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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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无声的碾过路上稀簌的落红，在转弯的地方司机减慢了速度，聂珅抬起头来看见车子前匆匆走来的身影，到了路中央的时候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车子，只停顿了一秒，便加快了脚步。就这样，他看见了她的脸，白色的皮肤，眼眸黑呦呦的，提着大号的手袋，身上穿了一件烟青色外套，下面是一条长裙，人立在那里，像一株初绽的新荷。
聂砷楞住了，离上次看见她有多久了？他不想去数，只记得依然是薄春季节，雨季朦朦，整整春夏两季他心里都是灰茫茫的雾霾。在这里，这样一个遍地落英的林□□，从新看见那张娇艳的脸。他心里渗出一阵慌乱，连放在坐垫上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想起最初遇见她，她总是有一抹亮色的影子，衣着都是清新且鲜艳，和眼前灰色的侧影完全不同，隔得那样近，他依稀可以看见她脖子上的那颗痣，黑色的镶在白色的皮肤上。似乎是长高了，还是那么瘦，薄薄的头发贴在脸上，更显的整张脸小巧精致。车子很快的前进，她的剪影从车窗玻璃上闪过，他急忙地转身把头低下。恍惚间，他觉得很可笑，她怎么可能看见他。
“停车！”
司机很快把车停下来，他站在车子旁边，看她走进了一处建筑，裙摆无声的曳过石梯边上的花枝，整理一下头发，步子很轻。他看着她一步步走开，离他越来越远，消失在走廊尽头。这一刻他希望自己是那株受她裙摆曳过的花，可以她感受间刻的停留。
“聂先生？”他下了车，司机和秘书也下了车，两人站在车门边等待他。
他才发现原来在下雨，薄薄的雨拂在脸上，他感觉到了一阵凉意，连带心底都是湿湿的。“走吧。”过了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
车子重新启动，“这里是哪里？”司机专心致志开车，冷不丁他会问这个。连忙回答：“这里是H大学”司机不明白他的用意，补充到，“这所学校修在了街区，直接从北门到南门可以跨越两条街。”
他昨天晚上喝多了，早上起来得迟，又赶着开会，匆匆忙忙出门，秘书和司机都等了好久。早高峰道路拥挤得很，司机为了赶时间，就直接穿过H大，他没有想过她会出现在这里。
傍晚时分，聂砷坐班机到了成都。天空一片片的乌云密集，形状各异，天边有绚烂的晚霞，在低垂的夜幕舒展开来，夕阳缓缓沉入天际，晚霞渐渐被乌云吞噬。聂砷的车混入滚滚车流，路灯依次点亮，白色的玉兰花灯盏，在树木淹映中，形成一条绚烂的长道，随着公路蜿蜒辗转。
“啪！”聂砷拍了墙上的开关，房子被灯光点亮，温暖的灯光一直沿到尽头。这房子是专门为西月设计的，结婚就住进来的，214平米，正好应了她农历2月14的生日。
180度的落地窗外是成都繁华的夜景，聂砷坐在沙发上抽完了一包烟。他走进卧室，拉开西月梳妆台下面的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一枚钻戒，十分精致，双环扣着，两颗粉钻挨在一起，像相拥的小人儿。戒指没用盒子装着，单单躺在那里，指环在灯光下投下一圈阴影。聂砷将他拿起来，用手绢包着，放进了口袋里。
聂砷再拉开第三个抽屉，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离婚协议书”。拿起来又放下，回忆与思念泛滥成灾。聂砷又想起了今天见到的人，车窗外恍过的人，他想了三年的人，那个身为他妻子的女人。
那张纸瞬间被撕成碎片，聂砷又将碎片点燃，火焰舔食着终于化为灰烬。稀散的一团灰被冲进马桶里...什么都消失了。仿佛西月还没有离开，依然是他身边最幸福的姑娘。
聂砷徘徊在房间里，这里早没了她的气息，她走的时候带走了她的所有的东西，只留下了那枚戒指，床单都是从新买了新的换了。他身上还有一枚她的耳钉，一朵紫荆花，因为镀金是淡黄色，花瓣上随意的撒着碎钻，仿佛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倒映着的晚霞的风采。那是保姆在床下发现的。
大概是那天晚上争吵中拉扯时掉了，那是他最后一次离她那么近，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离婚，离婚，赶紧离婚！”他什么都记得。
她只有一个耳洞，是右耳，所以耳钉都是单的，她怕疼，是非常怕，大学时期打耳洞，疼得她直打颤，只打了一个就不干了。一直都是右边戴着耳钉，左边空着。她左边脖子上有一颗痣，长在青色的血管上......
“单西月，单西月。”他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
就这样了吗？就这样算了吗？
人生还有那么长，他可以再去找个和她一样或者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女子，又或者不要了。曾经沧海，除却巫山，没有了,春光再美也比不上她的笑。
他后来遇见过一个和她长得有些像的女子，测影像极了，眉目含烟，笑起来的样子让他恍惚，约她出来吃饭，那女子化了淡淡的妆，细看着，觉得并不是很像的。
聂砷看着水晶吊灯投在玻璃杯上的影子，他摇着红酒杯，将目光凝在鲜红的液体上，81年的Chateau Margaux，单西月就只喝香槟，“你叫什么名字？”
“覃梓林，二木成林。”她轻抚额头，聂砷拿红酒杯的手突然收紧，举起杯子将半杯的酒喝了。那是单西月常有的动作，抚一抚额头，扒拉一下耳垂，笑的时候捂上嘴......
还是像，至少性子和顺，喝一口红酒看一眼窗外，洁白的脖颈划出柔和的弧度，眼睛一眨，深思复位，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聂砷笑了，淡淡相处了几月。梓林发现端倪，她说:“我觉得你的妻子，真是幸运，你那样爱她，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将目光投入到我身上，但我相信，等你从新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定遗憾，有过这段感情。我有些自作聪明，但我实在不想做替代品。”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他从来没有给她说过单西月，也许是从细节处发现的，又怎么发现自己和单西月相似，聂砷不想深究。其实两人也并没有什么，吃饭，听音乐会，他只是需要有一个人在他身边，像单西月一样存在，当他想起她的时候，可以看见一个相似的影子，承载他的相思。
为什么会分开？往事呼啸而至，他爱得深沉，爱得强势，她爱得疏忽，爱得飘离。并不是不爱。只是没有让他满意。他过得严谨，她活得恣意，并不是不相融，只是让她有些拘束。
在爱情里，人真真是不能犯错的，聂砷只是在生命的长河里行差一步，便有一道一道的报数落在他身上，命运纠葛，拉扯不清，欠下的债，滥下的情......尽数报应在了单西月身上。林霜就是聂砷犯下的错，与本不该纠缠的人纠缠不清，与本不该有关系的人发生关系，单西月即使无意，她也只是能接受精神出轨，那明面上的行为出轨让她知道了，她是作死也要闹上一闹。她即便是闹，也是不寻常，失踪12天，回来后消瘦得让他心疼，“我要离婚,这婚姻对我来说太麻烦了，离婚吧......”
怎么能？他只是有一次的出轨，人不能就这样一次错误就判死刑，况且他已存了内疚的心，再也不拿事在羁绊自己，就算是错，那也是为了刺激她，谁让她如此无视他的存在。老天爷非常缺德，当时他感到几天的无辜与不理解，原来都是走反了方向，聂砷现在想来，他真真是不了解她。
单西月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像你们这样的成功人士，就该在40多岁的时候娶媳妇，若是娶个同龄人，一定受不了！”他十分好奇急忙问为什么。单西月一本正经的说:“女孩子听父亲话啊，年长20岁，保证有父亲的威严在那里，姑娘还敢在你面前叫嚷么，你们一定极有控制欲，同龄人可不愿受你控制。”
他确实有很强的控制欲，优越感，成功的眩晕，让他觉得一切都啜手可得。他那时已经想要娶她，并没有因为她说了什么而放弃愿望。
她同意的时候，他很是高兴了一段时间，以为是两情相悦。没想到她只是将什么都看得淡，包括婚姻。
她的口头禅就是“像你们这样的人......”总是把他归为别类，他也只是笑笑，觉得她就是嘴巴会说，人还是有些傻。逃不出他的手心。
他总给人压迫感，也就只有她才会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想到什么说什么。有次她说:“情深不寿，强极则辱，你别太把我放在心上啊，像你们这样的，我可消受不起，我还想多过几年的好日子呢。”他想不出她说这话的深意，眉头皱了一下。她却噗噗的笑了:“不说了，不说了。”他以为她是怕那些场面上的事，疲于应付，没有深究。
他还是不明白她的人生......
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呜呜地自顾自响着，一遍又一遍。聂砷回过神来，是手机。他接了电话，公司的事，已经八点了，事情那样多，他想要再偷得一晚上的闲。在这里吹吹风。
窗户还开着，春寒料峭，他守在窗边看万家灯火，没有让他感到温暖的那一盏。聂砷徘徊在露台上。
如此星辰非昨夜，圆月弯轮，朝曦暮暑，草绿花败，繁华更转，风露萧萧，他不过是她潇洒人生中的一朵浪花，而她却要影响他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