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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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餍跟正在忙碌的老板打了招呼，从回转带上拿下几叠寿司来，又要了一份三文鱼。
不一会儿，那鲜嫩嫩的橙白色鱼肉便被切成整齐的薄片被送了过来，厚度均匀，色泽鲜美。
随之递过来的，还有一杯龙井。呼吸间，茶香馥郁。
陆餍抬头，看到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老板姓徐，年逾不惑，却不显老态，黎珇和陆餍都叫他徐叔。他一生都执着于做出不敷衍的美食，早年在中国的餐馆做学徒，后来去了日本，回来便开了寿司店。
陆餍曾问他为什么要出去，他摇了摇头，语气遗憾
“我在某家有名的餐厅任职过，那些大厨做菜大多经验有余，用心不足，为了图快图省，偷工减料，火候也不够，一道菜还能卖出天价。
我曾想好好的做菜，最后被他们说我在做无用功，大部分客人也不讲究正不正宗，因为正宗的食物可能就连主勺的大厨都没尝过。
当时年轻气盛，一索性便去了日本，在那里是学不成中国菜的，中国菜菜系繁杂且做菜工序相当讲究，日本人学了做的好的并不多。反倒是我对他们的饮食文化起了兴趣，打算学成再回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
“日本以前对中国犯过罪，那是抹不掉的。
但撇去这点，他们的某些方面的确值得学习，我刚去的时候，就在店里刷盘子，边刷盘子边学习。
他们对盘子的干净度要求很高，食材的新鲜度和卫生度的要求也很严苛，而且他们做料理的时候态度虔诚，客人吃的尽兴，对他们而言是比获得利益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也是后来我欣赏日本人料理精神的原因，毕竟能放心的享用美食，对咱们国人来说，已经是一种奢求了。”
陆餍对徐老板的这番话印象颇深，也很是赞同。即使是受了陆老爷子那辈人对日本深恶痛绝的影响，她也不能否认那个国家有某些做的好的地方。
人要公正看待问题，才能发现自己的不足，然后改正。
徐叔端了那香飘四溢的杯子，和三文鱼一并放在陆餍的手旁，
“丫头，尝尝看，是狮峰龙井的明前茶，家里人特地给我带的。”献宝似的语气。
陆餍闻言，执起茶杯。先是凑近嗅了嗅，再微微抿了一点含入嘴里。
那淡黄带着点点嫩绿的液体入口清醇，回味甘美，加之之前那馥郁的香气，她虽常饮茶，但也知这样的珍品少见，当下不由得眼睛一亮。
徐叔虽是经营的日本料理，却也从没怠慢过自己国家的传统文化，对茶更是十分喜爱，总能从各种渠道搞回顶尖的东西来。店里的茶包也不是常见的大麦茶，而是中国的红茶和绿茶。
说起来陆餍早前是不怎么喝茶的，喜欢喝茶的是黎珇。
黎珇这人，打小便是玉面菩萨的模样，长大了之后即使是头上只留了寸长的发茬儿，看起来也是温润祥和的，一身公子如玉的气韵。
公子么，不都是那副左手持扇右手执茶的德行，他自是没有那么骚包，对花花绿绿的扇子更是无甚好感的，却是很喜欢茶，对茶道颇有研究。
京城有名的茶铺早被他逛了个遍，跟徐叔的交情也是由这个开始的——茶馆里唠嗑= =。
陆餍懒，对这种品尝前需要做复杂准备工作的东西少有兴趣，黎珇便自己学了，回头泡给她喝。
黎珇那是多剔透的人，自小就是被师长欣赏同学艳羡大的，这泡茶的功夫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的，到他手里那便是子期遇上了伯牙，真正遇到了知音，成了一门绝活。
只是他花的这些个心思为了什么，那可真是司马昭之心了。
慢慢地，陆餍被那样的好手艺养着，倒也勾起了她对茶的兴致。
这下品尝到好茶，虽然不是经由那人的手，让她有些不习惯，但总归也是高兴的。
心下一动，陆餍抬眸望向徐叔，想要冲出喉的话却又迟疑了。
徐叔笑眯眯地看着她，拿出早就备好的一包茶叶，递给丫头，
“得茶时就想着要留一些，等什么时候你来了给你的，这下好了，倒是算我没白等。”
陆餍双目晶亮，也没来三推三拒那套，有时候那样的把戏只会平白显得矫情。
她伸出双手接下，真心实意地道了句谢谢。
徐叔依然笑眯眯的，念叨一句
“这人生如茶，滤过一遍，才可尝其真味啊。”说着。转身继续准备料理了，陆餍也习惯了徐叔时不时来一句慨叹，当下致力于享受面前的饕餮盛宴，倒是远处一直留意着这边的人听了这话，眼里晦明不定。
滤过一遍，么？
待陆餍吧唧吧唧希里呼噜吃饱喝足后，冉东晓和余晚林早就吃完离开了。
她结完账后跳下凳子，跟徐叔打了声招呼，揣着那包茶叶推开帘子。
门外的树下懒懒地倚着个人，不是那已经离开的冉大少又是谁。
陆餍心里诧异，却也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慢慢地朝他走去，站定，四处张望了一下
“那位美人儿呢？”
冉东晓闻言，微微一哂，
“她自己开车回去了。”
这回孩子是真惊讶了“你让人家自己回去？！”
声音里满满是对他如此不怜香惜玉的行为的指控，隐约还带有一丝丝的遗憾。
冉东晓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遗憾，略略挑眉“怎么，你想送？”
陆餍讪讪，她是想送可她不会开车啊啊啊啊T^T。
冉东晓没理会她的纠结，径自走到身后的车旁，拉开门，对陆餍示意
“走吧，我送你。”
陆餍本以为他没开车来，这下打量着那辆朴素的敞着门的小黑，不由得呆楞了片刻。在她记忆里，冉东晓的品味可是跟她家那位骚包大哥是一样一样的= =。
“这是……帕萨特？”
冉东晓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
“上车吧，我送你。”
陆餍当他默认，心下暗叹，时间真是把杀猪刀啊，连冉东晓都开帕萨特了= =。
（陆大哥小科普:辉腾，某德国品牌的顶级轿车，样似帕斯特，但绝对是低调中的奢华奢华中的低调是帕萨特比不了的啊啊啊啊啊啊！）
但她却没有听话上车的意思，倒不是因为矫情要与旧情人老死不相往来什么的，搁平时这懒东西巴不得有个免费司机呢。但是她因为太久没吃徐叔家的寿司，一下子囫囵了十叠，又啃三文鱼又喝茶，吃太多了啊>o<。
陆餍摆手，“我走走吧，消食儿。”
冉东晓关上车门，很自然地走至陆餍身旁，“一起。”
陆餍囧，虽然他们是和平分手可是她并没有以后还会跟他坐一桌打打牌唠唠嗑的意思啊！
她不喜欢多余的牵扯。
但这下也不好拒绝，俩人沉默地并肩走在寿司店外的小道上。
正是阳光晴好的午后，难得的天空也没有蒙尘，浓密油绿的银杏叶在蓝色的布景下郁郁葱葱地伸展了一路。
周围很安静，偶尔传来虫鸣的声音，这时候走在树荫下，感觉应是很闲适的。
但显然有人不这么认为。
冉东晓人高腿长，步子也跨的大，陆餍撑得难受，还要努力迈腿好跟上他，心里头这个郁闷呐。
如此走上片刻，渐渐的她倒是没那么淤得慌，冉东晓也注意到自己的速度对陆餍而言过快了，心中微恼，步子放缓了些。侧头看着与自己隔了约有半臂距离的人，不禁黯淡了眸子。
她总是这般爱憎分明的模样，从前便是，若无必要，是绝计不会与不亲密的人靠得太近的，在人前亲和有礼，却始终隔着距离，只有对亲友或喜爱的人，才会露出机灵古怪的一面。
仍记得以前俩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打趣她如此爱美人的性子，自己免不了吃干醋。那时陆餍笑眯眯地挽着他，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小丫头眼里满满的全是明亮，她说
“东子，我这个人呢，会因为各种原因对许多人抱有好感，但喜欢的人却只会有一个。
一个是什么意思呐，就是我只看向你，只看得见你，只要你的眼睛不移开，从此我的眼里只有你。
我喜欢美丽的东西，但他们再美再好，看看即可，跟他们保持距离，就是我对你的承诺。”
那大抵是他这一生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按陆餍的性子，是不爱把感情挂在口上的。要她说一句我爱你，都需要磨很久，更别提承诺，她向来是信奉未来事未来语的人，叫她说真心话已是不易，何况是这么长这么直白的一段。
他当时的感受，如被重重摇晃后开启的啤酒，巨大的欢欣如泡沫般一层一层的涌上来，溢了满心满身。
我最最宝贝的姑娘啊，叫我如何舍得不爱你。
她自始至终都做到了对他的承诺，背弃这段感情的人，从来只有他自己。
当时有多么的欢愉，如今想来痛的便有多么的彻骨。
分开的这几年回忆她的时候并不多，大概是疼怕了。
这下人就在身旁，想起旧时，心悸越发厉害，那骨血里的悲恸嘶吼咆哮着，猛烈的撞击他此时因为颤栗而有些不稳的身子。
冉东晓被心中这般百转千回的撕扯磨地难受，喉头一阵阵酸涩，没想到三年来他终究是没走出来的，之前，只是在逃避。
这世上，哪有放在心尖尖上的东西，能不痛不痒的失去。
这是自己给自己上的镣铐呵，怨得了谁？！
“对不起……”沉默了一路，终是只能说出这句话。
陆餍怔愣了一会儿，摆摆手“早就没关系了，我理解你。”
理解这世上的繁杂多变，亘古、不朽皆是妄想。
冉东晓垂眸仔细的睨着她。
餍餍，你理解我一时迷惘，又可尝理解我此时的不舍愧疚，理解我心心念念的重头开始？
而看到陆餍微微瞠大的眼，他才惊觉，自己已是把在梗在喉间这些话道了出来。
也好，说出来，便也不再怕了，她应与不应是后话，但总归，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而即使是如此安慰自己，也是抑不了的，在那短短的等待的时间里，心如擂鼓。
却忍不住的，心里生出隐约的期盼来。毕竟，她跟那人分开了，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5
