样笑哦。”说完放声狂笑，俨然一个精神病患者。
小东西吃惊的望着那张脸，眼前浮现的却是他和另一个小孩子坐在铁轨前嘻笑的脸。
他的背影，在他眼中自那日起总是能使他联想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一大一小，一前一后，慢慢的在铁轨上走着，时而捡起地上的易拉罐，然后是小小身影暴发的夹杂惊喜的叫声。
“主啊，现在请让你的仆人安然离世。”
他轻轻合上书札，安静的闭上眼。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番外·书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